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點多。
兩個人手牽手出了學校門。
有點風了,氣溫也能降下去一些,涼爽了很多。
不過,走着走着,甄明珠又有了新的煩惱。裙襬短了也不好,雪紡紗太輕,很容易就被吹得貼在腿上,讓她有些不自在。一路走,她都小心地低頭看,用手壓着包,企圖擋住被勾勒得過於明顯的腿部線條。
她的窘境,程硯寧自然也察覺了。稍微加快了步子走到十字路口,對她說:“我定了酒店,我們坐車過去。”
甄明珠愣了一下,仰臉問他:“很遠?”
學校附近酒店就挺多,哪裡需要坐車,走路很快就能到。
她揚起的臉上,脣瓣亮晶晶的,眼眸裡還閃着一絲疑惑。程硯寧靜靜地看她一眼,突然擡手撫上她的臉,低聲說:“想要在好一些的地方。”
他來雲京以後基本住學校,偶爾回家住萬隨遇那邊,房產也就雲京四中外面那一套。從心裡來說,他其實有點希望第一次不在酒店這種地方。可四中外那一套房有着太多並不美好的回憶,肯定不能去。短期內置辦房產爲了去做這個事,也不太現實。
他左思右想,還是覺得委屈了他的姑娘。
不過眼下她不排斥,他又着實想了太久,也不想刻意地將這一天一拖再拖,因而剛纔考慮之後,便打電話給了萬隨遇,讓他在集團旗下的五星級酒店裡,給他選了一套這一晚就能入住的總統套房。
而他眼眸裡刻意收斂的歉意,甄明珠也接收到了。心裡有些動容飽漲的情緒,她便不曉得說什麼好,低低地“嗯”了一聲。
“甄明珠!”
馬路對面一聲喊,突然將兩人驚了一下。
甄明珠擡眸看去,便發現袁淺在對面馬路上。他應該是剛下了晚自習回家,騎着個白色山地車。此刻喊完她便隨手將車子停放在路邊,穿過馬路,很快走到了兩人跟前。
親熱被抓包,甄明珠下意識就想抽掉自己的手,哪曾想,程硯寧握得很緊。他就那麼握着她的手,擡眸看向了袁淺。
甄明珠連忙解釋:“這是袁淺,我先前給他補課來着。”
程硯寧自然瞭解了,淡笑着道:“你好。”
袁淺脣角抽動兩下,目光掃過兩人緊握的手,悶聲應了個“嗯”,毫不客氣地問甄明珠,“你新男朋友啊?”
甄明珠:“……”
她還沒說什麼呢,程硯寧握着她手的動作鬆開,轉而將她摟在懷裡,收斂笑意朝袁淺道:“是男朋友,不是新男朋友。”
“先前那個……”
“她表哥。”
袁淺:“……”
他狐疑地看了甄明珠一眼,“你怎麼不說話?”
甄明珠被他突然冒出來這一副態度都鬱悶死了,聞言便直接說:“他說的沒錯。”
“我爸知道?”
甄明珠被他一提醒纔想起這一茬,好心情都有點被影響,想了想,還是忍耐着脾氣低聲道:“你爸那邊我回頭給他說,你別給我攪事,趕緊回去。”
袁淺有些不樂意地盯了她一眼,又去看程硯寧。
不想承認,卻不得不承認,這男生比先前那男生相貌氣質還要出衆,更讓人牙癢癢的是,他身上有一股子分外明顯的攻擊性,攬着甄明珠的動作雖然輕柔克制,偏偏就是讓人覺得特別霸道。
與此同時,一貫看着很有主意的甄明珠,在他跟前就像個小綿羊似的,渾身上下都散發出一種乖巧柔順的意味。
簡直了……
這讓他很不爽!
