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瑤瑤落下,一片,兩片,三四片,驚動了誰的韶華?
子梵施法將鳳舞的衣冠染成了血紅色,寂靜的雪境,終有明亮耀眼的光。額間的雪族印記,消失了,變成了一點硃砂,閃爍朝華。
還有一個時辰。
此時,尊和四大長老來到子梵的住所拜訪。
“來得還真是巧?”子梵冷笑一聲,眼角掃了一眼雪靈兒。
鳳舞明白子梵的含沙射影,原來,尊和四大長老還是放不下昔日的情誼,雪靈兒即將灰飛煙滅之時,終究還是來送別了。
尊看着虛弱的雪靈兒,神行已經有些渙散,站在那裡搖搖晃晃。
“雪蓮丸,凝神聚氣的。”華扁把藥丸遞給雪靈兒,示意她服下。
雪蓮丸,雖是千年雪蓮煉製,只能幫雪靈兒減少身體上的苦楚,並未能夠救得性命。華扁有些難過,難過自己醫術灼灼,卻救不下自己心心念唸的乾妹妹。
“鳳舞!快看鳳舞!!”無情一眼就看到了庭院內最亮眼的紅色,眼前的女子和二千七百年前的鳳凰幻化出的真身,一般無二。
她恢復記憶了?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
“我只是按照當年殘存的記憶,恢復了她當年之身而已。”子梵坐在涼亭主位,有條不紊幻化出來茶具,細細品來。
子梵既然告知了鳳舞真相,便就恢復了她真身的模樣,哪怕只是形似,那也是她最初的模樣。也差不多是時候了,距離離開雪境的時間不遠了。
“請子梵賜赤血蓮,死而無憾。”雪靈兒拿着藥丸,遲遲不肯服下。
“你以爲就憑你和我母親那一點點的緣分,我就會在乎你的生死?”子梵冷冷放下茶杯,緩緩爲自個兒續茶。
“這雪境之內,喝個涼茶還裝作若有其事似的?”無情在一旁碎碎唸叨,沒敢扯起嗓門也是着實難得。
“你真的以爲是涼茶?”仁悠下奪過茶壺,颯爽的爲自己倒茶。
杯中的茶氣,茶香,四處飄逸。
既然離開雪境的意圖不再遮掩,自己的修爲也就不必畏首畏尾。子梵用法術將住所有的東西,都變成了自己喜歡的模樣。
一切剛剛好。
“赤血蓮?我何時承諾過?”子梵一臉無辜的看着雪靈兒,真的是不知道她是怎麼能夠活到這幾千歲。
“你玩我?”雪靈兒憤怒的看着子梵,白瞳微張。
轉眼間,想到了自己法術不如子梵,又命不久矣,絕望將她逼入絕境,癱軟到地上。對呀,此時的雪靈兒,又能怎樣呢?
“其實,是子梵......”
子梵打斷了鳳舞的解釋,不想她多做辯駁。子梵難道不要面子的嗎?要是旁人知道了她天生無淚,無法灌溉赤血蓮,那還了得?
“救,就是不死。”子梵看着雪靈兒臉上的表情,從絕望又露出一絲希望,“不死,就未必不能活?”
都說天若有情天亦老,敢問滄海桑田,天何時老過?
絕望時的一縷希望,就是黑暗中最亮的光,最後的救命稻草是用生命去抓緊的東西。
明明知道,終究難逃一死,生命最後的燭光卻心心戀戀一個活死人。明知不可爲而爲之,情,究竟爲何物?
“感念子梵不計前嫌的救命之恩,在此拜別各位!”雪靈兒跪在地上,給子梵紮紮實實的磕了三個響頭。
銀色血液,從額間的雪族印記流淌出來。
臨死之人,其言也善。
也許,雪靈兒對母親的死,還是愧疚的吧。
“一朵雪蓮,凡人續命數十年,魔界的滅靈族,七日,應該沒問題吧?”子梵看着華扁,等待他的確認。
華扁頷首,表示自己可以接下這個病人。
“哈哈,子梵承了人情,華扁攬下救人的活兒。”仁悠下站着說話不腰疼,樂呵壞了。
仁悠下每每想起自己被當做木匠,修理了子梵住所的諸多物件,被整壞了。想着華扁也有今天一日,心裡不由樂開了花。
“你已然受盡世間苦楚,往日如煙,想必我母親也原諒了你。”子梵摸着雪靈兒額間的黑色雪族印記,隱約感覺到了些許事情,就算看不清發生了什麼,也能大致體會其中痛苦。
雪靈兒元靈早就應該潰散,只是一股神秘的力量凝聚了她的三魂七魄。
“萬死難報恩情,我的一身修爲拿去吧。”雪靈兒感激的看着子梵,周身逐漸化爲透明,即將消失於身前。
“我想要個玉佩,我覺得你的真身很美。”子梵將手放在雪靈兒頭上,隔空取走所有功法。
“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於愛者,無憂亦無怖。”
雪靈兒看了王子最後一眼,化作一朵六片霜花的玉佩,落於子梵腰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