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節
逢術坐在不遠的地方可以聽到他們陣陣的喧譁聲。爲更自如地翻山越嶺他可是早早地搓了皮繩這會正咬着牙兒拽試一擡頭掃到龍血的坐騎渾身攢起的勁兒不由猛地一泄爆了聲讓腮幫子疼的短笑。
這一笑引來飛孝和龍血的注意他們前俯後仰地向逢術靠攏轉而向他吹賣。逢術知道他們是憑着心性鬧個樂兒半真半假地隨和幾句。飛鳥卻轉手拽上耍了脾氣的“笨笨”溫柔地問它“阿笨要豆料還是要穿成女人樣的母馬?”馬兒什麼也不想要也什麼都想要擡了頭低頭恢恢地叫喚。
逢術見這傢伙表面一本正經實際卻越做越荒誕便催他們吃完乾糧再想而自己拔了楔在地下的木牙在土層上劃道道藉以鋪展思路。
的確草原上有用母馬勾引野馬羣裡的兒馬子來獵捕的牧人就自家牧場也曾不止一次地成功但整個過程的微妙和變化都要靠非同尋常的經驗來掌握。而且兒馬子雖喜歡外來的年輕美麗的母馬兒卻也有讓母馬傾心的魅力它們因肩負馬羣的命運而常保持警惕很可能反過來引誘走母馬讓你賠了夫人又折兵。何況眼前的馬羣卻又和野馬羣不同它們有太多的數量和家族還像他們的主人那樣有自己的地域和戰爭靠幾匹母馬就成事只能想想而已。
飛鳥能行嗎?他一遍一遍地問又一遍一遍地想等飛孝離開一會回來時還在想直到聽他學過陳良的話並說飛鳥叫自己才站起來。
飛鳥在和一團圍坐的漢子說話而在坡的另一邊幾個巡徼戰士走來走去吆喝新的軍令不許生火不許外出。逢術聽到的都是衝新軍令發牢騷的不滿聲正以爲飛鳥又要出去玩才找自己的飛孝告訴他“陳良阿叔不是說幾個來看你的男的被新來的將軍扣了說要你去認才放阿哥就告訴我連看阿叔的人都得去認領今個肯定不能出去玩!”
敵我相聚不足百里一不小心就會把敵明我暗的形勢給破壞掉逢術理解就說“你阿哥不是要讓敵人無戰馬可騎?!他還要出去玩?我可無心出營。”
飛孝點點頭說“阿哥到處借馬尿龍血肯定要逃!他剛纔揹着阿哥問我跑不跑說他不怕新來的將軍大不了要琉姝姐嚇唬他。”
“馬尿?”逢術突然明白飛孝和龍血的苦衷疑惑了一下但對這般奇想不感興趣再說來看他的肯定是族裡的近親自己不該讓他們留到新將軍那裡的。於是他“嗨”地噴了口氣便喊了飛鳥告訴他要去領親戚。
正和幾個阿叔鬧和的飛鳥一聽要去將軍那慌里慌張摟了兩個又空又大的皮囊飛快地追了去一到逢術身邊就笑着給飛孝喊“他阿媽的咱找將軍要馬尿去!”
逢術嚇了一跳連忙說“人家好壞也是將軍你向人家要馬尿那不是折辱人家嗎?可不能胡鬧!不然我也不去了。”說過之後他才覺得自己沒反應過來想想飛鳥也只能是說着玩而已不然他到誰那不能接來大捧大捧的熱乎乎的新鮮尿。他給飛鳥和飛孝備馬遠遠看到龍血趴在長在土坡的歪樹下偷看覺得阿鳥想讓龍血先吃不住而後一起逃出去。想到這裡他特意喊飛鳥到身邊勸攔說“阿鳥。今不能出去玩的。要是這個想往東冒冒那個也想向東踏踏總會被敵人發現。人家將軍做得對。咱不能要這個例外讓將軍爲難!”
飛鳥連忙肯定“當然不出去玩。這下能得到一半的馬兒呢。往後我讓阿爸和我三叔合放再也不用愁馬騎。老是說要聽話纔給馬騎說生子難馴我不聽話嗎?我不能馴嗎!?去年有匹沒人敢碰的不是我和阿孝出馬?”