不過,程硯寧也比他好不了多少。
他先前倒是知道甄明珠做過家教的事情,可壓根沒見過袁淺,因而也從未想到,她給補習的對象,竟然是這樣一個挺拔俊俏看着就特別礙眼的中二少年。尤其讓他意外的是,他還對她私生活指手畫腳。
兩個男生的情緒,甄明珠當然能感受到,於是她又催袁淺:“你快點回去吧,我們要走了。”
“你這大晚上的……”
“沒事兒。”
甄明珠說完這句話,拿手肘撞了程硯寧一下。
程硯寧看一眼有些氣呼呼的袁淺,也能感覺出他是當真對甄明珠有幾分關心,神情便奇異地緩和了幾分,開口道:“我認識她五年,對她的關心不比你少,心放回肚子裡去。”
袁淺:“……”
腦海裡有些對話一閃而過,他定定地盯了程硯寧一眼,突然問甄明珠:“這是那個王子啊?”
甄明珠一愣,突然回想起先前兩人聊過的幾句閒話,抿脣想了想,倒也沒反駁,看着他“嗯”了一聲。
袁淺頓時無話可說了。
他不再胡攪蠻纏,甄明珠也鬆了一口氣,跟着程硯寧一起坐上了出租車,卻被他問:“什麼王子?”
“沒什麼。”
她看着他低笑一聲,“就聊天的時候隨便說的幾句閒話。說是我的所有本事都是一個王子教的,他不信。”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坦坦蕩蕩語音輕柔。程硯寧看着,心裡卻有些不是個滋味,半晌,輕輕地擁緊了她。
甄明珠乖巧地蜷在他懷裡,十點多的時候,兩個人到了萬氏集團旗下的萬洲國際大酒店。
接到了大老闆親自打來的電話,酒店值班經理和總統套房配備的管家、保鏢、保潔、廚師等一行十多人早早地等在了酒店門口翹首盼望。最終,看見一輛出租車在臺階下輔道上停下,一對年輕情侶走出來的時候,他毫不猶豫地快步迎了上去,彎腰下去,直起身微笑着問候:“少爺好,甄小姐好。”
甄明珠:“……”
眼前這一幕將她弄得有點懵。
是不是有些太誇張了?
她的目光下意識掃過恭恭敬敬鞠躬彎腰的兩行人,脣角的笑容都有些尷尬了,抿脣看了程硯寧一眼。
程硯寧倒挺淡定,“嗯”了一聲,牽着她往裡走。
將兩人一路送過來的出租車司機隔着車窗玻璃,嘖嘖嘆了一聲。
現在這年輕人,了不得了。
他時常載客,道聽途說曉得不少,一看這陣仗就明白,萬洲酒店這一晚出動了總統套房迎客規格。傳言裡一晚上四萬多的萬洲總統套房,住前打掃需要兩天,配備二十四小時私人管家和瑪莎拉蒂專車迎客。
這樣一想,人家這公子哥還算低調,看得上坐他這小出租車。
唏噓完,出租車司機情緒複雜地將車子開走了。
程硯寧和甄明珠進了酒店大堂。
值班經理畢恭畢敬地跟在程硯寧邊上,見他擡眸看,連忙笑容可掬地道:“專屬電梯在那邊。”
話落,一衆人又乘電梯上樓。
一行人鴉雀無聲地站在電梯裡,值班經理纔在心裡暗暗地鬆了一口氣,想到萬隨遇先前給出的信息:我外甥和他女朋友,十點多一起過來,人一到你就能認出來。
聽完電話他是很懵逼的。第一次聽人這麼介紹別人呢:等着,人一到你就能認出來。
可大老闆一向日理萬機,電話都掛了他哪敢回過去追問,只得緊急召喚了總統套房一衆人,嚴陣以待又苦逼鬱悶地在門口等着了。
畢竟,這大老闆一生未婚在集團裡可不是什麼秘密。這兩年倒是有人傳開了他有個外甥的事情,那指不定就是他們這財富王國的接班人了。可就像他們這種角色,那是連人家的褲腿都摸不着,更別提見到真人。
也不曉得是高是矮是胖是瘦!
