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風瑟瑟,黃塵滔滔。
一場暴風侵襲,沙城菜市場方圓數裡之內,矮屋高樓盡數泯滅,傢俱日用散落一地。小半個沙城已經毀壞不堪。
數十萬人層層圍觀在遠處,精神緊繃心懸嗓門,恨不得上去助陣。
皇甫世家十餘高手帶隊,上千人正在激戰魔龍。三個時辰過去,留下滿地溝壑坑窪,撤下數批傷殘。
姑墨封文心情沉重,他力量已經消耗殆盡,身上傷痕交錯。但他不甘心就此罷手,付出太多必須有回報。
皇甫世家的人才是真正的損失慘重,參戰高手盡數負傷,血靈宗還潛伏暗處,情況岌岌可危。
“砰!”
又一道人影砸入地面,掙扎正要起來卻被人按住。
“讓開!”
“你先調息,我替你上!”
夕波一怔:爲什麼?
不等她發問,男人已經衝上去。
人羣中,純雪看到令狐暢上場心頭一跳,這麼多人都受傷了他怎麼還不躲起來?咬咬牙,她也衝了出去。
“你找死?”
“可是暢……”
“服你了,待着別動,我去!”
司權終究還是選擇出手,雖說魔龍是魅靈族老流放到九州的,但他也有責任。
姑墨封文看似佔上風,實則也是苦苦支撐。見令狐暢殺來無名怒火,他幾次三番放過此人,對方竟然趁火打劫?是可忍孰不可忍?當即一爪閃襲。
“小子,你太多管閒事了!”
令狐暢正準備偷襲,見魔龍注意力過來,轉勢迎接,高舉重劍對擊而上。
看到陌生強者參戰,皇甫世家之人莫名感動,又見魔龍鎮殺來人,紛紛打起精神四面出擊。
“嗤嗤!!”
魔龍指爪夾住重劍,一路摩擦灼灼火花。令狐暢臉色忽變,他發現無法抽出兵器。還不及脫手,魔龍鋒殺印入他瞳孔。
皇甫世家之人心下一沉,爆發最大力量攻擊急殺而出,想要給好心人爭取逃跑時間。
可惜,一切爲時已晚。
魔龍封死令狐暢退路,甚至打算強挨一擊也要抹殺他所認爲的忘恩負義之人。
令狐暢心墜寒冰,但絲毫不後悔,咬牙準備祭出精血暴走,猛然發現身體不受控制地倒飛。
“你終於來了!”
一擊落空,姑墨封文不再追究。眼前一道人影閃現,正是他救走令狐暢。
“好不容易等到你力竭,當然不能錯過斬殺你的機會。”
“哼!就看你有沒有這本事了!”
姑墨封文嘴上輕鬆,實則更加戒備。人族強者源源不斷趕來,他自知已經不可能堅持太久。
但,眼前之人必須除掉。
“砰砰!!”
話音落下,皇甫世家的高手攻擊降至,交鋒魔龍鱗甲迸射大片火花。
“暢!快讓我看看!你傷哪了!”
令狐暢才劫後餘生地站起,純雪撲到他面前,那緊張模樣,看得他只好將女人抱住才免得她擔心。
“我沒事!”
“就知道逞強,你是要我擔心死才甘心嗎?”
純雪莫名其妙地急哭,拳頭拍打在男人胸膛。
令狐暢暗暗內疚,發誓以後不能再任性,畢竟是有家室的人。擡頭又見激戰魔龍的司權,對方已經多次救他們夫妻兩人,某些恩情實在難以報答。
姑墨封文確實是強弩之末,但自保還不是問題。機會實在難得,司權糾結是否要暴露神器寄予致命殺機。
很快,他還是將此想法拋棄。家族的遭遇歷歷在目,魔龍如此之強也同樣深陷戰圄,若是有神器便能自保,素兒也不會絞盡心思給他換血隱藏身份。
姑墨封文一邊鏖戰衆人,一邊分出心神防備司權神器偷襲,見對方遲遲不爲所動心生疑慮:難不成這奸詐小子還有更大陰謀?
想到此,姑墨封文心神一凝,他肯定對方在醞釀更大殺招。
在此子身上吃的虧已經足夠多,如今力量告罄,周圍一大羣人族強者糾纏不休,絕對不是冒險的時候。
“爾等聽着,待鬼靈東來之日,便是我姑墨封文屠城之時!”
狠話嘯出,姑墨封文展翅欲走。忽然瞥見令狐暢落單,心神一動閃電襲取。
——能殺一個是一個!
“小心!”
令狐暢正背對魔龍,埋在他懷中的純雪當先看到,瞬間心炸寒冰,不知哪來的力氣,一把將男人拉到自己身後。
“合夜!”
“吼!!”
令狐暢回頭,發現龍爪襲至,瞬間心如死灰。
聽到令狐暢撕心之喊,姑墨封文忽然改變主意,換殺爲抓劫走純雪。
“該死!”
看到純雪被帶走,司權心道不好,縱身高躍想救回純雪,然而人之跳躍又如何能跟龍翼攀比。轉瞬之間,魔龍身影消失天際。
“合夜!!”
令狐暢心急如焚,二話不說順着魔龍方向追擊。司權沒有遲疑,速度比前者還快。芷露見狀也趕緊跟上。沒人注意到,夕波咬咬牙也動身前往。
見魔龍逃走,皇甫世家大鬆一口氣,幾乎都脫立地癱坐地上。城主皇甫榮極還想感謝兩位參戰之人,四尋卻不見蹤影。
“奇怪,那兩位俠士哪去了?”
