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萼身受重傷,血染素衣。那一箭實在是太過狠戾,直直刺穿了他的心胸。幸好他們離開華萼樓之後,立刻敷藥止血,纔不至於命喪當場。
明灝辰拔出那支毒箭,頓時鮮血噴涌,觸目驚心。華萼臉色煞白,卻一言不發。
明灝辰正要解開他的衣服,卻被他輕輕按住了手。
華萼看着他,神色凝重地說道:“此時危在旦夕,所以我不得不讓你爲我解衣療傷。不過你要答應我——絕不能將你所看到的告訴第二個人!”
明灝辰雖覺奇怪,但也終究點頭道:“好。”
華萼偏過臉去,任由他解開了自己的衣衫。
當那鮮血濡染的肌膚闖入眼簾時,明灝辰卻不由得大吃一驚,慌忙轉過了臉。然而就在那一瞬間,心念電轉,他恍惚明白了什麼。
華萼不動神色地問道:“怎麼?不夠好看?”
明灝辰震驚不已地說道:“你……你竟然是……原來……原來你就是……”
華萼道:“其實你早就應該猜到纔是……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人……而且還偏偏成爲朋友……難道你沒有察覺……我和她從來都沒有同時出現過嗎……”
明灝辰呆呆地說道:“不錯……我怎麼沒有想到……這其中實在是太過奇怪……你們兩個長得一模一樣……那次我對你說起後,你竟然立刻就將她找了出來!當時我只是佩服你的能力,卻並沒有多想。現在想來,我確實從來都沒有同時看見過你們。記得第一次相見時,是在城門。那時候你本來還在帶人戒嚴,忽然就不見蹤影——當然,當時我也並沒有注意到這一點。後來華萼樓那次,你身爲主人家——華萼樓!”明灝辰陡然醒悟道,“原來……那晚你一直都跟我在一起!”
華萼仍然是不動神色:“所以,你想到了什麼?”
明灝辰內疚萬分地說道:“對不起……你想方設法地安慰我……而我……而我竟然一再誤解你……我竟然……我竟然想要殺你!對不起……我不求你原諒……但是請你相信我……我會向所有人澄清此事……你絕對不是兇手!”
華萼道:“明將軍慘死後,你們都認定我就是兇手。還記得當時我對你說過什麼嗎?”
明灝辰道:“你說過,總有一天我將會爲自己說過的話而後悔!”
華萼一字一句地說道:“所有人都可以不相信我,唯獨你不可以!”
明灝辰道:“當時我還想不明白,爲何你獨獨對我說這句話。現在我總算是明白了……對不起……你對我那般關心……而我……我竟然……”
華萼道:“就算你當時並不知情,也許你的誤解算是情有可原,可是我不會原諒你。因爲我恨極了那種被最關心的人所背叛的感覺!”
明灝辰道:“你也說過,如果我想求你原諒,就必須自刺一劍。”說到這裡,他抽出長劍,朝自己的右手揮去。
“慢着!”華萼道,“現在我並不打算原諒你,況且——如果你受傷了,誰來爲我療傷!”
聽他這樣說,明灝辰放下寶劍說道:“對不起……我只顧着給自己贖罪……卻忘了你還身受重傷……等你好了以後……我再求你原諒……”
華萼道:“如果你再多說一個對不起,我真的就會命喪此刻!又哪有性命去原諒你……”
明灝辰自知不能再耽擱,正要回過臉,卻又覺得大爲不妥。
見狀,華萼說道:“你去幫我把御音找回來……我讓他來替我療傷……”
“不!不行!”此話脫口而出,明灝辰自覺失態,連忙解釋道,“我的意思是……”
華萼無可奈何地說道:“明少將軍啊明少將軍……記得當初我一直笑你……太過嚴肅……如今我就剩下一口氣了……難道你想害死我不成……”
明灝辰定了定神,閉上眼睛,轉過了臉。
他輕輕按住華萼的傷口,準備敷藥。忽然止住不動,神色猶疑。
華萼虛弱地說道:“這箭有毒……必須……必須……其實……其實也可以用匕首將傷口劃開……然後將毒血放出來……”
“不!我不願意你再承受任何的傷痛!”明灝辰猶疑半晌說道,“得罪了……”
說完,他俯下臉,雙脣貼在華萼毒血淤積的傷口處,將毒血吸了出來。柔軟的肌膚,微妙的氣息,兩人竟然都在微微顫抖!
華萼緊緊閉着雙眼,神色痛苦,然而胸口處卻傳來陣陣奇異感覺。
明灝辰氣息越來越灼熱,火樣的空氣一觸即發。
爲了緩解那奇異的感覺,華萼輕輕說道:“記得上次……你尚不知我身份之時……也是這樣……不顧性命……爲我擋住了暗器……而這一次……沒想到……其實……根本就不是我在幫你……反而是……你一再幫我……”
明灝辰道:“那時候幫你,是想要報恩。而現在……”
華萼問道:“現在怎樣?”
明灝辰道:“現在……是想要……留住你……”
聽到這個回答,華萼輕輕地笑了起來。然而痛楚侵襲,終究承受不住,昏迷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