可這些吐槽疑惑,在出租車停下,程硯寧推門出來的那一刻,統統跑到了九霄雲外去。
就他在酒店這幾年,零零總總也算接待過不少人。其中不乏舉止優雅的政要名流,也不少縱橫商界的新貴精英,可相貌氣質能雙出衆到這種地步的年輕人,那絕對一隻手都數的過來。更別提,他那個賽過娛樂圈一衆當紅小花的女朋友,這兩人就往那一站,的確是瞬間便能被認出來。
而且,他們大老闆這外甥,眉眼間和他也有幾分相似,先入爲主去比較那就更像了。
“叮——”
電梯停在了酒店頂層。
萬洲酒店樓層總共33層,這33樓整層,一分爲二設置了兩個面積369平的總統套房。兩個套房從各自單獨的專屬電梯上來,互不打擾。套房裡總共設置了主臥加次臥一共四個房間,每個房間皆有獨立衛生間。此外更兼有會客廳、會議室、餐廳、健身娛樂影音室以及雙層厚玻璃板做頂並且能遙控開合的露天花園,花園裡配備一個美容按摩池。
一晚上四萬多的價位在總統套房裡不算最高,可那也是許多人一輩子也不捨得享受一次的絕佳體驗了。
值班經理跟兩人出了電梯,口中溢美之詞源源不斷地介紹着總統套房的服務,哪曾想,話還沒說完呢,突然被程硯寧給叫停了。
經理一臉笑容尚未褪去,便看見他蹙起的俊眉又展開,側頭問邊上女朋友:“要不要再吃點宵夜?”
“不用了,不餓。”甄明珠搖搖頭。
感覺起來,還有點不自在。
反正她也是第一次接受這種體驗:自己要住個酒店,還有一羣人浩浩蕩蕩地將她送到門口。
她這不自在程硯寧自然也有點感覺到,聞言便朝邊上值班經理說:“不吃飯,其他服務也暫時不需要。送到這裡就行了,你們都不用跟進去,有事我再打電話說。”
經理愣了半晌:“……好的明白了。”
“辛苦了。”
程硯寧微微一頷首,進了房間門。
身材瘦削的中年男管家擡眸掃一眼敞亮整潔的房間,畢恭畢敬地側身退出,從外面拉上了門。
耳邊頓時清淨了,世界都安靜了。
甄明珠擡眸看向程硯寧。
程硯寧回宿舍似乎也洗了一個澡,短短的黑髮乾淨而抖擻。長身玉立,白襯衫最上面一粒釦子敞着,露出的一片肌膚,細膩溫潤。
她在看他,他微微凸顯的喉結便輕輕地滑動了一下……
甄明珠踮腳,胳膊勾住他脖子,吻了上去。
她吻他喉結,猝不及防的。程硯寧下意識仰起臉,一隻手隔着絲滑柔順的雪紡紗,撫在她脊背上。
這是無限綿長溫柔的一個吻。
兩個人就站在門內的走廊燈下,互相摟抱着。他俯身遷就她身高,她仰頭去夠他的下巴、他的脣、他的臉。細細密密的吻溫柔下落,帶着彼此口腔裡清淨纏繞的薄荷香,充斥了兩個人的呼吸。
所有的感官功能,似乎都在這一刻被無限度放大。
皮膚溫度升高,毛細血管擴張,汗毛輕輕浮動,皮膚下血液加快了奔流的速度……
心在跳,撲通撲通,昭示着生命力。
肌肉緊繃繃的,彼此摟抱的力度,似乎要將對方勒入身體中去。
安靜的天地裡,燈光那麼亮,亮到他們在彼此的眼睛裡,清晰地看見自己情動的臉。
“明珠。”
不曉得過去多久,程硯寧率先停了一下,抱緊她扣在自己胸膛上,聲音低低,滿含喟嘆和滿足的呢喃了一聲。
他先前有火熱渴望,可眼下到了這一刻,卻覺得一個吻已足夠。
這樣脣齒交纏親密相處,足以彌補他曾經對這世界的所有怨憤和不滿,足以彌補多少年來無邊無際的孤單和冷僻,足以填滿他的心,充實他的生命,讓他產生一種,擁有她就好像獲得全世界的感覺。
這感覺霸道又可怕,溫柔又細密無聲,將他整個人完全打敗,也將他柔軟地包裹起來,心神安定。
甄明珠一隻手摸進了他襯衫裡,小聲說:“在呢。”