飛孝記不起有這麼回事卻把興奮擺在臉上。他聽不到自己的戰利品就接連問飛鳥。逢術不得不發愁了這八字還沒有一撇的事哥倆已經在算計戰利品了誰知道他們會不會因太想要俘獲而生出事端無理亂纏呢?
於是他騎上馬邊走邊講“敵人沒發現咱們的蹤跡可也不是任咱們牽去。你要能引來馬羣那一半的馬是沒什麼說的要是引不來就得靠別人的拼殺強奪。那時候再說要不丟主公的臉嗎?”
飛鳥不服氣地哼哼兩下只胡亂說了句“不聽我的非要去拼殺也不能少我的馬。是誰第一個想到不讓敵人有馬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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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邊走邊問沿着山坳子走了一陣摸到聚了一堆人的洞穴先後下馬上到穴前的場地。迎面有帶刀人問清楚他們的來意就帶他們去領人可剛走出了幾步又一個帶刀人攆了上來說將軍有請。
逢術心裡有想法就等着領了親戚後求見將軍後吐露聽說後不禁大喜。他正要留下飛鳥和飛孝跟人過去察覺到飛鳥眼中的亮光。一猶豫飛鳥已點動頭顱露出老謀壁觀的風涼態嚷道“我知道你你怕我去要馬尿!”
逢術對他沒辦法只好和那人說了聲一起去見將軍。
新將軍頂多虛長逢術兩歲而已前半部的頭髮扣在額頭上一掛銀鉤在耳朵裡晃盪下巴上的鬍鬚修飾過又短又硬。他一見逢術就不再和別人說話轉身借了一步。逢術怕飛鳥胡鬧用雄壯的身軀堵了飛鳥在背後和他細細交談。
很快逢術明白對方有意利用寧古塔人作掩護甚至冒充誇肖野龍的親族去投靠將奇兵的效果最大化竟和自己想到一塊去了後言談投合許多。
話題一長將軍問到兩個孩子把目光投向了扛成一團小聲說話的飛鳥和飛孝。飛鳥還是有點緊張的。畢竟自己是第一次見將軍畢竟這將軍不苟言笑畢竟自己是要馬尿而這牽扯到自己千百匹馬的利益他未說已掛笑在先挑重點回顧逢術和那將軍的談話把“我也是這麼認爲”掛到嘴上。
飛孝不知道阿哥心虛抓抓頭連忙把飛鳥慫恿他的話扔出來“我阿哥要向你要馬尿。好多母馬的馬尿!”
逢術一下懵了回頭就看那將軍發覺對方“啊”的一聲疑惑到了極點也呆了幾呆。飛鳥是被架到架子上了最後的一絲緊張也拋到九霄雲外大聲說“我就是要馬尿來的。我要讓所有的母馬在河水上游撒尿不信引不來兒馬子們?”
一河水的胭脂味下游會怎麼樣?十有會引來數百彪悍男人。而數百年輕漂亮的母馬順水撒尿呢放到嗅覺靈敏而又到了發情季節的兒馬子身上那會怎樣?!那將軍傻眼地站着不動逢術也不動他們都成了琥珀裡的猴子。好久將軍哭笑不得地出吐了兩個顫抖的字“馬尿!”
飛鳥的心跳加速給出個輕描淡寫的無辜樣一手拉着兩張皮囊一手勾着飛孝的腰帶往外走。逢術仍能聽到他嘴巴里還不停地嘟囔“真丟錢。馬多了讓我阿爸把馬尿全釀成馬尿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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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飛鳥站在將軍的面前時龍琉姝和一個本族的阿爺見了龍血。
龍血耷拉着腦袋一來就向這位地位不低的老人要去玩的許可抖出原因說事。這位長輩很生龍血的氣吆喝說“他接他的尿礙你什麼事了?他還非要你也接?你這個沒出息的小子怎麼不讓別人聽你的!”
