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明神斬”能直擊對手的靈性心神,明光一閃之間,霎時便照耀入姬道人的心神之中。
以張御現在的功行法力,若是對手對這神通毫無防備,那麼一擊之下就可斃敵性命。
只是姬道人現在已經不算是真正的人身了。
混沌怪物的心神通常並不是凝聚如一的,也不是長存不滅的,自身的心識意念隨時在破滅變化之中,每時每刻都新的意識冒出來,這也是爲什麼混沌怪物在外人看來思緒那般混亂的緣故。
但若是思緒意念都朝向一個源頭,趨向同一個目的,那麼在即便意識時時有所改變,差別也不是那麼明顯,而如今的姬道人就是這等情形,故是這等攻擊並沒能將之心神磨滅,只是令其生出了片刻的恍惚和意識上的空白。
張御也未指望一招就將其殺死,而只是用此創造一個機會罷了。就在神通發動的同時,他身上浩大洶涌的心光也是一齊向此人傾壓過去。
姬道人正在失神之間,被這心光一撞,頓時爆散成一團幾乎遮蔽整個山頭的黑霧。
可旋即便有無數觸鬚及手臂自那氣霧之中冒了出來,這些古怪的東西一齊晃動着,將心光抵擋在外,不止如此,甚至其中有少數幾股竟然從心光之中逆反穿出,向着張御這裡延伸過來。
張御站着未動,那些觸鬚雖是在他這處過來,可是越往前去越是艱難,尚在半途之上,就被那濃郁的光芒磨滅了,不過後續又有更多觸鬚狀的東西自裡源源不絕的滋生出來。
混沌怪物最難對付的地方就在於溝通到了大混沌,後力不絕,身上也沒有任何要害可言,哪怕被打成碎片,餘下身軀之上的任何一部分,都可以繼續牽引大混沌爲自身助力。
所以要想剷除這東西,必須將之一口氣將之全數消殺,若是做不到,那還不如及早退去。
他此刻所選擇的辦法,簡單而又直接,那就直接以心光將此獠困束在原地,再用絕對的力量將之壓消磨掉。
修行到他這一步,同輩之中已經很難找出能在心光法力上與他相抗衡的對手了。
姬道人雖然擋住了來自一面的心光傾軋,但是此刻四面八方都有心光一同涌動上來,將它合圍在了中心,並且不斷向內裡擠壓着他,這便難以招架了。
他雖然還有着一定判斷力,可畢竟不是正常的修道人了,所以根本沒去理會此刻身邊的處境,而是單純想着怎麼將張御殺死,幾番發力都是直接對着張御而來。
可每當如此做時,它那龐大的氣霧身軀就時不時的崩潰一下,導致攻擊動作總是不連貫。
這是因爲張御的“諸恆常易”和“天心同鑑”這兩個神通在影響着它,它的惡意和自身的氣息混亂無疑使得這兩個神通得到了最好的發揮,所有的反擊也就成了無意義的舉動。
而這個時候,在張御催使之下,那些圍攏在姬道人身周的心光開始堅定的向裡擠壓而去,可以看到,那團氣霧在那裡不斷掙扎扭動在着,並且在一點點的縮小之中。
儘管它不斷從大混沌中借取力量,可是用以承載的身軀畢竟是有極限的,那就不可能一下借來太多,而在與心光對峙之時,每時每刻又在耗用着自身的力量,現在補充進來的力量已是漸漸跟不上消耗了,照此下去,用不了多久它就會被心光消磨掉。
而看起來姬道人也的確沒有什麼太好辦法了,失去了轉挪的空間,全身力量都是用來對抗敵人,已是再沒有餘力去做別的事情了。
可就在這個時候,就在山腳之下不遠處,那本來趴伏在深坑之中的混沌怪物的屍體忽然動了起來,在無聲無息之中化爲一縷縷黑氣,並沿着山坡緩緩蠕動向上。
而這個時候,夕陽正在漸漸沉落,天地的光亮正在向大地的盡頭退去,就在夕陽完全墜入地平線的那一刻,無邊的黑暗一下涌動上來,霎時將張御以及他的身外的心光一同圍攏在了裡間。
張御很是平靜的看了眼那籠罩在上空的黑煙,他方纔就看出來了,那個混沌怪物並沒有被真正消滅,只是它的意識與姬道人混合勾連到了一處。
若是姬道人最後能戰勝這混沌怪物的意識,那麼下一步再將那寄託的載體摧毀,那纔算是過去此關。
可其人對此毫無所動,那無疑說明這位與之合爲一體了,而自身自然不會去摧毀自身。
只是現在表面上的情況似乎對他不利,因爲姬道人有了外面的那一個軀體,他就算磨滅了其人被困住的那一部分,也沒有什麼太大意義,反還可能被敵人用同樣方法反過來圍困。
可是既然早便知曉,他又如何會不做準備?