在他跟前,在他身邊,在這裡……
不曉得爲什麼,她竟然有一種強烈的想要流淚的感覺。手指撫上他脊背的時候,她能清晰地感覺到屬於他的,皮膚溫暖而細膩的熱度。沒有一絲一毫的排斥和不適,只有滿腔衝動,讓她想要解開他的衣服,用親吻,一寸一寸地去膜拜他的肌膚。
這是她當年一眼看上的男生,眼下時間過去好久,那種心動心跳的感覺絲毫沒有退卻,反而越發的深厚纏綿。她摟着他,指尖輕輕地觸碰,從他脊椎骨由上而下,帶起一層又一層顫慄。
兩個人猛地又抱到了一起……
程硯寧急不可耐地將她壓在紋理繁複的壁紙上,低着頭,攫取她的脣,以及口腔裡每一絲甜美氣息。
甄明珠不是他對手,索性溫柔承受,發出細細碎碎嚶嚀。
時間又過去許久,仿若一個世紀般漫長。
甄明珠脊背抵着牆,身上裙子不曉得去了何處。光裸的胳膊環着他肩膀,她被迫擡高下巴,呼吸急促,清澈瞳孔裡映着頭頂刺眼的光,兩隻手險些扯碎了程硯寧脊背上的襯衫。
程硯寧擡起臉看她,眼眸裡翻涌着瘋狂而放縱的欲。
倏忽,他將她整個人打橫抱起在懷裡。
甄明珠羞的不行,兩隻手環着他脖子,側身蜷在他懷裡,氣息不定,索性也不說話。
“去牀上?”
程硯寧親她耳朵,低聲問。
甄明珠只摟緊了他,還是不說話。
程硯寧便低低地笑出聲,抱着半裸的她朝主臥裡去。一路走過,房間裡全是玫瑰馥郁濃烈的香氣。他有微微意外,發現了桌上櫃上茶几上,許多新鮮怒放的玫瑰。他抱着甄明珠放在牀上,牀鋪輕顫,擺成心形的玫瑰花瓣紛紛揚起,將她埋在了其中。
這一輩子,沒看過這樣驚豔他眼眸的風光。
雪白乾淨的背面上,女孩一頭長髮漆黑纏繞。她上半身不着寸縷,唯有左肩一片色彩斑斕的蝶,是細膩肌膚上唯一的豔色。其實還有玫瑰,濃重的紅色映襯着下方一片白與黑,看着令人窒息。
他猩紅的眼,一寸一寸看過去,虔誠而炙熱。
“別看了。”
甄明珠被他看得險些暈過去,突然翻了個身。
偏偏,前面有前面的美,後面有後面的美,她有這世上最無可挑剔的一副美麗嬌軟身軀,要引人發狂。
甄明珠埋頭在被子裡,聞到了花香夾雜着陽光香。
她等了許久,身子都發涼,又翻過身去。
程硯寧還在那看,就跟傻了似的。她怎麼樣都覺得不對,氣惱極了,輕輕一擡腳,踹在他膝蓋上。
“你太美了……”
回過神的男生,聲音低低說。
甄明珠咬緊脣,看着他上了牀。
他兩腿分開跪在她身子兩側,解開了襯衫上面第二粒釦子,卻沒有解完,雙臂在身前交叉下垂,手指捏住兩邊衣角,像脫t恤那樣,手臂高舉起,將潔白的襯衫揭起套頭脫掉,隨手扔遠。
這緩慢而堅定卻仿若帶着儀式感的一幕,讓她的眼眸,變的溼熱。
她心甘情願地,迎接了自己這一生最美的一刻。
好像一朵名貴的花,在最適宜的溫度、土壤和陽光中,在花匠期待而炙熱的目光裡,徐徐地打開了。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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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寧:“對不起,今晚要委屈你了。”
然後,兩人住了四萬多一晚的總統套房。
吃瓜羣衆:“(⊙o⊙)mmp,瞧着自己家男朋友都該下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