甩開了那個悲催的記者之後,我直接給周政打了電話。和我預料的一樣,周政正在家裡呢。放下電話,我不禁有些怪自己真是多餘,打這電話幹嘛,直接去不就完了嗎,還浪費好幾毛錢的電話費。
周政這個人,和學校裡很多官僚化的領導不一樣。雖說是副校長,而且還是常務副校長,但是他一不願意參加那些沒完沒了的毫無意義的大會,更不願意出去應酬,平日裡基本在辦公室或者家裡研究學術。這一點我不得不佩服他,在當今學術日益腐敗的今天,很多搞學術的人都不再研究這些了,處在領導崗位上的人還能如此,真的是讓人刮目相看了。
自古以來,學者都是一個王朝道德的最後一道堤壩。因爲周政,我相信了我們眼前這道堤壩還沒有徹底決口。
其實周政平時對處理日常文件這些事情還真不大上心,最得意的還是教學,現在還親自帶着幾個研究生呢。我曾經問過他,他說領導是職務行爲,而其本行是個教書匠。
對於周政我始終頗爲敬重,只是可惜他咋有周胖子這麼個兒子呢。說是虎父犬子,好像都有點擡舉周胖子了。我一直覺得,周政可能當時抱錯了,要麼就是周胖子剛生出來的時候,護士沒抱住,直接給摔地上了,到現在還沒緩過勁來。周胖子自己倒是說過,上中學的時候爬大牆掉下去了,摔了個腦震盪。
快到周胖子家樓下的時候,我遠遠地就看見這廝到處轉悠呢。看他那東張西望的樣子,我真有些懷疑,這廝不是想偷東西吧。雖說他家啥都不缺,但是現在不是有一種病叫戀物癖嗎!我偷偷地跟在後面,看周胖子是不是在找作案目標呢。我心裡琢磨,這廝不是想偷女士內衣啥的吧,這要是讓我抓個現行,非得訛他去帝豪給我找三個最貴的妞。
“啊!你怎麼鬼鬼祟祟的啊?嚇死我了!”周胖子突然轉身,差點和我頭碰頭,急忙摸着胸口說道。
“你才鬼鬼祟祟的呢!說,幹啥呢?是不是想偷東西!把手張開我搜搜,看裡面沒有內衣啥的!”我說道。
“滾你大爺的,你大爺才偷內衣呢!”周胖子忿忿地說。
“不好意思,我連爹都沒有,哪來的大爺!”我一臉無賴的樣子。
“滾蛋,沒工夫和你閒扯!”周胖子有些不耐煩地說道。
“咋了?被老爺子收拾了?”我有些疑惑地問道。
“車找不到了?”周胖子有些委屈地說道。
“你昨天不是還開了嗎?”我問道。
“你還好意思說,不是你非得要喝酒嗎,送完你酒勁就上來了,腦子掐片了,忘了把車停哪了!”周胖子撓了撓頭。
我一看他這樣子,真想問問他,傻也傳染嗎,怎麼都和謝洪學呢。
“你自己酒量不行還賴我了,我還沒說你呢,送我就送我唄,我讓你給我脫衣服了啊,還給我脫的那麼幹淨,你這是報復吧!”我必須倒打一耙,不能讓周胖子抓住機會反擊。
“就你那樣,我對你沒興趣,誰脫你衣服了?不是你自己說要游泳嗎!要不是我攔着,你昨晚就從樓上跳下去了!”周胖子不滿地說。
“唉你不掐片了嗎?咋這記這麼清楚呢!”我反駁道。
“去!去!去!要找老爺子自己上去,別耽誤我找車!”周胖子說道。
“我還沒那工夫陪你呢,自己慢慢找吧!實在找不到,看在兄弟一場的份上,我送你一輛——七手夏利!”我晃晃悠悠的轉身上樓了。
進屋時,周政正坐在客廳內看書,桌上擺着茶具,旁邊放着菸灰缸,裡面還有半截沒有掐滅的煙。屋子裡煙霧繚繞,不知道周政抽了多少煙。估計是周胖子大略的和他說了一下這個事情,他雖然不懂什麼兇靈大陣,但對於常人來說,只要相信鬼的存在,就會從心底產生一種恐懼。破解的事情他不知道,但是估計電影裡也多少會看到一些。尤其最近已經連續出了幾次事了,而且校長從年初開始就一直在住院,作爲常務副校長,他是負有領導責任的。雖然他討厭那些官派做法,但畢竟他是領導,這一點他是從不否認的,內心的壓力也是極大的。
我打開了窗戶,嗆人的味道終於能散出一些了。饒是我這種菸民,尚且覺得這屋子都嗆眼睛了,其實際程度,也可想而知了。
坐定之後,我倒一杯茶喝了起來。我喝茶的方式,周胖子一直在詬病。他認爲,我那不叫飲茶,那是在灌茶,簡直就是暴殄天物。但是,周胖子也不見得懂茶道,每次擺弄的都十分笨拙不說,常常還用紫砂杯裝龍井,一點常識都沒有。其實他也就是裝裝樣子,看似慢條斯理的,實際上你給他五塊錢一包猴王,他也會喊着好茶。
“周叔,咋抽這麼多煙呢?注意點身體,都多大歲數了!”我點了一支菸說道。
“事情文軒都和我說了,你也別勉強自己!”周政說道,聲音有些低沉。
“沒事周叔,事情雖然棘手點,但也不是不能解決,而且現在還有了幫手!”說完這話,我心裡一陣叫苦,剛纔就應該就坡下驢。真是瘦驢拉硬屎,這是何苦來着呢!
