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小黃
年底是忙碌的，對於十六歲少女雨樂來說，就是各種複習和考試。緊張有序的生活的間隙裡，縈繞少女心頭的依然還有那隻貓的影子，只是在夢裡的那雙眼睛她常常不知道是王子的還是沈瀾的，其實也許是一樣的吧！王子只是一場夢，沈瀾卻成了真實的人，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還有小咪他回來了嗎？是否帶回了一隻可愛的小貓？其實雨樂想到此時，她是知道答案的，因爲如果小咪回來，楊小宇一定會通知她。
或許是少女的誠意感動了冥冥中的神秘存在，也或許一切自有安排，在寒假的第一天，雨樂收到楊小宇的信息：小咪回來了，並且帶來了一隻可愛的貓咪。雖然是預料之中的，但這個消息還是讓雨樂雀躍。太久沒見到小咪了，不知道他變了沒有？現在雨樂的腦海中還是王子的樣子，她無法想像王子成了小咪，而今又成了一隻普通的貓咪會有什麼變化，所以她迫切的想去看看。
楊小宇家已是輕車熟路，雨樂像一陣風，飛揚而至。而院子中的一抹白色讓這陣風的速度更快，“王子”，雨樂幾乎是撲到小咪的面前。
嗖——的一聲，驚起一團黃影。“啊，”雨樂看看已抱入懷中的小咪再順着影子看去，牆角邊，一隻小小的黃白兩色的貓咪，圓圓的腦袋，圓圓的眼睛，呆萌萌看着她。
“這，這難道就是新的……”？雨樂省略了後面的話。
“怎麼？看着不像？”清雅的聲音傳來，雨樂不用看也知道是沈瀾。再見沈瀾，依然秀致絕倫的容顏卻多了些許的蒼桑感。深邃莫測的眼睛裡也多了溫暖和慈愛，讓雨樂不由自主的想起爺爺。雨樂的心裡忽然悵然若失，那種感覺再也沒有了麼？她低頭看向小咪，小咪在她身上攀爬着，頭離她臉很近，溼露露的大眼睛，看不出悲喜，喉嚨裡咕嚕咕嚕的響，雨樂知道，此刻它是喜悅的，也是激動的，不由的眼圈一紅，“小咪，我好想你。”她將頭靠着它的頭，手撫摸着它依然光滑亮澤的毛。此刻的她，忽然好想哭，不知道爲什麼，她忽然感覺好像失去了什麼重要的東西。
過了好一會兒，雨樂終於平復了情緒，她放開小咪站起身子，卻看到腳邊那個小小的身影，嬌小柔弱的樣子，此刻正翹着尾巴，在她的褲腳邊來回徘徊，每一次都用尾巴碰觸一下自己的褲腳。“其實，挺可愛的。”雨樂伸手摸了一下，不像小咪的毛那麼光滑，卻是柔軟細膩的感覺。
“喵，”小黃貓衝她叫了一聲。
“雨樂你來了。”楊小宇從屋裡走出來。一段時間不見，楊小宇好像胖了點兒，臉上洋溢着快樂，整個人好像舒展了很多。
“你怎麼變帥了？”雨樂快人快語。
“什麼叫變帥了，哥哥一直這麼帥！”楊小宇早已不把雨樂當外人，平時說話也經常是調侃的語氣。
“哈，得了吧，以前瘦了吧唧的，還經常愁眉苦臉，現在卻是紅光滿面的，好像也不那麼瘦了。哦，應該是比以前陽光了，這纔像年輕人嘛。不像以前。”
“以前？以前怎麼了？”楊小宇追問。
“以前不怎麼，就是像個小老頭唄。”
“你，原來你是這樣看我的，雨樂，你等着，我讓你見識一下老頭的威力。”說完伸出兩手向雨樂抱過去。
