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雲中城內,無人駕馭的龍神武裝,猶自能和雲海劍尊平分秋色——雖然當時的雲海劍尊也未必全力以赴。
但不可否認,金霊劍聖,絕非雲海劍尊可比!
以金霊劍聖表現出來的實力,怕是和劍神不相上下。
天下第一和天下第三,差的不僅僅是一個二!
眼看着無盡之洋上不住翻飛的龍神武裝,仁天尊的臉色難看到極點——雖說是以二敵一,但無論是龍神武裝還是他的天書殘頁,都不能在那金霊劍聖的手下佔據優勢。
甚至,連自保之力都沒有!
若是再拖下去……
仁天尊才這麼想着,陡然心神一顫。
定睛看去,天書殘頁,破了一個小洞……
有一必有二,有三必有五!
天書殘頁,已經是極限了——再撐下去,神物必亡!
神物若消亡,仁天尊,也就不能稱之爲仁天尊了。
對書生本人而言,是不是仁天尊他並不在意,他甚至很懷念不是仁天尊的時光,至少那時候,不會身不由己。
但對南越州而言,仁天尊,必須是仁天尊!
南越若沒了仁天尊,後果不堪設想!
不等仁天尊想出應對之策,南越腹地,又疾馳而來一羣遁光——數十名元嬰老祖,聚在一處,齊頭並進。
顯然,仁天尊的窘境,已不是什麼秘密!
這些元嬰老祖,既有萬宗城舊部,又有祥福商會所屬,也有暫時依附的其他勢力。
衆人趕到無盡之洋,看清戰況,便想助力。
卻被仁天尊喝止。
“住手!敵人勢大,不可力敵!莫說是你們,便是本尊,今日怕也是凶多吉少!趁着我還能牽制住他,你們趕緊回撤。他的目標,似乎只是我一人。就算想趕盡殺絕,憑藉萬宗城護城大陣,應該也能抵抗一段時間。趁此時間,上白銀城,傳本尊法令:召諸方同道,馳援南越!”
仁天尊這番話,說的再明白不過。
他打算:不惜死戰!
若他身死,命衆人退守萬宗城,讓萱草求援天下。
那數十元嬰,來的匆忙,也沒想過會是這個結局。
曾經數度南征,無論是靈脩還是都天峰,係數被南越州打了回去,衆人只當此番又是一般的套路。
誰曾想:金霊劍聖,根本不是他們能夠想象!
不成天尊,出戰必亡!
也有人不信邪,悍然出手。
便如荊楚,有無形劍氣噴涌勃發,好似不要靈石。
數之不盡的有無形劍氣似有還無、如真還空,在無盡之洋上不斷變化,一切變化,又都在荊楚隨心所欲間。
經過三年苦修,荊楚終於掌握了《隨心所欲劍訣》!
以《隨心所欲劍訣》駕馭有無形劍氣,滾滾劍陣,鋪天蓋地,碾壓向了正在追殺龍神武裝的金霊劍聖。
金霊劍聖見之,不以爲然。
在他金霊劍聖面前妄圖御劍,不是班門弄斧嗎?
隨手發出一道金光劍氣,金霊劍聖便想幾乎追殺龍神武裝——此前,他已經將龍神武裝逼入了絕境。
只要再加把勁,便可以將那奇技淫巧毀於一旦……
不曾想,那道金光劍氣衝入滾滾劍陣,沒了聲息。
海量的有無形劍氣,在有和無之間不斷轉化,每一次轉化,都會帶走金光劍氣一絲靈能。
數量既多,變化又快。
那道金光劍氣雖然霸道,卻終究消散於無形!
與此同時,滾滾劍陣,也縮小了一半!
金霊劍聖,心有所感,凝神看向那滾滾劍陣,更是通過有無形劍氣的聯繫,轉而看向遠處的荊楚。
雙目一定,荊楚渾身劇顫,口噴鮮血,卻猶自不倒。
“咦?哪裡來的劍修小子?”
