其實到了這個時候,那些接到緊急集合令趕來連部的班排長們不用明說,用腳趾頭也能猜得到肯定有大行動了。
“同志們,團部給我們連的任務是穿插到瓦弄印軍陣地背後去,這裡距瓦弄三十公里,途中有兩條大河,還有三座險峰,印軍在那裡佈置了很多雷區,增設了明暗地堡無數,如果沒有第一手的偵察情報,連隊穿插過去,必將遭遇重大傷亡。”我看着作戰地圖和桌子上的簡易沙盤對他們說道,作爲尖刀連,能夠被上級指定成爲第一批上前沿的隊伍,深感榮幸,但困難和艱險着實不小,印度人在瓦弄地區着實花費了不少心思,各種地雷碉堡星羅棋佈,必須在大部隊向正面之敵發起總攻以前,偵察到印軍在瓦弄的實際部署情況,騷擾牽制住敵人!
“偵察兵我來帶隊,連長你帶着隊伍跟上來。”一排長劉國軍急忙站起來對我說道,他是我手下三個排長當中唯一的讀過高小的,寫得一手漂亮字,打仗很會動腦筋,我們都叫他“秀才”。當然能夠在我手下當一排長,軍事技能方面肯定比其他兩位排長不會差,配上他那顆會動腦筋的腦袋,在屢次行動中都獨佔鰲頭,這段時間,我和老田商量着向團部政治處打報告,打算提他當副連長,這突然接到要開仗的命令,估計這個事兒得暫時擱一擱了,“秀才”自然也聽到了一些風聲,所以當他聽說真要開戰打印度人的時候,便搶着要帶偵察兵前出打前站偵察,在戰場上立功的話,那根本就不用我和指導員推薦,上級自然會考慮“秀才”提幹至副連長的,說不定運氣好,一下子提升到連長也不一定。
“都別吵吵,這次前沿偵察很關鍵,還是我來,一排與二排左右兩翼跟上來,三排殿後,衛生員小蔡和通訊兵小邱跟着我行動。”我決定這次偵察行動由我來帶隊,不是不相信手下,而是當時覺得這次偵察任務太重要了,來不得一點疏忽的,由自己親自帶隊,那才覺得放心,就是這個看起來沒什麼異常的決定,使得我走上了一條充滿危險,如同驚濤駭浪般的道路,改變了我的人生軌跡,這是當時萬萬沒有料到的。
除了衛生員小蔡和通訊兵小邱,我又找了三個偵察兵跟着我一起行動,“秀才”纏着我非得要參加行動,我一想,有這個文化高的“秀才”跟着沒壞處,便點頭同意
了。
收拾好武器裝備,帶上了七八天的乾糧和兩壺水就摸黑出發了,指導員老田不知怎麼的,出發前像個婆娘似的嘮叨個不停,要我們別關無線電臺,隨時保持聯絡。
在老田的嘮叨聲中,我和手下六個同志們摸黑出發了,前面不遠處就是一條大河,水流湍急,老遠就聽得“嘩嘩”的水流聲,這裡處在喜馬拉雅山脈南麓,海拔四千多米以上,空氣稀薄,人煙稀少,方圓十多裡都沒有幾個人,周圍都是連綿不絕的叢山峻嶺,以及各種河流湖泊,連一條像樣的山路都沒有,犧牲了不少工程兵同志的那條川藏公路算是這裡唯一的一條大路,除了這個以外,其餘的全是羊腸小道,有些根本不是什麼路,我們偵察小分隊只得攀巖登山,淌水過河,從駐地到瓦弄在地圖上的直線距離只有三十公里,但按照我們現在的行進速度,沒有兩天是趕不到的,團長雖然在電話裡沒有規定時限,但我知道,但凡團部下發這個命令,離正式開戰的時間是不會太遠的了,拖得時間越長,就越有泄密的可能,這對一個前沿指揮官來說,是不可饒恕的罪責,要害死手下士兵的。