“啊，你這是爲老不尊。”大叫着的雨樂一溜煙的跑開。
沈瀾靜靜地看着他們嬉鬧，眼神裡光華點點不知在想些什麼。“喵”一聲低叫，小咪竄到他身上，圓圓的腦袋在他肩頸間磨蹭。
“我沒事。”他輕拍小咪的腦袋，多年的默契他知道，最懂他的，其實是身邊這隻看上去很懵懂的貓咪。
那邊兩個年輕人已經停止了玩笑，又開始嘰嘰喳喳的交談起來。
“雨樂你知道嗎？這些天我感覺很幸福，好像回到了以前奶奶在的時候。每天早晨一起來，早飯已經做好了，家裡的一些家務也不用我操心，我只專心我的網店，前幾天我開了分店了呢。以前，是我每天除了爲家務和生活忙碌外還要照顧小咪，現在是有人在照顧我，你說我是不是很幸福？我能不胖嗎？現在我都有點擔心會變得太胖找不到老婆了！”雨樂在楊小宇最後一句有點報怨的語氣裡聽出的卻是春風得意四個字。只是觸動她的不是楊小宇的幸福論，而是沈瀾做飯和做家務這件事。那個出塵絕豔的少年啊，怎麼會做這些事？她的目光再次望向沈瀾。
沉靜如松柏的男人在院子裡像一座會發光的雕像，眉眼間的深邃悠遠早已將少年的稚氣化盡，還是那麼美好，卻已是另一種風情。無論作什麼都改變不了他的氣質吧，楊小宇好幸福，太幸福了，幸福得雨樂都嫉妒了。
“那個，你怎麼稱呼他的？”雨樂忽然想到一個很嚴肅的問題，如果按真實的年齡計算，沈瀾是跟雨樂的太奶奶一輩的，那楊小宇難不成要叫他太爺爺？“噗”雨樂被自己這樣的想法戳中了笑點，竟笑出聲來。
“哈哈，雨樂，你不會認爲我叫他爺爺吧？”楊小宇似是猜出了雨樂的想法。
“難道不是要叫太爺爺嗎？”雨樂艱難地忍住笑說道。
“噗”楊小宇作了一個誇張的撲倒狀，繼爾指着雨樂大笑不止。
“說什麼呢，那麼高興？”被驚動的沈瀾忍不住問了一聲。
“沈大哥，雨樂以爲我叫你太爺爺呢!”說着又是笑。
“大哥？”這次輪到雨樂驚奇，這也差太多了吧？
“這個啊，只是一個稱呼嘛，何必算得那麼清楚?如果沒有血玉鈴的話，小咪還是小宇的弟弟，而我只不過是寵物貓小白。如今雖然知道了我的真實身份和年齡，但是如果你們真的那樣叫我，你們會不會覺得奇怪？所以爲了讓我們看上去都正常點，你們都可以叫我大哥，這樣的話，我自己也覺得自己成了年輕人，挺好的。”沈瀾清雅溫潤的聲線依然那麼好聽。
“倒也真是，雨樂點點頭，其實之前我還一直苦惱見了你怎麼稱呼，現在好了，既然你都不在意這些，那我就叫你一聲大哥啦。”雨樂內心裡是樂意這樣叫的，如果真讓她叫沈瀾太爺爺，她才真是覺得彆扭。看來沈瀾經歷了人生的種種，早已不把這種外在的東西放在心上了。
“對了，雨樂，你之前似乎不太滿意小咪的接班貓啊？”沈瀾也調侃了起來。
“還好啦，只是覺得沒有小咪那時候那麼漂亮。”雨樂不好意思起來，她比誰都清楚當初小咪吸引她的最大原因卻是小咪的身體裡住的那個靈魂。
“還是小貓咪嘛，長大一定很漂亮的，它是個小姑娘啊。”沈瀾伸手摸了摸小小的貓咪腦袋。
“是嗎？它是girl啊！”也伸手去摸它，嗖——小東西竟一下子跳到雨樂的懷裡，拱着小腦袋四處嗅起來。喉嚨裡的咕嚕聲宣示着它的快樂！
“啊，好可愛！”，雨樂的心忽然感覺到一種滿溢的溫暖，就像多了一個要好的小夥伴。