金霊劍聖,纔想探究一下荊楚的底細,卻臉色微變。
一重金光過處,龍神武裝周圍覆蓋起一層金光護盾,任由金光劍氣攻擊,猶自擊打不破。
就趁着上百道金光劍氣齊攻龍神武裝時,龍神武裝周圍,突然光芒大作,靈光四溢。
五顏六色的光柱想着四面八方齊射,絢爛奪目。
一番齊射,上百道金光劍氣,蕩然無存……
相應的,龍神武裝的靈能供應也大爲匱乏。
蕭白靈,雖然無法動用龍神武裝的戰略性武器,但是使用戰術性武器的權限還是有的。
方纔那一擊,便是龍神武裝戰術性武器——龍神炮!
才一發動龍神炮,蕭白靈就臉色一白,噴出一口鮮血,就以這口鮮血爲大家,龍神武裝,再度充能。
陡然化光而走,金霊劍聖的追擊,撲了個空。
另一邊,仁天尊明知自己的天書殘頁鬥不過金霊劍聖的神物金劍,卻還是死命硬撐着。
明知不可爲而爲之,本就是儒家精神所在!
再說仁天尊若退走,龍神武裝,必將遭殃。
仁天尊若向死而生,或許,龍神武裝還能創造奇蹟。
奇蹟!
身爲這方天地的至尊強者,仁天尊卻只能寄希望於奇蹟發生,不然的話,他必死無疑,南越,終將大亂。
世間萬事萬物,皆有定數變數。
就比如此番金霊劍聖一劍北來,皆出自林宗雪手筆。
張瑞安出手擒下蕭初晴,必死無疑;
張瑞安一死,其母林嫵媚必定不會善罷甘休;
林嫵媚出馬相求,金霊劍聖必定不會置身事外;
金霊劍聖一劍北來,不出意外,仁天尊必定隕落!
龍神武裝的出現,是一個變數;
荊楚的有無形劍氣,也是一個變數;
仁天尊自己的自強不息,同樣是個變數。
可惜,這些變數的權重係數太低,就算疊加在一起,也無法撼動“仁天尊隕落”這個定數。
除非出現權重係數更高的變數,纔有可能改變定數。
那就是——奇蹟!
這個世界不缺少奇蹟,只缺少創造奇蹟的人!
仁天尊的神物死拼,耗費了金霊劍聖一份精力,龍神武裝的遠程襲擾,又耗費了金霊劍聖一份精力。
一招不慎,被荊楚暗算,金霊劍聖,頗爲不爽。
更讓他不爽的是:荊楚年紀輕輕,修爲平平,卻已經領悟了劍靈通靈——不然,也不可能暗算到金霊劍聖。
假以時日,若讓荊楚更進一步,必將領悟劍心通神。
屆時,怕是整個劍靈谷,都找不出能敵他之人了……
爲了劍靈谷傳承,荊楚,金霊劍聖必先除之!
金霊劍聖想滅殺荊楚,不得不分出更大的一份精力。
與此同時,荊楚也險象環生。
一口接一口的鮮血,不斷噴灑當空。
隱隱然的,便是荊楚發動的有無形劍氣,也漸漸染上了一層血色,顯得妖異而魅惑……
金霊劍聖不管不顧,死盯着荊楚。
他要荊楚——死!
陡然劍心跳動,金霊劍聖,聳然一驚。
上一次出現這種情況,還是在數百年前,乍聞林嫵媚要嫁入張家,金霊劍聖劍心一顫,一蓬鮮血奪口而出。
這數百年來,金霊劍聖不問世事,只修一劍。
便是日前再見林嫵媚,他的劍心也未曾動搖過。
此番劍心跳動,必是大凶之兆!
不等金霊劍聖想個通透,一團血氣,包裹而來。
爲求審慎,金霊劍聖打算暫避其鋒,靜觀其變。
卻在這時,金霊劍聖只覺得渾身上下一陣僵硬,口不能言,身不能動,便好似被施加了定身術。
血氣翻滾,已成合圍之勢。
金霊劍聖劍心一定,血氣已然撲殺上來。
眼看着,金霊劍聖消失在了滾滾血氣中……
卻有一道劍光破天而起,殺出血氣,定在半空。
血氣過處,哪裡還有金霊劍聖?
連人帶元嬰,劍靈谷太上長老,詭異地消失不見。
唯有一點劍心,宛如金剛不壞!