龍琉姝對龍氏的尊嚴不感興趣。她眼睛越睜越大嘴巴張了又閉好久也沒敢相信接過這位叔爺損龍血說“他小好幾歲呢。可‘龍扁頭’就愛聽人家的還替人家奪我手裡的東西呢。”接着她逼問龍血“可這傢伙要馬尿幹什麼?釀馬尿膏賣錢?喝?!玩?!快給我說我看是真的還是假的。”
龍血使勁咬嘴愁得要死一遍一遍地低纏。對面老者也跟他犟上了吆喝了幾代“你阿爺是怎麼死的打仗死的。你阿爺的阿爺是我阿爺的侄子他又怎麼死的那是在外面和仇家幹上了。他們哪個教會你擠馬尿的。我早就說你阿爸非要娶個浪蹄子回家都看看那媳子教的兒子抱着馬屁接馬尿……”
龍血被他羞辱急了吞吞結結地理論越理論越是無好口幾次要出髒口都是出了一半就吞回去。他越理論越惹老者火越見老人火越氣越氣越頂嘴。龍琉姝幸災樂禍笑眯眯地勸架利誘說“龍擺尾最聽我阿爸的。只要你不騙人我就可以帶你去玩。是吧阿爺!”
“我沒有騙人!”龍血申辯說“他真要接馬尿!”
龍琉姝不信“他不笨不傻的接馬尿幹嘛?”
龍琉姝從家帶來的武士走到跟前接了話“不騙人也不能去。龍擺尾那小子可是條惡狗見人就想咬兩口似的。一開始我看他那老實樣還替他說過好話誰知道人家一轉眼就六親不認了。”
“我讓的就沒事!”龍琉姝回頭嚷道。
說完她喊了幾個夥伴就要去找龍擺尾。龍血也扭頭跟上在旁人給他白眼的時候申辯“阿鳥真要接馬尿。我和他這麼好能袖手旁觀嗎?”可衆人都不聽他的解釋覺得他被阿鳥騙了。爭鬧之間他們就看到不遠處有幾個下窪子去攬馬的大漢而許多人圍在一旁正驚訝着聽到人堆裡的吆喝聲“人尿要不要?”
一個離他們近的老漢咧着大嘴興奮地跟旁邊的人嚷“用馬尿飆人嗎?我活了一大把年紀可重沒見過這出!”
“也要馬尿?!我明白了阿鳥知道馬尿要稀罕。”龍血幡然醒悟。他立刻奪了一個夥伴的水囊抖抖灑空飛快地擠到窪坑下看準一撒尿大馬就往下湊。
被他搶了水囊的人大急下去踢他的屁股。
龍琉姝哈哈大笑使勁衝下面喊“因爲馬尿打架。我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見。”
他們繼續又走所過的二個營盤裡一片沸騰老少都圍在一起鬧咧不斷向薩滿詢問。衆人漸漸相信龍血覺得龍血去搶了馬尿飛鳥也一定會。很快他們見龍血抱着皮壺和竹筒上來羞辱他時也留意四周有沒有撒尿的馬。
龍血不再和他們爭執。尿都接了幹嘛還要逃到營地外去避?何不找阿鳥問個明白?!想明白這些他就匆匆轉頭吆喝着跑掉。龍琉姝知道他去找飛鳥可覺得要知道爲什麼得找到龍擺尾不可也不由加快了腳步。
等到了龍擺尾那留在外面的人見她進去不大一會就出來了鼻子上秀氣蕩然無存兩眼茫然猶如無色的石頭珠兒便一窩蜂地湊到跟前問。就聽她喃喃地說“完了。聽說倆個小孩把龍擺尾氣瘋了。他現在不在營地裡去看河水去了!”
老跟在她左右的那個女孩子信了嚷道“快讓人告訴你阿爸去!”
“來不及了!”又一個男孩子建議說“我們還是先找到龍血吧。說不定他也離瘋不遠了。”
龍琉姝胸口不斷地起伏腦子一時難以夠用但她還是想了個透徹說“龍擺尾瘋了龍血和阿鳥也瘋了。人人都瘋了。這非是敵人的法術不可。我們一起要去找薩滿讓他們作法救救大夥!”
說到這裡已經有人看到了薩滿。沿着下面的小路前頭走了兩三個後面還跟了十餘。
他們拿了五花的法衣器具和兵器一路走一路說話一個麻利的還奔上對面的高石甩了一甩一頭麻辮悶牛一樣長呼。這時永不着龍琉姝說什麼幾個少年箭一樣地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