皇甫澤方抱着恢復原狀的稚兒好生心疼,察覺他只是熟睡才放下心來,聽到父親的疑惑,上前制止了他。
“父親不用找了,那人我認識,天清宗掌門夫婿,赤水白狼。”
“他就是白狼?”
“呵呵!這小傢伙也不想江湖傳聞的那麼不堪!”
“奶奶,您怎麼知道他?”
??
衆人驗光掃過一片廢墟心情凝重,但都沒表現出來,各自調戲着還有說有笑。而司權等人,卻着急萬分地徘徊在沙漠之中。
直到太陽落下,司權終於放棄,又見六神無主的令狐暢,想起落在遺蹟中的幽霧,感同身受安慰道:“你先別急,鬼王既然只是擄走她,說明他是安全的。”
“我怎麼不着急?換你的女人試試?”
“就是你找到她又如何?憑我們這點人,再來數倍也救不了她。”
令狐暢大恨,想反駁卻無話可說。
司權尋思:自己跟鬼王已經結下無法化解的仇恨,還害得他有家不敢回,不殺魔龍寢食難安。令狐暢跟他神秘師傅這份助力倒是可利用一些,可不能讓他做傻事!
“我早讓人尋找神目老人,他應該有對付鬼王的辦法。不久前有人在益州見過,我準備去請教他,你跟我一起去吧!”
“不,我們兵分兩路,我搜尋姑墨封文蹤跡,你找神目老人,到時合計救出純雪。”
司權猶豫片刻,覺得此計也行。
“好!在我找辦法之前,若你先發現鬼王,希望你不要去送死了!”
“不會,我追尋的長生!”
令狐暢下意識說出了自己人生所求,這是他師傅千叮萬囑不能跟任何人提及的,但也不在意,這麼長時間相處,他發現司權值得交往。
然而,司權對此明顯不當一回事,人若長生,那活着也不再有意義。
“希望你真能長生吧!保重!”
“我會的,還有,謝謝!”
司權無所謂一笑,也沒有說什麼純雪是好朋友之類的話,待芷露也跟他告別,兩人往南面去。轉身還瞥了一眼橫臉刀疤的夕波,暗暗打趣這女人長相比武功還駭人!
目送司權兩人離開,令狐暢忽然眉頭一皺,因爲有人一直站在他身後。
“我要離開沙城了,你自己回去吧!”
“怎麼?你這就想甩開老孃?”
令狐暢一怔,他聽女人堅定語氣,似乎想到了什麼!
??
赤水 隱風城
秋月高照,夜靜清幽。司權早得知,他深陷輪迴體預見的夢境沒發生,甚至都差不多忘記夢中的事。
赤水境內確實出現一些血族蹤跡,但相比於焦頭爛額的九州來說,根本不值一提。
司府內,衆女大多入睡,兩道人影忽忽閃閃從內園潛出,看她們注目方向,是雲星月躲躲閃閃進入東府偏院。
“大半夜的,她不會揹着老公偷男人吧?”
“你什麼表情?難道這很好笑?”
“切!瞎緊張什麼?她身上有蠱毒,碰不得其他男人的,我也是跳舞中招了,不然纔是有本事出軌的那個!”
司徒影語塞,世人都說她是妖女,但跟眼前這位比起來,她覺得自己被誤解太深,至少她知道何爲禮法。
“哎!快走,她進去了!”
令狐玲瓏興致勃勃地跟上,本來還嗔怪司徒影把她叫醒,一聽有這種事瞬間睡意全無。
司徒影眼神微凝,心思太縝密也不是好事,一大家子一舉一動,幾乎沒人能逃過她法眼。
自從司權東海尋器以後,她就發現雲星月多次晚上有異常,想到事後男人很可能不信她的話,這才叫上令狐玲瓏作證。
——雲星月是中蠱不錯,可憑她的本事,誰知道蠱毒是不是已經解開?
雲星月擅長巫蠱,可武功卻平平,內力幾乎都是司權通過雙.修替她提升的,對於身後兩隻尾巴毫不知情,一如既往地栽進東府禁地。
司徒影兩人跟至,禁地完全隔絕,一方佔地數畝石牆厚厚封閉,她們最多能跟到外門。
“她進去了,你說的辦法呢?”
“嘿,看好了!”
令狐玲瓏神秘一笑,早踩點好的地方一隻竹筒安放,尾部一根長長線繩牽連至牆內。
“這不是普通的竹筒嗎?”
“沒見識,耳朵湊過來!”
司徒影將信將疑,貼耳一聽,頓時驚愕:牆內雲星月的腳步聲都清晰可聞。
雲星月還不知道道自己已經被監視,輕車熟路打開兩米木棺,棺內一隻陰森瘮人的布偶驚躺,白膚綠眼口含血芒。
“最後一滴了,可別再失敗!”
雲星月祈禱着,手上玉瓶點出血滴。下一刻,布偶蠕動,身體逐漸逼真。
“成了!”
雲星月見狀大喜,將早準備好的藥材一股腦倒進,然後迅速將木棺蓋上。
“快走,她出來了!”
聽牆角的兩女耳朵貼在一起,還以爲好戲上演時候,雲星月出門腳步聲傳來,趕緊消失原地。
“不對,本夫人躲什麼?”
司徒影剛起步又停下,都是被令狐玲瓏給帶偏了,她是帶着正當質疑而來的,怎能像做賊一樣鬼鬼祟祟?
“還不走,想害死我呀!”
令狐玲瓏溜出好遠不見同伴,回頭發現對方竟有恃無恐站在原地,嚇了一跳趕緊強拉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