“哼!哈哈!哼哈哈哈……”一股狂笑聲,突兀而來,掀起一陣血雨腥風。衆人注視下,就見一道血影,憑空顯現,狂笑聲中,人影聳動,口不擇言:“好美味好精純的極品元嬰!只是這肉身,味同嚼蠟,難吃的很啊!”
一言既出,四方皆驚。
這血影,竟然吞噬了金霊劍聖的肉身和元嬰?
衆人才這麼想着,那點劍心,攻向血影。
血影幻化,蕩然無存。
虛空中,留下那人一聲嘲弄……
“老不死的!本座又不是劍修,要你的劍心何用?你且代替本座,配那些南越修士好好玩玩兒吧!”
言辭過處,血影無蹤。
劍心一擊不中,調轉劍尖,遙指南越。
這點劍心,乃是金霊劍聖明知必死,凝聚而成。
劍心本身並無意識,只有純粹的本能——它最直接的本能,便是滅殺荊楚!
這是金霊劍聖被血影吞噬之前,最直觀的心念。
也因此,失去了那血影的行蹤,劍心依照本能行事。
破空如無物,劍心出現在荊楚面前。
不等仁天尊出手阻擋,劍光一閃,衝入荊楚體內。
荊楚仰天栽倒,人事不省。
衆人色變,卻又不知所措。
到了此時,因爲金霊劍聖的意外隕落,神物金劍隨之消亡,仁天尊趕緊收起了千瘡百孔的天書殘頁。
龍神武裝內的蕭白靈,也如釋重負。
雖然荊楚人事不省,但整個南越,總算逃過一劫。
卻在這時,蕭白靈臉色一變,大驚失色。
下一刻,龍神武裝化成一道流光,疾馳而去。
目標——萬宗城!
幾乎與此同時,仁天尊也臉色微變,輕嘆一聲。
身不由己的,又何止他一人?
此時的萬宗城,看似一片祥和。
祥和之外,暗藏殺機。
白銀城,一道黑影劃過……
九天玄微陣法,陡然運轉,萱草心生警覺。
“不知是哪位道友?還請現身一見!”
“……”
悄無聲息間,一道黑影,攻向萱草。
萱草雖也是元嬰老祖,但那道黑影,卻更加不凡,舉手投足間,便將萱草玩弄於股掌之間。
若非對方似乎投鼠忌器,萱草怕是早就一命嗚呼。
即便如此,黑氣繚繞間,萱草也是險象環生……
好在鬼頭和皇甫靈就在白銀城,萱草這邊才一示警,鬼頭和皇甫靈便聯袂馳援,架住了那黑影攻勢。
即便如此,鬼頭和皇甫靈也是節節敗退……
這一下,那黑影的修爲,暴露無遺——元嬰頂階!
須知如今的鬼頭,已經是元嬰高階鬼修,皇甫靈也更進一步,成就了元嬰大修士。
一人一鬼聯手,竟然還敵不過那道黑影!
冷哼一聲,皇甫靈招出風靈九護,將萱草保護起來。
白光一閃,八階靈禽白凰,悍然登場。
至此,一人一鬼一妖聯手,這才堪堪穩住戰局。
眼見如此,萱草鬆一口氣之餘,下意識地握緊了手中的陣盤——九天玄微陣法的陣盤!
此物,不容有失!
再說那道黑影,即便是面對鬼頭、白凰和皇甫靈的聯手合擊,也是佔據了上風,遊刃有餘。
然則目光一掃風靈九護保護下的萱草,黑影一頓。
下一刻,毫無徵兆的,黑影潰散……
白凰纔想追擊,鬼頭連聲阻止。
“窮寇莫追!以防對方調虎離山!”止住白凰,鬼頭好生言道:“我已通知白靈,等她回來再說!”
這便是蕭白靈心急火燎趕回萬宗城的原因!
只有等蕭白靈回來,以龍神武裝坐鎮,方可無礙!
再說以龍神武裝的極速,兼且蕭白靈得知萱草遇襲,歸心似箭,前後不過一個時辰,便回到了萬宗城。
白銀城內,衆人聚首。
“可惡!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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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天玄微陣法並沒有顯示有外敵入侵南越,換言之,這道黑影,必定是南越本土修士!”
