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簡直不可理喻。”鄧凱氣得發抖,伸出手朝我襲來,卻見我眼皮一擡,在他面前豎起銳利的冰塊。
鄧凱,你終於忍不住要對我動手了嗎?這麼多年的堅持與追逐,當我一層一層剝去那所謂的關於我的美好,你終究忍不住還是想要親手與我爭鬥。
獨角獸的好戰,似乎在你身上體現得最爲明顯。作爲古老的種族,哪裡會一直披着良善的皮囊,在塵世間行走。
假的,都是假的。
曼陀羅花將鄧凱纏住,那被我丟棄的劍,此刻被徹底纏繞起來。沒有誰能夠阻擋我憤怒的心悸。
“你瘋了嗎?您難道忘記了是誰教你學會用劍,誰教你使用法術?”鄧凱惱恨地看着我,或許,他更惱恨自己居然會成爲我的手下敗將。
“是啊,我早就瘋了。在這個不屬於我的世界裡,我早就不能自己。鄧凱不要逼我傷你,我不想看見族人的鮮血。”我闔上雙眼,只見鄧凱從半空中跌落在地,他無比複雜地看着我,露出一絲狐疑和狼狽。
“我真沒想到自己多年的心思,愛上了蛇蠍。你真是狠毒,不愧是歸來的好徒兒。你們師徒如出一轍,真真是我瞎了眼。”他慢慢站起身,撿起身邊的劍,看着遍地的曼陀羅花,用力扯着那根莖。
“一定是這些惡毒的花兒矇蔽了你的心,我不信你會這樣狠毒。”
我沉沉嘆了口氣,用力一扇,鄧凱的手忽然一抖,似被曼陀羅所傷。
“你打不過我,不要自取其辱。你們所有人,都帶着自己的心思和慾望。你們根本沒有把我當成一個人看待,我不過是你們化解心中慾念的籌碼。你捫心自問,你想要娶得到底是我,還是你心中不可彌補的遺憾?”
鄧凱一語頓塞,見我目光清冷,頹廢而狼狽地走出了大殿。
他終於也學會了恨一個人。是否如此,這個桀驁的男子被我傷得體無完膚之後,再不會與我糾纏。
遠離我,永不要和我扯上關係,他們就
能過得好好的。
清冷的大殿。黑袍下的傷口若隱若現,我還是未能好好控制自己的能力,以至於傷了自己。
然,我早已經感受不到疼痛。那寬大黑袍下纖細孱弱的身體,揹負着毀天滅地的力量,更揹負着一個無比沉重的詛咒。
我不能再讓這些人因我而傷,更不能讓他們自相殘殺。如果三殿之爭一定要有個結果,我寧可做這個惡毒的人。
血族不能自相殘殺,所以在那隨時會爆發的戰爭出現時,讓我先杜絕這一切的發生。
我發出猖狷邪魅的笑聲,盯着那空無一物的大殿,以及那美豔不可方物的曼陀羅,目光深遠。
“姑娘爲什麼要這麼做呢?”慕長安從門外走來,看我高坐在清冷的蓮座上,語帶溫潤。
我厭煩了他的容顏,冷哼道,“我收留你在此,可不是讓你隨意置喙的。本座是這血族之尊,掌管了蠱爰殿的一切。你能夠留在這裡,是本座對你的恩賜。你若是識相,就好好呆在這裡,不要隨意走動,保護好你自己。若是被外面的人發現,本座可護不住你。”
慕長安白衣飄飄,配上那絕世的容顏,露出淡淡的疏離和悲憫來。
“你那是什麼眼神?本座如今大權在握,法力無邊,還需被你這小小的人憐憫嗎!收回你那奇詭的目光,本座不屑。”我心中暗惱,慵懶躺在蓮座上,對他揮了揮手,“若是無事,你就離開吧。這兒不屬於你,本座會護送你回到你的世界。”
慕長安走向我,不懼我那森冷的目光,認真道,“我覺得這兒就是我的家。而且對你有莫名的熟悉感,你是如此惡毒的女子,我卻感受不到你一絲一毫的惡意。相反,一股奇怪的力量一直在指引我,死要讓我不住靠近你。你可否告訴我,這是爲什麼?”
爲什麼?因爲我是你的心頭血,是你衍生了我,是我供給着你。我們有着不可切斷的聯繫,況且我體內的九重雪淵是你我共同孕育和誕生之地。
但,我要
告訴你嗎?
“你懷疑本座對你下了咒?本座不屑那樣做,你有這樣的感應,那是你的事,與本座無關。”我冷冷開口,撫摸着雪白的髮絲。
不能被慕長安蠱惑,不能被心中那難忍的聯繫左右。離開他,屏蔽他,放他自由。
“不,你在騙我。你的心不是這樣說的!”慕長安霸道地飛到我身邊,在我毫無防備之時,將手搭在我的心臟處。
然,那顆不會跳動的心,又怎麼會有知覺呢?
我用力扯開他的手,將他狠狠扔在了地上,用力道,“敢褻瀆本座,你找死。”
我一掌打在他的胸腔上,奇怪的是,他根本沒有感受到任何痛苦,反倒是我被自己的掌力反噬。強烈的疼痛擊打着我的五臟六腑,我無比沉痛地看着他,露出一絲驚懼之色。
“你蠻不講理。”慕長安絲毫不覺,反而怪異地盯着我捂着胸口的狼狽模樣,淡漠道,“我好心勸你,你卻出手傷人。既然你冥頑不靈,我多說無益。”
他冷冷轉過身,留下我一臉狼狽驚色。
我抱着雙膝,縮在蓮座上,想哭,卻哭不出來。
所有人被我趕走了,再沒有誰會被我連累和傷害了。可爲什麼,我的心還是會一股一股地痛呢?
“阿影,你在哭麼?”泉芯芯從燃燈中跳出來,飛到我的身邊,它愛憐地看着我,認真道,“我似乎聽見你的哭聲,悲涼而無助。阿影,你是多麼堅強的人啊,你怎麼會哭?”
泉芯芯跳動着火苗,一點點靠近我的額頭。它換作一隻手掌,撫摸我的髮絲,“你別難過了,你讓我想起了泉醴。泉醴一夜白頭,剜除自己的心,跳動在這大殿上。你如今的模樣,讓我彷彿看到了當日的泉醴。”
“阿影,你不要再折磨自己了好嗎?泉醴走火入魔,生生挖掉自己的心臟,難道你要重走泉醴的舊路?”
我擡起頭,用力捏着泉芯芯,惡狠狠道,“你很吵,可不可以不要再來煩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