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恣意蔓延,縈繞這抖動的燭火。書頁輕輕翻動,夜沫靜坐在窗前和星月的光輝連成逐漸一線。
書看久了,眼睛有些酸澀,拇指與食指輕輕的揉了揉四白穴,想要緩解一下疲勞。
今日白菁前腳剛剛來鬧完,被丟出去,後腳白前便來了。
他來幹什麼?自然是來作秀!
他先是一通自我貶斥,說自己教女無方,萬分心痛之類的云云;然後又開始跟滄語賠禮道歉,還說日後有用得着的地方儘管開口,可以算是拉攏關係;最後,還當着滄語的面語重心長的教育了自己一番,讓她日後好好照顧滄語的身體。
其目的,再明顯不過了!
軒轅飛羽那邊泡湯了,他自然要好好的穩固這邊,想要接着滄語的地位向上爬。就差沒有立刻動手將她扒個乾淨丟在滄語的牀上,以示誠意了!
夜沫至始至終都垂着頭,不言不語,根本懶得理會。
就連滄語,看見往日鐵骨錚錚、從不攀附權貴的白鴻白大將軍現在竟然想要將自己的女兒打包賣給他一般,就臉色微黑,嘴角*。
白前走後,滄語拉住,眼中有着從未出現過的深情。
他說道:“你可願留在我身邊,我許你與心田公主同等的地位!有朝一日,你們二人都會是滄國的皇后,是滄國身份最尊貴的女人!”
她只是挑了挑眉道:“我說過,離開帝都,纔是我唯一的目的!而且,我覺得現在的鎮南大將軍真的不值得你拿一個皇后之位來拉攏。”
現在的白前,哪裡還是往日驍勇善戰戰無不勝的常勝將軍白鴻!他只是一個喜歡攀龍附鳳,一味追究權利和金錢的黑心男人!
若是說她能夠爲滄國所做的事情,恐怕就是研製生化武器。只可惜,他穿越的時候忘了帶他手底下那些得力干將了。白前雖然也是一個藥物研究院,卻並沒有多少本事,迄今爲止白氏藥物研究所研製出來的藥物都來至於一個瘋子——莫泊!
莫泊是白前在英國讀研究時候的同學,被人稱作瘋子莫、天才莫!都說天才與瘋子只有一線之間,他便是如此。他平時不怎麼用功,就可以將白前甩開十幾條大馬路!
他只花了半年的時間,便修完了所有課程,剩下的時間便窩在實驗室裡做實驗,各種藥物實驗!有時候甚至一個月不出實驗室,因此別人纔會叫他瘋子!
他很厲害,卻有一個致命的缺點,那就是窮!
白前也正是利用了他這一點!
莫泊一直都在白氏藥物研究實驗室的地下,做着瘋狂的科學實驗!他總是有各種稀奇古怪的想法,而DOV也是他研究出來的廢棄產物。
DOV對人的身體又嚴重的損害,所以莫泊當時就直接否決了這項研究。而白前卻覺得這項研究還是很有利用價值的,所以拿了那些研究資料自己策劃開始了人體試驗。
關於莫泊的事情,是在她準備炸燬白氏藥物研究所的時候才知道的。對於這個天才是匾是圓,是胖是瘦,她都還沒來得及見到,就被機關槍送到滄國來了!
白前一個沒什麼能力又從來都是指手畫腳的光桿司令,又有何懼!
燭影晃動,似有風。
“誰!”
現在本就是一個多事之秋,夜沫也比較敏感。扭頭看去,一襲黑色的勁裝,猶如身姿矯健的獵豹。魅惑的眼睛,夾雜着引人深入的危險。他清秀的面龐上帶着的一抹邪笑,示意他沒有惡意。
“墨香。”
夜沫擰起了眉頭,一雙冷然的眼睛靜靜的注視着面前的男子。遇見故人,本該是一件喜事。可此刻的她眼中無驚無喜,反而有一抹警惕。
這四皇子府裡的治安也太粗糙了吧?先是離洛,這次連墨香都能夠在天黑摸進來。看來這滄語也太多大意了,萬一滄熙想要他的命,豈不是易如反掌?
其實,夜沫是誤會了。
滄語的暗衛一般都會守在他經常出入的地方,而芳齋這種鳥不拉屎,雞不生蛋的偏遠地方當然沒什麼保護。
自從夜沫住進來以後,滄語才添了兩名護衛,擱以前,這裡就是一個雜物房!
“夜美人,好久不見!這麼久沒見面,又沒有想我啊!”
墨香嘴角的笑意更深,他自顧自的走上前,給自己添了一杯茶。隨後輕抿一口,露出愜意無比的表情。
夜沫坐在原來的位置上不動,垂下眼眸。
墨香看她不動,又繼續出口調侃:“這麼久不見,你就沒有一點表示嗎?當日我可是爲了保護你,才掉下山澗的?你這個沒良心的,見到我好好的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
夜沫:“……”
“至少也該給我來個熱情的擁抱,或者是以身相許吧?”墨香咧着嘴,露出一排整潔的牙齒,那臉上天然的不羈,更是平添了幾分韻味:“怎麼,被我不遠萬里趕來見你的精神嚇傻了?”
他一如既往的調侃着她,那雙鳳眸卻流轉在她的身上。
她低着頭,看不出情緒,在他的腦海中曾經出現過一萬種她再見他時候的表情,開心、憤怒、感動……可偏偏沒有這一種。現在的她沉默安靜、帶着一身冷然,正是這樣反而讓墨香忽然惴惴不安起來。
“墨香,不……軒轅飛羽,我們算不得好久不見。”夜沫淡淡的擡起頭與他平視,沒什麼情緒的說道:“還有,你來這裡幹什麼。”
是的,她知道墨香就是軒轅飛羽了!