“哼!大敵當前,堂堂元嬰頂階戰力不想着抵抗外敵,卻想着偷襲白銀城,誰給他們的膽子?”
“說來也怪!南越州,幾時出現元嬰頂階戰力了?”
“這……”
一時間,衆人面面相覷。
自打書生成爲了仁天尊,整個南越州上下,再無元嬰頂階戰力,要說最接近的,便是元嬰高階的白玉溪。
元嬰頂階戰力,又不是青菜蘿蔔。
哪裡來的橫空出世,又是爲什麼要偷襲白銀城?
“九天玄微陣法!”吐出一口濁氣,萱草言道:“對方的目的,怕就是九天玄微陣法!”
“如此看來,就算不知道是誰,也無所謂了!”
鬼頭一言既出,衆人神色難看。
那可是元嬰頂階戰力啊!
放在其他四州修行界,或許不缺元嬰頂階戰力。
但是在這方南越州,怎麼可能平白冒出來?
就算有,也必定是萬宗城……
“他們,終於忍不住了嗎?”
“可是靈戰結束,纔不過三年,這也太急了吧!”
“……,誰知道呢!或許,他們還覺得太慢了呢!”
萱草一言,滿是苦澀。
自打蕭勉離去,萱草肩扛重擔。
那便是維護九天玄微陣法,並將之牢牢掌握在手中。
只因爲他離去之前,留下一句話:
其他都可以不爭,唯有九天玄微陣法,不能易主!
九天玄微陣法,是他給南越州製造的一重保護,是南越州正面對抗中州的一重底氣,是他的心血和希望。
便是拼上萱草的性命,也不容有失!
才這麼想着,萱草突然感到腹中一陣絞痛。
心中一動,萱草臉色微變。
緊接着,皇甫靈和蕭白靈也發現了萱草的異常,兩人還以爲萱草受傷了,唯有鬼頭,神色凝重。
不會吧?
這個節骨眼上,不會是要發動了吧?
萱草將九天玄微陣法交給鬼頭,苦笑着點了點頭。
她——要生了!
萱草腹中胎兒,乃是蕭勉的遺腹子。
當日蕭勉離去前,一夜春宵,珠胎暗結。
萱草也算有心,唯恐有心人通過孕期長短追查出這孩子的生身父親就是蕭勉,萱草刻意壓制了孕期進程。
當晚九幽冥皇來襲,傅青瓊驚現。
識破了萱草的伎倆,有感於萱草對蕭勉一往情深,傅青珏動用萬鬼令,以死之氣壓制了胎兒的生之氣。
來日萱草若覺得時機成熟,便可以通過服食大量長生水,提升胎兒的生之氣,打破生死平衡,產下胎兒。
不曾想,今日一番突襲,終於出了狀況。
那黑影發動的黑氣攻勢,蘊含死氣。
不可避免的,萱草吸入了那些死氣,先一步打破了體內的生死平衡,以至於被封印的胎兒,出現了異動。
對萱草的情況,鬼頭算是最瞭解的。
第一時間取出三瓶長生水,供萱草服下。
怎奈生死平衡既破,便再難形成完美平衡——若生之氣大於死之氣倒還好說,若死之氣大於生之氣……
那可就麻煩了!
爲今之計,唯有順水推舟,立刻產下胎兒。
聽聞萱草之言,皇甫靈和蕭白靈徹底傻眼了。
讓她們上陣殺敵,二話不說;要她們接生,誰會啊?
皇甫靈雖然年長一些,但一心想道,別說是接生了,連男女之情都沒有過,唯一親近的異性,便是蕭勉。
蕭白靈更純潔,於男女之事,少不更事,一竅不通。
最後還是鬼頭出馬,硬着頭皮,指導兩人如何操作。
總算天可憐見,萱草順利產下一個孩子。
卻不想這孩子生出來就沒了呼吸!
這一下,便是鬼頭也傻眼了……
皇甫靈和蕭白靈正不知該怎麼勸慰萱草,萱草陡然抱起孩子,張口吐出一團紫氣,逼入孩子口中。
皇甫靈和蕭白靈見之,不明所以。
鬼頭見之,張口欲言,卻到底閉上了嘴巴。
下一刻,一聲哭喊,響徹整個白銀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