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的夜,寒風蕭瑟,透過半掩着的雕花紅漆窗縫,伴着呼呼的風聲,耳邊依稀能聽到前院裡傳來的熱鬧聲。喉嚨裡又幹又渴,似是一把火燒着,蘇瑾妍勉強支起半邊病弱的身子,轉頭費力地對外喊道:“丁香。”
屋子裡落針可聞,緊閉的門外靜悄悄,一點回音都沒有。
蘇瑾妍扯着嗓子對外又喚了幾聲,卻依然聽不到聲音,心中頓覺蒼涼,慢慢將頭靠回繡枕,難道院子裡的人都離開了嗎?蘇瑾妍蒼白無血色的臉被氣得一陣通紅,卻只能怒瞪着頭頂的垂密幔帳。
“憑你,也敢打我?”
蘇瑾妤美目陰鷙,捂着自己左頰,居高臨下的望着躺在地上的蘇瑾妍,咬牙道:“沒想到從前那般驕傲的七妹妹,也會有今天。只會讓侯爺對你更添憎惡,也坐實了你妒婦的名聲。你怕是還不知道,侯爺已經答應我了,只等你嚥了氣,便將我扶爲正室。”
“呵,他可真是盼着我死去啊~咳咳”
拿着帕子就咳出一口痰,痰中帶血。蘇瑾妍心裡無限酸楚,蜷着身子眼神絕望,口中喃喃着:“母親說的對,我就不該嫁給他。”
“現在意識到這一點也不嫌太晚?”
蘇瑾妤往前一步,話鋒一轉,別有深意地道:“七妹妹你喝了那麼多年的求子湯藥,最後反倒是壞了身子。你百般折騰,不就是想知道你爲什麼一直懷不上嗎?”
蘇瑾妍強撐着精力,擡頭怔怔地望着蘇瑾妤,半晌才道:“是、是你?!”
玫紅海棠樣面的繡花鞋往前幾步,蘇瑾妤擡腳竟是就朝蘇瑾妍踹了上去,口中狠道:“是,是我。你遲遲拖了這麼長的日子都不肯閉眼,不就是想再見侯爺一面,說是我故意誣陷了你嗎?我告訴你,你趁早死了這份心,侯爺說過,他是不會再見你這個毒婦的。”
聽蘇瑾妍發出疼痛的呻吟聲,蘇瑾妤這才收了腳,望其嗤笑道:“妹妹你這一世活得就像是一個笑話。我勸你,倒不如早早死了,下輩子投個好胎,也好過今生苟延殘踹,惹人憎惡!”
“你、你……”
蘇瑾妍被踹了幾下,在地上連打了好幾個滾,頓覺全身疼痛。等好不容易穩住了身子,蘇瑾妍氣怒攻心,擡頭伸手就指着蘇瑾妤,卻是你了半天也沒有出下文。
等聽到蘇瑾妤的最後幾個字話落,蘇瑾妍再也忍不住,頭一往前就嘔了血。狼狽、懊惱、悔恨一股腦地衝向蘇瑾妍。門外又是一陣腳步聲,蘇瑾妍擡起頭,見着來人,露出一抹欣喜的笑容,掙扎着就道:“丁香,去、去前院找了侯爺過來。”
丁香雙手端了個黑漆木描花托盤,蘇瑾妍只聞見一股濃烈的藥味撲鼻而來,眉頭禁不住就蹙起。
蘇瑾妤一改從前溫婉賢良的形象,轉身對丁香就喝道:“還不去伺候你家主子喝藥!”
丁香望了望厲色的蘇瑾妤,就朝趴在地上的蘇瑾妍走去。端着托盤的手微微打顫,遲疑地走到桌邊,端起碗就湊上去道:“夫人,該喝藥了。”
見着如此情形,蘇瑾妍如何還能想不明?冷笑兩聲,卻因爲無力,連音都是輕飄飄的,“是什麼時候的事?我待你不薄,你居然跟了她。”
丁香眼神閃爍,那旁蘇瑾妤就催促道:“還愣着做什麼!”
“是、是。”
被人扶起,苦澀的藥汁被強灌入嘴,蘇瑾妍咬緊牙關閉,硬生生地就不讓藥汁入口。
蘇瑾妤不耐走上前,蹲下身子邊使勁地掰開蘇瑾妍的嘴,邊道:“七妹妹,別怪姐姐心狠,你這樣拖着對大家都不好,倒不如早早解脫了。放心,俞府裡沒有了你,還有我!”說着給旁邊的丁香一個勁地使眼色。
濃黑刺鼻的藥汁入喉,耳邊似是還響着那女人的笑聲,蘇瑾妍眼前一黑,意識漸漸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