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子的腳印並沒有向西延伸,而是徑直向北去了。強子非常納悶,陳陽也很迷惘,連張賢也是一頭霧水,命令弟兄們在一座懸崖上休息,幾個人湊在一起商量分析。
分析了半天也沒有結果,遊擊軍不敢再追了。越往北地形越複雜,路也越難走,萬一遭遇鬼子就麻煩了。
“強子,你和四虎辛苦一趟,沿着鬼子的印記追蹤,看看鬼子究竟往哪去了,去幹什麼,現在在哪裡。如果不出意外我們在這裡等你,萬一有什麼情況就到事先定好的地方找我們。”張賢命令。
強子和四虎答應一聲,把渾身收拾利索,手持三八步槍迅速消失在密林之中。
快接近盆地前面的山樑時,強子伏在一座山頭上,舉起望遠鏡仔細觀察着。山樑上有一些用石頭壘砌的掩體,掩體裡隱約看見有人影晃動,似乎還有一些機槍大炮之類的武器。
強子不敢往前再湊,若是驚動鬼子,一頓炮彈飛過來就麻煩了。兩人退下山頭,向兩邊偵察了一段,發現山樑上每隔數百米就有幾個鬼子放哨巡邏,不知在搞什麼名堂。
快中午了,強子和四虎悄悄向後退去。翻了兩個小山頭,強子坐在一塊石頭下面,掏出罐頭吃起來。四虎也靠過來,邊吃邊問:“強哥,二少爺交代的活一樣都沒幹成,就這麼回去行嗎?”
“我也不想回去,想把一切都弄清楚。可鬼子防備那麼嚴實,咱們根本湊不到跟前,不回去還能咋的?”
“強哥,東邊山坡下有座山洞通到盆地裡,我和大山哥曾經進去過一次。洞裡平時沒有水,也沒什麼危險,發大水時水就滿了,裡面蛇特多,能把人嚇死。要不咱們去那邊看看,這幾天說不定洞裡沒有水,萬一有水咱不進去就行了。”
“你說的山洞我知道,前幾天不是剛下過雨了嗎?估計洞裡有水,蟒蛇肯定不會少的,就咱們這穿着根本不敢進去。咱們先回去,看看二少爺還有啥好辦法,實在不行晚上……噓……別出聲……”強子突然趴倒在地,耳朵貼在地上仔細聽着。
“有人從那邊過來了,好像還不少。那兒有棵大樹,咱們上去避避,快!”兩人迅速爬起,幾個跳躍到了樹下,像猴子一樣靈巧的攀上大樹,躲進茂密的樹冠裡,警惕的注視着西邊。
二三十個警備隊員慢騰騰的從西邊走了過來,一個個敞胸開懷,帽子歪戴,看起來都很疲憊。
“唉……咱們整天在山裡轉悠,根本碰不到蟊賊,連兔子都見不到,這不白白消耗體力嗎?”一個矮小精瘦的傢伙嘟囔着。
“連三,你小子在亂說啥呢?咱們每天巡查兩次山林,這是皇軍交代的任務,咱們得認真執行。皇軍說了,蟊賊前幾天在蓮花山被皇軍圍剿的差不多了,個別漏網的這幾天可能逃竄回來,要咱們嚴加防範。所以咱們再苦再累都得巡山,任何犄角旮旯都不能放過,要不然皇軍那裡不好交代。”隊長轉身說道,強子認識他,四虎也不陌生,這人就是和遊擊軍打過交道的孫財孫隊長,沒想到在這裡又見到了。
“蓮花山距這一百多裡,哪能說來就來?隊長,咱們歇會吧,實在走不動了,哎吆……肚子痛,痛死我了,我要拉屎……”連三誇張的捂住肚子,表情非常痛苦,惹得黑狗們哈哈大笑。
“懶驢上路屎尿多,你就是頭懶驢!好吧,休息一會,吃點乾糧喝口水……哎!你小子能不能走遠點?想臭死老子咋的?”