三個帶來的偵察兵中,有一位是當地察隅縣的藏族同胞,是當地武裝部的民兵,名叫多吉,藏語中“金剛”的意思,長得五大三粗的,勇武有力,使得一手好槍法,跟名字很是貼切,選上他參加偵察行動,還是因爲他熟悉這裡的地形,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多吉有隻藏獒,威武兇猛,活像一隻威風凜凜不可一世的小獅子,吼一聲聲震三裡地,連高原上的野狼碰到它,都嚇得趕緊開溜,帶着這隻叫“貢布”的藏獒,能派上不少用場,瓦弄前面的地形跟這裡不太一樣了,那邊由於處在喜馬拉雅山腳下,南面有溫暖溼潤的印度洋暖流影響,瓦弄以南一直到印度次大陸以及旁邊的緬甸胡康河谷地區都是屬於這種亞熱帶氣候,那裡山高林密,根本就沒有什麼路可走,野獸什麼的自然也多,有“貢布”在,多少可以頂上一陣子的,而且在多吉的調教下,“貢布”就像隊伍裡的軍犬一樣服從命令,絕對不比隊伍裡的士兵們差。
另外兩個偵察兵,一個是三排長陳寶的手下班長,叫老魏,也是個參軍多年的老兵了,只是解放後參軍的,雖然沒有參加過正兒八經的戰鬥,但在五九年的那場“平叛”
戰鬥中,老魏帶着三個偵察兵竟然摸到了印度境內,獲取了第一手的情報,並且活捉了三個“叛軍”小頭目,就是從這三個小頭目嘴裡,隊伍知道了“叛軍”大頭目的行蹤,一舉將他們一網打盡的。
還有一個偵察兵也是位好手,二排長李大力手下的得力干將老甘,是個老工兵,擺弄炸藥,開山劈路,挖坑修築戰壕什麼的,全團比武常常拿第一,就在幾個月前,軍領導來團裡視察戰備情況,發現了他的本事,就將他提幹,成了二排長李大力手下的一個副排長,李大力老是跟“秀才”憋勁,一看“秀才”跟着偵察對行動,他也非得要跟着來,還說我不公平,沒辦法,只得讓老甘跟着偵察隊行動,李大力這才服氣。
我們一行七人在多吉的帶路下,趁着夜色朝南面行進着,山路本來就不好走,現在又是在黑漆漆的晚上,隱蔽效果好了,但行動速度就遲緩了,伸手不見五指的情況下,你能走多快,想想還是在自己隊伍控制的地界,我就讓偵察兵點着手電筒,照着山路深一腳淺一腳的朝瓦弄行進着。
前面一條大河攔住了我們的去路,多吉的話語不多,但辦事效率很高,已經從河邊的樹林中砍來了一些樹枝,再弄來了一些長在懸崖邊上的藤子,大夥兒一起動手,紮成了兩個木筏,這裡的河水都很深,而且冰冷刺骨,沒有木筏等漂流工具,是絕對過不去的。
很快就渡過了這條河,時間已經過去了三個小時了,過河後我看了一下腕錶,發現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了,這隻腕錶是我回家探親結婚的時候,我花了好幾年的津貼購置的,是蘇聯貨,雖然不這麼精緻,但相當皮實,還能防水,都說老毛子的東西皮糙肉厚,當真沒錯。
過河後,我們繼續朝前行進,這時候,兩邊山坡裡各種各樣的聲音都出來了,這裡渺無人煙,前面樹林裡野狼很多,但我們有多吉的那隻“貢布”跟着,倒是不那麼擔心,況且咱們手上都有武器,人手一把“五六”式半自動,子彈管夠,還有“五四”式手槍,手榴彈,若干炸藥包等等,區區野狼有什麼好怕的,只不過等用到了這些武器,恐怕槍聲就要驚醒附近的印度人,那咱們這次的偵察任務可算要黃了,所以我一再吩咐偵察兵:“不到萬不得已,不要開槍!用刺刀和匕首以及貢布解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