“雨樂，它喜歡你。”沈瀾的聲音打斷了她的遐思。
“嗯，我也喜歡它！”這個回答已是篤定非常。
“那麼，你願作它的主人嗎？”沈瀾的聲音有點鄭重，等雨樂反應過來他所說的意思的時候不由的呆住了？
“沈大哥你是說，要我做這隻靈貓的主人嗎？”雨樂不確定的問。
“對，它已經認可你了，你應該能感覺得到，現在只要你同意，你就是它的主人了。”說着沈瀾五指張開，雨樂再見到了血玉鈴。
“可是，這不是你們沈家家傳的……”雨樂不知如何表達。
“是，以前，在讓你的太奶奶保管它的時候我還有那樣的想法，甚至想過你的太奶奶有沒有可能成爲我們沈家人，”沈瀾微笑的有點苦澀，“但是之後發生的事情是我史料未及的，我被他們抓住百般折磨，爲了不再受苦也爲了讓他們死心我自絕生路，希望在小咪的幫助下再次爲人並且找到你的太奶奶，可是由於血玉鈴不在身邊，我跟小咪經歷了太多的磨難，小咪在一次次的消耗生命中法力越來越弱，在一次次的施法中我們的生存地點不斷的變幻，在我快要絕望的關頭你出現了，其實你長得跟你太奶奶真得很像，一次次的接近你也是我有意的，沒想到，真是是她的後人，也許是她在天有靈吧！而在我終於可以以人的身份擁有這個身體後我才知道，其實他還是和我們真正的身體不同的。”
“有什麼不同？”雨樂和楊小宇同時問道。
“首先，這是小咪用它的神功幻化出來的，所以，他跟小咪的生命是一起的，也就是說如果有一天小咪不在了，這個身體會一併消失。”
“啊？”，雨樂和小宇同時驚叫起來。“怎麼會這樣？”雨樂和楊小宇的難過都寫在臉上，是啊，經歷了前些天的變故，幾個人傾心交談，都把彼此當作親人一般的存在，由其是楊小宇，從失去小咪的痛苦到再有親人的幸福，他的感觸和變化最大，今天沈瀾再說出這樣的話時，大家心裡都特別難過。
“呵，我理解你們的心情，說實話，我也不捨，雖然我的實際年齡可以作你們的太爺爺了，但是作爲一個真實的人，我也只有過二十幾年，只是今生已非彼生，滄海桑田，人世變幻，我已不是當初的我，親人，朋友都已化作黃土，在那個亂世有多少人還是孩童就被殘害，而我苟活至今的動力也無非是爲了找到血玉鈴，然後讓它能傳承下去。而如今，小咪完成了傳承，它的傳承者又認定了主人，其實我的心願已達成了。”
“可是，你現在也可以娶妻生子啊，然後你不就有了後代了嗎？”楊小宇幾乎是吼出了這一句。他剛纔還和雨樂大談幸福，不一會兒就聽到這樣的話，他真的有點接受不了。
“這就是這個身體的另一個不同了，我是不可能有後人的。”沈瀾的語氣依然淡淡。
沉默！雨樂和楊小宇都失語呆住，如果這是真是，那麼眼前這個美好的人還有十幾年的命，十幾年聽起來長，可時光如水般流過也只在彈指間。
“哈哈，發什麼呆啊，還有十六年呢！到時候你們都長大了有了出息，說不定能想出什麼辦法讓我活下去呢。那麼遠的愁就別發了，雨樂來了半天，快去屋裡暖和暖和。”沈瀾輕鬆的語氣裡透着關切，讓兩人更難過。不過他說的也對，還有十幾年呢，這十幾年就算想不出辦法，最起碼能讓他儘量過得開心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