就在今天早上!
她當時跟白菁說,即使可以易容,即使刻意的改變自己的聲音,一個人的身形和他的眼神卻是無法改變的!他的習慣,或者是舉止,總是會有那麼一點相似或者是相同。
在她說這些話的時候,腦海中對軒轅飛羽的那一點熟悉漸漸的與墨香重合。
忽然記起了很久之前,在雪櫻花林中,墨香安慰她的時候似乎說過一句話,那聲音明顯不同於往日!那種聲音帶着一絲天然的甜膩,一絲初生的誘惑,一絲蠱惑人心的媚,能夠有如此聲音的人只有軒轅飛羽!
她認出他了!
墨香拿着杯子的手微微停頓,卻沒有表現出太多的情緒。他微微一笑,伸手將臉上的*撕了下來:“哎,沒想到夜美人如此留意我,這麼輕易的就將我認出來了,讓我好生感動啊!”
沒錯,當日在渭縣墜入山澗是他一手策劃的。
他有必須離開的理由,所以策劃了這樣一場戲。
他策劃這場戲的目的很簡單:第一,是想要摸黑離洛,想要讓夜沫遠離離洛,以免離洛捷足先登;第二,他是希望夜沫的心裡會一直留有墨香的影子,爲保護她而死,一般的女人肯定會感動的五體投地,再次回來的時候纔可以輕易接近她。
不過,他又怎麼會承認呢?
他從一開始想要聯合白前的手段便不是白菁,而是夜沫。白菁那個女人,如何配得上自己,即使是逢場作戲的牽着她的手,他都覺得噁心!
只有夜沫,纔是他想要的!在渭縣的那些日子,是他過的最隨意舒心的日子,他差點就忘記了自己潛入滄國的任務,差點就想要跟這個女人平平淡淡的廝守一生了。
其實他遲早都要告訴他自己就是軒轅飛羽的,但竟然會被這個聰明的小女人發現。果然,她纔是那個能站在他身邊並肩俯瞰江山的女人。
墨香笑着說道:“夜美人好無情啊,既然看出我是軒轅飛羽,爲什麼當初不來認我。當日我墜下山澗,幾乎是九死一生,要不是我的部下在水邊將我救起,我早就魂歸地府了。”
說罷,直接伸手撕下了貼在自己臉上的*,摸了摸自己傾國傾城的臉又道:“如何,與公子那張俊逸無比相比,哪個更美?”
“一個是妖,一個是仙,自然沒得比。”夜沫淡淡說道,一雙冷眸不知覺的流轉在他的臉上。她突然想起墜崖之事,於是問道:“當日你爲何要設計自己墜崖。”
這話不是疑問,而是質問。
離洛說此事跟他無關,那麼合理的解釋便是他自己設計。雖然他剛剛說自己九死一生,但是夜沫顯然不相信他的話。
“爲什麼說我設計我自己,我說過,若是有人想要殺我,那個人便是離洛。”
軒轅飛羽當然不會承認,不僅不承認,還打算繼續栽贓離洛。他就是要讓她以爲,當日想要殺他的人是離洛。
“他不會。”
“他會!”
二人靜靜的對視,離洛沒有因爲墨香的事情對她有過太多的解釋,但是她直覺離洛不會騙她。
軒轅飛羽看着夜沫對離洛的支持,心裡生出一股嫉妒的酸味。不由得,眯着一雙鳳目,說道:“你說他不會,那你知不知道他是誰?”
夜沫看着他的眼,平靜的說道:“我知道。”
夜沫的一句我知道,徹底激起了軒轅飛羽心中的怒火。他當日設計如此之多,爲何夜沫還是如此的信任他。在四國宴上,他們琴瑟和鳴的一幕就讓他灼痛了他的眼,讓他更加想要破壞他們之間的這種感情。
“你真的知道?我告訴你,他就是沐國的太子,沐雲傾!”
夜沫定定的看了他一會,說:“我說過,我知道!”
軒轅飛羽顯然被這句話震到了,夜沫說他知道?那麼說,離洛竟然進如此重要的事情也告訴他了?想到這裡,他眯起眼睛陰測測的說道:“那你知不知道他是這滄國第一殺手組織閻閣的首腦——閻主?”
“不知道。”夜沫淡淡的搖了搖頭,然後平靜的跟了一句:“若是我想要知道,他一定會告訴我。”
前一句出口的時候,軒轅飛羽心底還有一絲盤算,但是後面一句話,卻讓他瞬間僵硬住了。這句話,再明顯不過了,她和離洛之間的感情已經有所改變。
“軒轅飛羽,其實我希望墨香在我心裡永遠是那個簡簡單單痞痞賴賴的墨香。這次的相見,不如不見!”
說這話的時候,她的眸很深,帶着一絲冷清。
在她眼裡,他與離洛最大的區別就是,離洛想要從那個怪圈中掙脫而出。而軒轅飛羽,卻與滄語一樣,想要不停往上爬,站在一切的頂峰。
夜沫的話,讓站在一旁的軒轅飛羽如遭雷擊,一時之間竟然不知如何開口。
不如不見?她就是如此見不得自己嗎?
他張了張嘴,還沒說話,忽然間就聽見芳齋的大門處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盈亮的火把,將寂靜的夜晃的如白晝一般明亮。
“四爺,剛剛那賊人好像是溜進芳齋了!”
“什麼?還不快進去給我找!”
夜沫看了看面前的軒轅飛羽,推開了後面的窗戶:“你最好趕快離開,不然我真不好解釋你爲什麼深夜在此。”
“我不介意你說在和我幽會。”
軒轅飛羽嘴上調侃着這樣一句,黑色的身影卻已經奪窗而去,消失在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