他眸光微微一閃,霎時間,兩道燦爛若星河的雙翼在天頂上空展開,巨大的玄渾蟬觀想圖出現在了那裡,無盡明光隨之綻放出來。
這一刻,天穹彷彿又變成了白日。
那仿若燦爛銀河般雙翼之中有點點星光亮起,片刻之後,一道宏大無比光柱轟然照落下來,頓將那黑氣一舉籠罩在內。
同樣是“天沖霄鳴”這個神通,但是在張御取得二元之後,對所有神通法力的駕馭都是到了隨心而化的境地,故是這一次不再是萬千道分散星光,而是集中凝聚到了一處,然則威能卻是更甚於前。
此刻場面之上,張御的心光封壓住了姬道人,而混沌怪物在外將他包裹住,可是星光卻是反過來又將混沌怪物籠罩在內,可謂一層圍住一層。
姬道人和那外面的混沌怪物此刻其實算作一體,外間身軀被這一道星光落中,等若雙方同時受到了打擊。
位於最中間的姬道人身軀慢慢縮小,最後被壓迫成了拳頭一般大小,但是到了這個地步,其彷彿知道到了最爲關鍵的時刻,一下變得格外堅韌,始終堅持着不肯被消磨去,而外面涌動的黑氣也是反抗的尤爲激烈。
張御沒有拖延下去的意思,那樣說不定會有變數,心意一轉之間,身後一道明亮劍光從心光之中跳躍出來,霎時斬中了那一團黑霧。
而這東西之中頓時發出一聲淒厲慘嚎,隨之再無法維持自身的堅穩,那自四面八方而來的心光轟然合閉,頓便將之徹底磨散了。
將內中的威脅處理掉後,他立刻轉過來對外間的混沌怪物下手,在天沖霄鳴和心光一起消磨之下,這東西也是無處可逃,而且其意識顯然較爲混亂,沒有能拿出任何有效的抵抗手段,沒用多久一樣被消殺乾淨。
而因爲混沌怪物必須將之從身到心全數打滅纔可消殺,所以姬道人本身可謂一點殘餘也沒能留存下來。
不過他見到不遠處地面之上有一枚印信落在那裡,便將之攝拿至眼前,見這是玄廷給予姬道人守鎮修士的印信,他思索了一下,便將此物收入了星袋之中,最後騰空飛起,很快轉回到了白舟之上。
可並沒有立刻迴轉玄府,而是在外等着。
他想看一看,有沒有人會趁守鎮道人和他都不在的時候對玄府做些什麼。
他在外等三五天,但是期間沒有見到任何動靜,許成通也是派遣弟子過來告知他一切如常,看起來這好似這真的只是一個巧合。
他聞報之後,這才駕白舟轉回了玄府。
待到了玄府之內,他與來前來迎他的項淳見過禮,便一同到了正殿之內。
坐定之後,他大致說了下此行遭遇,又姬道人隨身遺落下來的那枚印信拿了出來,擺在了案上。
項淳接過印信,沉默片刻,才道:“姬道友到玄府之後,總是沉默寡言,似是懷有心事,只是他功行比我等俱高,我等也不好過問,不想眼下遇上如此事情,這件事唯有上報玄廷了。”
張御道:“還有一件事,是有關於復神會的。”
項淳擡頭看來,驚疑道:“復神會?怎麼?張師弟又見到此輩了?”他可沒忘記當初都護府之事就有此輩在背後推動。
張御微微點頭,他將此番所見覆神會諸事情說了下,又道:“被複神會蠱惑的那十幾個部落皆在安山附近生活,對我們都護府有一定的瞭解。現在此輩失去了異神供奉,而爲了避開他們祭祀所預言的危險,他們下來極可能過來投靠都護府。”
項淳點頭道:“我會做好妥善安排的。”
張御自座上站了起來,道:“復神會之事,我在回去之後會上報玄廷,若是順利,許能找到那背後主謀,今日便不打擾師兄了。”
項淳也是站起,他想了想,提醒道:“只是師弟,有一件事你需注意,你說姬道友變成了混沌怪物,並將之打殺了,我自是信你的,可姬道友是有師門的,他的幾名弟子也在都護府,屆時恐會再來向師弟求證。”
張御伸手將遮帽戴起,道:“我將此事記了心神之中,到時可照見出來,玄廷那裡也自有鑑辨之法,若是他們來問,師兄可讓他們來尋我。”說完之後,他對着項淳一點頭,就轉身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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