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之間氣氛驟然冷了下來。
軒轅飛羽笑着上前,將嚇得白了臉色的白菁擋在了身後。一雙桃花眼若波光流轉,妖豔的紅脣輕啓道:“薇兒,若是我和菁兒一早知道你要去給四皇子煎藥,定然不會耽擱了時辰。正所謂不知者無罪,還請四皇子不要計較的好。”
白菁感動的無以復加,這個傾國傾城的軒轅太子竟然將她保護在了身後。在四國宴上,她不是沒有看見滄熙對範渺渺的態度,一旦出了什麼狀況,不止沒有半分包容,甚至跟着其他人一起指責自己。
這麼一比起來,自己簡直幸福死了。
感受到背後灼灼而崇拜的目光,軒轅飛羽彎起了左邊的嘴角。那笑,戲謔,邪性。
夜沫看着那張妖孽一般恍人心神的臉,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特別是那雙眼睛,往日沒有真正過細看過,現在一看,竟然伸出一絲絲熟悉。
軒轅飛羽雖然話是在問自己,可是一雙眼睛卻若有似無的流轉在夜沫身上,這讓他心生不悅,繼而說道:“既然如此,我便不再計較這些。只是,下次我可不希望一大早再有野狗來我府上亂吠,擾我安寧。田叔,送客!”
這話不僅是罵了白菁是亂吠的狗,還下了逐客令。
古語言福無雙至,禍不單行也不是沒有它的道理。這不,剛剛送走了惡性的衰神,這會又來了難纏的瘟神。
距離白菁那個討人厭的離開四皇子府不到一刻鐘,夜沫剛剛將藥材放在爐子上煎,就又來了一個看多了會讓人眼睛長瘡的傢伙。
“白四姑娘。”
那甜甜膩膩的聲音讓夜沫的雞皮疙瘩掉了一地,白公公那張塗着又厚有膩粉底的老臉,看的讓人直倒胃口。
“白四姑娘,跟公公我一起進宮吧?”說話間,手裡的拂塵一掃,蘭花指翹的老高:“皇后娘娘的腰疼又犯了,這不,就想要招白四小姐進宮爲她揉捏幾下。白四姑娘,還是別耽擱了,走吧。”
白公公將她爲皇后治病的事情說的很大聲,很明顯不是說給自己聽的,是說給這府裡的其他人聽的。爲的不就是想要找個正當的理由招她入宮嗎!
這皇后有腰疼?她怎麼不知道。還要替她揉捏,當她是丫鬟?!
白公公看着手中團扇輕扇,一點起身意思都沒有的白薇,臉上的表情陰了幾分。他走進一步,刻意放低聲音說道:“白姑娘,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不然等到你身上的毒發作了,一不小心一命嗚呼的時候,別怪老奴沒有提醒你。”
手中的團扇微頓,忽然記起了這事。
上次四國宴的時候去皇宮,貌似皇后給她吃了一顆噬魂心痹散,算算時間,也快要到發作的日子了。
這白公公竟然會知道此事,可見白公公定然是皇后的心腹之人。難怪每次來四皇子府,派的都是他。
還沒發作就急着給她送藥,是怕她素體虛弱挨不過這毒發的痛苦,還是懷疑自己私藏了什麼秘密,沒有報告給她安排的線人?