“隊長,實在憋不住了……您老人家往遠走點,大夥都走遠點,到那座山後就臭不着了,拜託……拜託……”連三蹲在樹後大聲喊道。孫財罵了幾句,帶領一幫黑狗翻過不遠處的一座小山,在山後橫七豎八躺下來休息。
目送孫財一夥消失在小山後面,強子低頭看着樹下的黑狗,盼着黑狗早點離開大樹。那黑狗身子靠在樹上,叼着香菸,哼着酸曲,似乎很享受拉屎的過程,一點也沒有起身的意思。
強子在心裡暗罵,狗漢奸,幹嘛賴在樹下不走?老子轉悠了一上午啥都沒搞到,你狗日的……對啊,問問這黑狗不就啥都知道了?這千載難逢的機會到哪找去?奶奶的,別怪老子手狠,實在是你小子運氣太糟了,落到老子手裡,嘿嘿……他對四虎打個手勢,把步槍輕輕架在樹上,縱身跳下大樹。
連三微閉着眼睛,回想着前幾天剛搞過的窯姐,咧嘴笑了。口袋裡還有幾塊大洋,還能銷魂一回,回去……突然,一陣風從上面襲來,他剛要喊叫,頭上重重捱了一擊,他腦袋一歪什麼也不知道了。
強子也不管黑狗沒擦屁股,扛起黑狗就跑。四虎把強子和黑狗的步槍都背在肩上,警惕的觀察着四周,掩護強子逃跑。
一口氣跑出二三百米,後面傳來一陣嘈雜。強子一刻也不敢停留,貓腰直往低處跑,生怕被四處尋找的黑狗發現。
太陽偏西時,強子終於來到懸崖下面。鐵蛋和大山一直在這裡等候,見強子背個死人回來,鐵蛋老大的不高興:“強哥,你吃飽了撐的還是咋的?這麼難走的山林,你背個死人幹嗎?還是個黑狗,莫非黑狗身上有啥好東西?”
“我把你個死鐵蛋,趕緊把黑狗背上山。不許碰着,不許顛着,不許出半點差錯。這黑狗身上有最最貴重的東西,拿命都換不來,把咱們哥幾個的命都搭上也換不來,趕緊的……”強子哄着鐵蛋。
“啥玩意還有這麼貴重?不會哄我吧?”鐵蛋雖然將信將疑,但還是將黑狗背在身上,幾個人大踏步上了懸崖。
懸崖上,張賢高興的拍拍強子肩膀:“不錯,非常不錯,知道抓舌頭了,有偵察兵的潛質。以後隊伍壯大了就成立一個偵察隊,你來當隊長,專門偵察收集鬼子的情報,哈哈哈哈……”
“舌頭?啥舌頭啊?莫非這黑狗的舌頭很值錢?”鐵蛋急忙問道,他一直圍着黑狗轉悠,就想知道着黑狗身上有啥寶貝。
“舌頭?哈哈哈哈……是的,這黑狗的舌頭非常值錢,可以說價值連城,比咱們任何人都值錢。強子,趕快把黑狗弄醒,我要親自審問這個舌頭,哈哈哈哈……”張賢大笑起來。
強子給黑狗頭上澆了兩壺冷水,又掐了掐黑狗的人中,黑狗慢慢睜開了眼睛。他吃力的坐起來,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強子等人,一骨碌爬起身,雙膝跪倒,頭磕的雞叨米似的:“蟊賊爺爺……不,好漢爺爺,饒命,饒命……”
“狗漢奸,你也有今天啊?強子,把這個狗漢奸扔下懸崖,讓山裡的野狼野豬還有老虎豹子都來搶這個狗漢奸,連骨頭渣都別剩下……”張賢威嚴的命令。
“好漢爺爺,饒命,饒命!饒過我這一回,我什麼都沒有做,沒有做,天地良心……我再也不敢來蟒山了,請爺爺饒過我吧!”黑狗哭天搶地,額頭都磕出了血。
“小聲點,你他媽的是不是想把主子喊來幫你?告訴你,這裡山大溝深,荒無人煙,你狗日的把嗓子喊破也不會來一個人。你那主子這會正跟蟒蛇拼命,根本顧不上管你,你就死了這條心吧!老實交代,你叫什麼?爲什麼來這裡,來了多少人,來幾天了……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說對了老子可能饒你一命,要有半點假話立馬扔下懸崖。”
“好漢爺爺,千萬別把我扔下懸崖,我說,我說!我叫連三,是跟皇軍,不,鬼子進山的,已經來了三天。我們大約有二三百人進山,主要是保護鬼子考察團完成科學考察任務……”
“考察團?什麼考察團?考察什麼?詳細交代,一個字都別落下……”張賢非常驚詫。
“是是是……我交代,交代!蟒山不是蟒蛇非常多嗎?鬼子就是來考察蟒蛇的,說是調查蟒蛇的種類、數量等,最主要的是研究蛇毒……”連三將自己知道的和盤端出。
佐佐木左等右等,眼睛都盼綠了,終於等來了考察團。考察團由十人組成,包括三名動物學家和兩名醫學教授,每位科學家還帶了一名助手,團長就是聯隊長的朋友三木教授。三木教授五十多歲,身材不高,卻極其幹練,據說工作起來非常認真,任何細小的失誤都不能容忍,是日本知名的研究蛇類的動物學家。
三木一到青陽鎮就迫不及待的要進蟒山,全然不顧長途跋涉的辛勞。佐佐木耐心的給三木解釋,護送考察團的小隊長小泉少尉也勸說三木先休息幾天,待皇軍把一切都準備完備再進山。三木雖然怒氣衝衝,卻也無可奈何,最後給了佐佐木三天時間,三天後無論如何都要開進蟒山,決不能再耽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