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市同濟醫院,全明珠最好的醫院,同時也是在全國掛的上號的醫院,重症監護室內。
顧念和小柔姑侄兩個半跪在病牀前,看着躺在病牀上昏迷不醒靠着呼吸機才勉強維持着生命的顧正陽,滿臉悲慼,淚滿雙頰。
醫生告知顧念,顧正陽全身發黑,眼瞼下垂、瞳孔散大,面肌強直,口鼻處有黑色鮮血,有着明顯的中毒跡象,但他身體尚有溫度,心跳血壓雖有異常,但不至於致命,具體中了什麼樣的毒,醫生查不出來。
同時醫生還交給顧念一樣東西,那是一塊翡翠玉佩,顧念對這塊玉佩並不陌生,以前她聽父親說過,這塊玉佩是父親數年前去京城做慈善時,一位京城高官介紹了一位大師與父親認識後,大師送給他的見面禮,說這塊玉佩有醒神健體、驅邪避禍之用,從那之後,父親便一直將這塊玉佩當護身符一樣佩戴在身上,就連洗澡都不曾摘下過。
而如今這塊原本翠綠無比的玉佩卻變得通體烏黑,玉佩中央至四周有明顯裂紋,顯然這塊玉佩已經被毀壞了。
顧念自從成爲葉風的僕人,並且在神奇無比的九星空間待過一段時間之後,再面對這種神神怪怪之事,已經沒有了以前的那種牴觸,她從直覺上覺得,父親之所以中毒後到現在還有一絲生息,這塊護身玉佩一定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可這塊玉佩究竟是誰送給父親的,顧念並不知道,她只知道那位介紹父親與那位大師認識的高官叫李進,是京城市的常務副市長。
醫院,是嚐盡生死離別的場所。
作爲醫生,他們看盡了生命的無奈,壯麗,以及深不可測的玄妙,才最明白人生的意義,生命的價值。
除了戰火紛飛的年代,醫生們即便見過太多死亡和悲劇,也至多感嘆幾句無奈,透露幾分惋惜,然後在面對生離死別的某一個瞬間,感悟到要儘可能的珍惜身邊人,要在有生之年多做些有意義的事情,面對一些必死的結局,即便頭上頂着“救死扶傷”的光環,也只能予以一些不疼不癢的同情和無奈。而且這種感悟,也許很快就會被職務晉升,職稱考覈,工資上漲等涉及切身利益的事情所替代。
然後,病患和家屬該交的醫療費還是要交,該走的路程還是要走,如同花謝花開,這便是醫院的定律。
對於顧念的父親顧正陽,在場的醫生都很同情,也只能表示同情,甚至內心裡埋怨傷者爲什麼沒有當場死亡,如果當場死了,也就免了這麼多痛苦。
做爲明珠市乃至全國最好的醫院之一,如果連他們都沒辦法,那麼顧正陽的結局,也就基本上註定了。
一個在明珠乃至全國都有着非凡影響力的鉅富和企業家,如果就這麼在五十來歲的壯年光景就沒了,留下一個偌大的商業帝國交到一個不過二十來歲的女兒身上,可想而知,顧念的心情會如何的悲痛和沉重。
而顧念呢?此時在她心裡,其實根本就沒有太多去考慮正陽集團的事,此時此刻她的心中全是悲痛和悔恨。
悲痛自不必說,而悔恨,這是因爲這許多年來自己的固執和不懂事,做過太多傷害父女感情的事,如今悟了、悔了,但留給她的時間,卻也可能所剩無幾了。
看着病牀上的父親,蒼白的臉色,沒有一絲的表情,顧念心如刀絞,這還是她那個似乎永遠霸道、固執、嚴肅,笑容幾乎爲零,做事一絲不苟,髮型一成不變,穿衣服永遠穿得闆闆正正的父親麼?這還是那個從小便教會她和哥哥要堅強、勇敢、正直、誠實的父親麼?這還是那個在她小的時候,雖然不苟言笑卻總能細膩地爲她編織一頭漂亮麻花辮的父親麼?這還是那個總會在房中點上一盞小燈,在門口靜靜等待晚上下晚自習後歸家女兒的父親麼?
父親如果就這麼走了,她再也不能感受到那雙在她悲傷哭泣時,輕拍肩頭的溫柔寬厚雙手,再也不能感受到那道雖不善表達但永遠充滿慈愛的目光,再也不能投入到那個溫暖而寬厚的胸膛,再也沒有人會在她寂寞的時候吹着口琴,聽她輕唱……
父親如果就這麼走了,帶給她的不僅僅是巨大的痛苦和深深的遺憾,隨之而崩塌的,還有那座名叫父愛的山。
這世上有很多種等待,等待高考喜訊或是名落孫山,等待戀愛如意或是註定只是一場暗戀,等待懷胎十月後的兒女降臨,等待生命中那些曇花一現般的機遇或感動,有些等待是幸福的,有些等待則是痛苦的,而顧念此刻所等待的,卻是看着父親最後的生命時光一分一秒的被死神奪去。
醫生和護士圍了一圈,看着她哭,卻無能爲力,即便在醫院這種環境下見慣了生死,淡漠了悲傷,但每一次面對死亡,他們的心中依舊會唏噓不己。
突然,顧念站了起來,擦掉了自己的淚水,也擦掉了小柔的淚水,抱起小柔,與負責顧正陽的主治醫生道:“醫生,不管花多少錢,不管付出多少代價,你都要儘量確保我父親在三日之內不要有生命危險,我知道這個要求或許有些過分,但是我還是希望你們能做到。”
醫生搖搖頭,又點點頭,卻沒有說一句話,她理解顧念的心情,也深知顧正陽的病情有多嚴重,但在這個時候,唯有沉默以對,纔是最合適的表態。
見醫生沉默不語,顧念又道:“不要讓任何人打擾我父親,我會請一個人過來,這個世界上或許只有他,纔有辦法救我父親了。”
交代完醫生,顧念走出重症室,與一直等在門口的顧正陽的助理以及正陽集團的法律顧問說道:“通知集團所有股東,明天上午我要召開股東會,我爸爸雖然已經躺在了病牀上昏迷不醒,但是我還在,如果這個時候膽敢有人對公司有異心,那就別怪我顧念不念舊情,斬盡殺絕,把我的意思傳下去,明天上午九點準時開會,我還有其他事情要辦,你們不用跟着我了。”
就在顧念剛剛離開醫院不久之後,就有人來探望顧正陽了,雖然顧念剛剛交代醫生不要讓任何人打擾到父親顧正陽,但是這個來探望顧正陽的人,卻是所有醫生乃至包括院長都不敢提出拒絕的一個人,因爲這個人頭上的光環,實在是太強大了。
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華政局委員,明珠市的市委常委、書記,唐雷。
而陪同唐雷一起來的,還有兩個人,這兩個人正是京城高層派到明珠調查雨夜連環兇殺案的專家組長和那個在明珠市警方眼中古怪狂妄卻又絕不簡單的年輕顧問,公安部刑偵局局長王耀東和年僅二十二歲的公安部特聘高級顧問,林天火。【感謝書友“小子隨風去”的認真挑錯,有您這樣的書友,真的很好,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