這件事她告訴了滄語,也告訴了他這噬魂心痹散火蓮已經研製出看解藥,所以根本不懼。滄語原本是想要設計弄死那個翠紅,卻被她攔住了。有時候,有這麼一個自己知道的眼線並不是件壞事。
至少,能夠放出一些她想要他們知道的消息。
白薇看了看手中的藥爐,藥纔剛剛冒出白煙:“那麼,還要勞煩公公等一等了。四皇子的藥還未煎好,此刻走了,怕是不合禮數吧。”
白公公陰陽怪氣的道:“老奴自然是等得了,就怕小姐您等不了。”
“不必太久,也就一刻鐘。”
“哼。”
這次進宮,只有她隻身一人。不過這一次,皇后倒是沒有讓她從小門進入,而是讓她走了大門。
也是,前來爲皇后診治還走小門,怎麼也說不過去。
走進殿門,就看見那依舊華麗如故的皇后寢宮,還有煙霧繚繞的香爐。爐內,燃着鎮靜安神的藥草,使得空氣中瀰漫着一絲藥香。
像她這種虧心事做多人,確實是睡不好覺的。
屋裡,人不多。除了一個宮女百合和剛剛帶自己來的白公公以外,只有皇后和太子滄熙。這太子有夠無聊,整日往這後宮溜達,也不怕鬧出點緋聞來。瓜田李下,人言可畏的道理,他似乎都不太明白。
皇后看白薇來了,有些疲憊的臉上露出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薇兒,這麼久不來見哀家,哀家很是掛念啊。”說完話後,翹着佛指甲端起一旁的香茗,輕啄一口。
白公公走向前去,在皇后耳畔前一陣耳語,皇后漸漸的眯起眼睛。
“薇兒,還記得我曾經說過讓你將四皇子府的重要消息傳遞給翠紅,這些日子以來,你都傳遞了什麼!語兒有如此卓絕的武功,你爲何不報!”皇后突然發難,厲聲說道。
夜沫不鹹不淡的看了皇后一眼,淡淡道:“在此之前我並不知道。若是我都能夠知道,那麼皇后娘娘又如何會不知道?自從四國宴之後,四皇子便不再願意與我接觸,恐怕是起了疑心。”
“是嗎?”皇后有些疑惑,驟然想起四國宴上夜沫那翩然的舞蹈,就連當時的皇帝滄熙都看的眼睛發直,便氣不打一處來:“說自己只會醫術,卻沒想到你還如此能歌善舞,果然是繼承了你孃親的好種子。”說完,輕蔑一笑,那笑中,更多的是怨恨與嗜血。
滄熙的眼睛,也漸漸陰鶩起來。
上次在皇家狩獵場原本想自己上演一場英雄救美,既讓心田公主看見自己英勇無畏的一面,也讓夜沫好好的看看,拒絕了自己是件多麼愚蠢的事情。可是因爲滄湖的無能,差點將他從英雄變成了狗熊,還好但是自己沒有因爲那些迷藥暈倒,否則就像滄湖一樣灰頭土臉的倒在王熊的背後,豈不是讓天下之人恥笑!
他承認,四國宴上一舞又讓他從新燃氣了對夜沫的佔有慾。當日,看癡的王公貴族,想想有多少。若不是夜沫現在人在四皇子府中,那提親之人恐怕會踏破將軍府的大門。
想到這裡,他就急急忙忙開口了:“既然留你在四皇子府中已經無太大的用處,我還是那句話,只要你肯跟隨我,我許你平妻之位!甚至可以讓你在府裡的地位,凌駕於範渺渺之上。用不了多久,只要我登上皇位,你便是皇后!”
夜沫垂着頭,一雙秀眉微微上挑。
看來,這滄熙真的是不堪大用,而且不甚聰明。他竟然會在這個地方,說出這樣的話!雖然皇后的宮裡,都是皇后的心腹,但是這話說出口,即可算得上抄家滅門的大事!
皇后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兒子,難道兒子動了改朝換代的念頭?想到這,感覺有些心寒:“熙兒,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現在的滄徽,身體依然健壯無比。可是自己的兒子卻說用不了多久,他便可稱帝,那麼,這其中的因由。
想到這裡,她便覺得渾身發冷。
雖然這些年來,滄徽的多情與無情,已經將她對他的愛消磨的所剩無幾。但是,那畢竟是自己的丈夫,是滄熙的父親啊!