“難爲你了弘一!”周政說道。
“周叔,我今天來是想了解一下這個樓,知道得多一些,解決起來把握也大一些。”我說道。
按照周政的講述,這個圖書館是幾年前開建的,去年年底才徹底投入使用。最開始提出要建圖書館的時候,在黨委會上,周政始終持反對態度,爲此和校長也曾多次起了爭執。周政的態度是,原有圖書館足夠滿足現在的需求,沒必要在這方面投入。而校長的說辭是,現在全國都在進行校園建設,這是建立現代化大學的一個標誌。很多不知名的學校,都在這方面下功夫,像他們這種名校更不能在這方面落後。雙方就這樣僵持不下,事情也就擱置下來了。
事情的轉機是從一場講座開始的,那是四年前市裡不知道從哪請來了一個“教授”,要到他們學校來講學。據說這個人還是從國外回來的。不過,饒是作爲著名學者的周政,也沒看聽說過這個人的名字。
沒辦法,市裡既然說了,他們也得安排。雖說大學是直屬教育部的,但是地方也不能得罪,畢竟在人家這一畝三分地呢。
那個講座也就進行了一個小時左右,實際上這廝真的沒什麼內涵,也沒有什麼學術上的論調。一會講的好像是成功學的內容,一會又聊到氣功,最後還說到風水、算命這事上了。周政也毫無疑問地確定了,這個人就是那種耍嘴皮子到處招搖撞騙的那種人,也就是所謂的大師,而且是專和領導混的那種大師。估計這廝是來給哪個領導算命來的,這讓周政很是氣惱,一個神棍跑我們這來給學生講課,真是天方夜譚。但是,畢竟有領導在場,周政也不好發作。
這廝講完課後,又在校園裡轉了轉。走到校園一個角落時,竟然指着校外不遠處一塊空地聲稱,那裡是風水寶地,城市的靈氣全都孕育在那裡。這一次,不僅校長心動了,連市領導也都心動了。之後建圖書館的事再次被提上了日程,市裡也免費把地撥給了學校,還幫助協調了一部分資金,其中林氏集團等本市的幾家明星企業還給捐了一大筆錢。
圖書館那塊地,之前是一片柳樹林。再之前是一片亂葬崗,什麼時候種上柳樹的不清楚,反正施工的時候還挖出不少屍骨呢。據說那裡曾經還有一條小河,但不知道爲什麼後來斷流了。
聽到這裡,我心裡再次一驚。難怪那裡成了聚陰之地,柳樹原本就是陰性,再加上亂葬崗以及斷掉的水流,陰氣不被聚集纔是怪事。什麼風水寶地?那個神棍到底是信口胡謅還是另有圖謀。不過,毫無疑問,這件事遠比我想象的還要棘手。畢竟那裡的陰氣已經說不上聚集多少年了,想一下子破除,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這樓是誰設計的?”我問道。
“這個我不太清楚!”周政說道。
“難道在確定設計方案的時候,沒有人覺得那個樓像棺材嗎?”我問道。
“方案是校長敲定的,據說當時設計者說,這種設計有利於官運亨通!”周政一臉憂慮地說道。
“真……你手頭有設計圖嗎?”我恨恨地說道,一時不知該用什麼惡劣語言來形容了。
“施工是林氏集團負責的,估計他們手頭應該有。”周政說道。
我心裡一驚,難道這事和林氏集團有關?不過很快我打消了這種懷疑,畢竟他們只是負責施工。或許我應該去找林志豪,想必能有所發現。想到此,我便起身離開了周胖子的家。
一下樓,便看見周胖子得意洋洋地坐在車裡聽音樂。我真有些懷疑這廝的品位,好歹也是上過大學的人,淨聽一些DJ,而且內容還十分的惡俗。我真怕他開車也跟着DJ的節奏,那樣的話,這廝肯定得跑丟了。估計找回來的時候,明年八月節都過完了。
“車找到了!”我問道。
“找到了!我竟然把它停學校了,那我昨晚是咋回來的呢?我咋想不起來了呢?”周胖子在那嘟囔着。我估計這廝八成這一下午一直在想這事呢。
“我說,你就不能換點有品位的歌嗎?”我說道。
“我這有《十八摸》還有二人轉你聽嗎?”周胖子問道。
“滾,你的品味也就到這了,給你推薦幾首天籟之音!”我不耐煩的說道。
“你品味也沒好哪去!”周胖子點了一支菸說道。
“不比你強啊!中午是不也沒吃飯呢,給你個機會,請我吃飯,省得餓着你!”我搶過他的煙點上了一支說:“對了,把來時的打車錢再給我報了!”
“下車,抓緊滾!”周胖子怒不可遏地說。
“你這破車吧,坐是給你面子。過幾天等我買車了,倒找我錢我都不坐。”我得意洋洋地說到。
“你要買啥車啊?”周胖子問。
“肯定比你的好!”我非常不屑地說。
“你有駕照嗎?你會開車嗎?”周胖子白了我一眼說。
“對啊,這是個問題啊!那把你駕照給我吧!”我還真被周胖子給問住了,之前咋沒考慮到這個問題呢。其實從上班之後,周胖子教過我開車,怎麼說呢,水平馬馬虎虎,開肯定沒問題,只不過一直沒捨得錢去駕校報名。
“給你你能用啊,沒文化真可怕!”聽完我的話,周胖子撇撇嘴說道。
“不就會開個車嗎?裝什麼文化人啊!我僱個司機不行啊,再說這玩意,就現在把那放個骨頭,狗都能開!”我不滿地說。
“你纔是狗呢!”周胖子顯然有些快暴跳如雷了。
“沒人說你是狗,狗是人類的好朋友,你不是!專心開車吧,吃完飯還有正事要做呢!”我白了他一眼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