滄熙很快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連忙給自己的孃親跪了下來。他低着頭,一臉驚慌的說道:“母后,兒臣剛剛只是一時口快,不小心說錯了話,還望母后原諒。”
皇后聽見滄熙如此說,臉色彩稍稍回暖:“起來吧,禍從口出啊!你這話若是其他人聽見了,恐怕你這太子之外也就不保了。”
她扶起滄熙,一雙眼睛卻看向蹲在前面的夜沫,眼露殺意。
這事,還是因她而起!色令神魂,一定是這妖女蠱惑了自己的兒子,兒子纔會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來。
看着皇后滿是殺意的雙眼,夜沫只想說一句,幹我何事!但是,不能。此刻若是激怒了皇后,沒準她真的會動手。
“皇后娘娘,其實太子說的也不算有錯。太子既然是太子,早晚是要繼承大統的,也算不得大錯。是人便有老去的那一天,生下來便會死亡,所謂的萬歲萬萬歲,也只是一句口號。太子方纔那樣說,只是稍微魯莽了一點,但是他並無對皇上不敬之意。”
夜沫這樣說,只是希望穩住皇后和太子,至少不要讓他們動了殺心。
皇后上前,用尖利的佛指甲擡起夜沫的下巴道:“薇兒真的這樣覺得?”她雖是問話,但是真正想要知道答案的是那雙眼睛。
她平視這夜沫的雙眼,想要從那雙眼眸中看出她的心思。卻不想,夜沫的眼中盡是一片平靜,無波無瀾,無喜無悲。
滄熙聽見夜沫贊同自己的話,以爲夜沫有意要做自己的太子妃,欣喜的站起問道:“薇兒,你可是答應了我?”
“太子殿下,現在的情況你也是清楚的。心田公主,纔是太子殿下最該迎娶的太子妃!”一句似是而非的答案,就好像一枚軟釘,將太子的話釘了回去。話,沒有直白的拒絕,又是爲他着想,算得上是一句好話。
“熙兒!”皇后看見自己的兒子不死心,心裡又氣又怒,卻又不好大發脾氣。太子畢竟已經長大成人,嚴厲的管束,只會讓他厭惡自己:“薇兒說的對,現在的情況就是要穩住心田公主,只要得到晉國的支持,這太子的位子你才坐的穩!你也不看看,現在倒是讓滄語那個小雜種得了先機!”
滄語那個小雜種?當日是誰一口一個語兒喊的那麼清脆?
這後宮之中變臉的技術,果然都修煉的相當厲害!
滄熙因爲夜沫的拒絕臉色不太好,加上自己母后的話,眼神越發陰鶩了:“心田公主的事情我只有打算。母后,這些都是我的私事,就不勞母后費心了。”
白薇,現在你因爲心田因爲母后不肯嫁給我,若是有一日這些因素都不在了,看你還拿什麼藉口搪塞。
想着想着,滄熙的眼中劃過一絲狠厲。
夜沫實在是對滄熙的私事不感興趣,於是道:“皇后娘娘,臣女是否可以先行告退?”
皇后原本就因爲滄熙那句話,臉色不好,聽見夜沫的話,淡淡的望了過去。眼中有試探,也有殺意。
“今天的事,薇兒若是泄露出去,可知會有什麼下場嗎?”
威脅!直白無比的威脅!
“薇兒雖不聰明,卻也不甚愚笨,更何況薇兒一條命都在皇后娘娘手裡,皇后娘娘有什麼好擔心的。”有的時候示弱,也是保護自己的一種方法。
皇后想了想也是,於是揮了揮手讓她退下。
這一次,夜沫反而沒有急着走,而是低下頭虔誠的道:“望皇后娘娘賜藥。”
皇后看見一臉恭謙的樣子,眼底的殺意漸漸斂去:“起來吧,百合,將藥拿來。”吩咐完宮女,又看向夜沫道:“薇兒,這滄語就勞煩你多多照看了。尤其是滄語跟那些大臣往來密切,這一點至關重要。”
想要排除異己嗎?
夜沫不動聲色的應聲道:“是的,皇后娘娘。”
剛剛急切的要來這藥丸,也是爲了給皇后一顆定心丸。讓她覺得這藥,對她很重要!關乎生死。說完,夜沫將藥丸丟入口中,壓入舌下,退了出去。
一出祥慈宮的大門,便佯裝咳嗽將藥丸吐在了帕子之上。
這噬魂心痹散的解藥雖說是解藥,卻也有一些小毒。爲了紫苑不受血光之災,還是不要亂吃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