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所有人都沒離開,其他人雖什麼都不知道,但季樅英可是認識戚遠的!他也根本沒想到這兩個竟然的他的兒子!改名換姓,居然在這時候又回來了!他想幹什麼?皇上會因爲他就赦免武戰?
蘇則也小聲問元安:“這怎麼回事?”
元安一聳肩:“不知道,不過似乎,是武叔以前的名字叫戚遠,還跟皇上認識,也許以前也是官員?”
武戰面上很淡定,但其實心裡已經開始打鼓,並不是因爲死刑,而是爲了即將揭曉的東西,爹的名字不叫武林川,叫戚遠?今天一捅開,到底又會變成什麼樣的局面?
皇上再走出來,臉色已經截然不同,雖然這已經是他極力剋制過了,但仍忍不住去看武戰,眼中複雜的情緒讓武戰皺起眉。
季樅英在武林川出現的時候,就覺得有些不妙,忍不住道:“皇上,時辰不早了,是否現在起駕回宮?”
皇上一擡手:“朕還有事要處理。”
說着重新坐回去:“朕再三思量,兩人雖都有錯,但諒在是被小人所設計,也沒有造成什麼嚴重的後果,而且還有功,這次就算是功過相抵,朕不再追究。”
這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直接讓大家目瞪口呆,連武戰都沒想到,自己爹竟然有這麼大的面子,不僅是救命,而且連處罰都免了,愣了一瞬,一拉武原的衣袖:“謝皇上隆恩!”
皇上笑着點了點頭,忍不住又去看武戰,之前雖說已經很熟悉,但當時只是作爲一個臣子,跟現在的心境是完全不同的!
他也是現在才更仔細的打量他,自己怎麼就沒發現呢?他的眉眼像自己年輕時候些,但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那怡然而立的模樣,竟然真的能看到當年她滿不在乎的淡然模樣……
“皇上!”季樅英急道:“皇上金口玉言,哪有出爾反爾之理?況且欺君之罪可不等同於其他,今天皇上對他們寬容,指不定下次更變本加厲!”
“朕也是爲長遠考慮,爲朝廷考慮,朝中能用武將不多,武戰算是能擔當大任的,而一位榜眼,博學多才,將來必定也能成爲朝中棟樑,比起這些作用,其他事微不足道!”
赦免武原完全是皇上給武林川一個面子,他雖說也十分不贊同當初甄鬱的決定,但戚遠是奉命行事,將孩子養大,他不會埋怨,何況要是自己處置了武原,怕是武戰都得記恨自己了。
“好了,朕累了,回宮吧!”皇上起身,雖說現在有一肚子的話想跟武戰說,但明顯不是時機,他出爾反爾已經夠離譜,若此時親近,恐怕更會讓人非議懷疑。
“起來吧!”蘇離九走過來扶兩人起來,對於這突然的轉變也有些轉不過神。
“右相可要留下來用個午膳?”蘇則看向一旁臉色陰沉的季樅英。
季樅英冷哼一聲:“算你們好運氣!”一拂袖走了。
這時候武林川才從裡屋出來,看兩人都好好的沒什麼傷,但心裡的憂慮,已然揮之不去,很顯然,皇上雖說不會傷害他了,也不會公佈他的身份,但恐怕好不容易重逢,也不會放他走的。
轉身先與蘇則道:“這段時間犬子勞蘇大人費心了,武某感激不盡。”
蘇則忙抱拳道:“哪裡,舉手之勞罷了。”他不知道武林川的身份,但剛纔這件事,足以證明他的不一般了,自然也不會怠慢。
“爹,到底怎麼回事?”武原任由衙役將鐐銬解開。
武林川避重就輕道:“以前爹也在宮裡當值,皇上念在我一把老骨頭的份上,不忍白髮人送黑髮人。”
其他人就算想着另有隱情,也不好細問,元安走過來道:“這地方也待夠了吧?快回去看看你閨女吧!剩下的事以後有機會再說。”
武戰一抱拳,誠摯道:“這些日子辛苦你們周旋了,明天一定要來府上,將軍回來後,還沒好好聚一次。”
出了大理寺,武戰一眼看到在馬車旁的胡蔓,一個快步走過去拉住她的手:“等急了吧?”
胡蔓一喜:“沒事了?”
“大哥,老三!”武青過來攬着兩人肩膀:“可把我嚇死了!是不是這回徹底沒事了?放你們出來了?”
“嗯。”武戰一把抱起她將她放上馬車:“回去說。”
府中,吳畫和夜芷在照看着孩子,吳老爺在躺椅上曬太陽,聽到敲門,夜芷跑着去開門,待看見武戰後,鬆了口氣:“二夫人,他們都回來了。”
吳畫抱着孩子:“寶貝,看看是誰回來了?”
武戰伸手想抱孩子,卻馬上縮了回去:“不行,在牢裡待了這麼久,等我洗個澡。”但還是留戀的看了幾眼:“真是一天一變樣。”
兩兄弟去洗澡換衣服了,胡蔓與夜芷去動手做飯,張羅好後,一家人才坐在一起,武戰逗弄着女兒,玥兒咯咯的笑着,武戰也跟着心情好了許多。
胡蔓接過孩子:“讓她去搖籃裡玩兒吧!先吃飯。”這兄弟倆雖說沒受什麼虐待,但每天關在那地方,到底還是瘦了些。
武青忍不住問道:“到底怎麼回事?元將軍出來的時候,不是說皇上不肯放人嗎?”
武林川夾了筷子菜,放進嘴裡吃完才道:“很多事瞞着你們,到今天也該說了,爹的本名,叫戚遠,是個孤兒,從小在街頭流浪,後來世道打亂,內戰不斷,我被抓去參軍,那時候才十歲,被迫上了兩次戰場,雖僥倖保住了命,但受傷也不輕,後來復發癱瘓,就是那次留下的後遺症。”
武林川繼續道:“就在那個時候,無意被甄太妃撞到,她把我帶走醫治好,沒有讓我再回去,一直在她身邊,她讓人教我習武,再後來,先皇登基,我當了皇宮的御林軍統領。”
一桌人呆呆的聽着,誰都沒想到,身體虛弱,在一個小山村待了半輩子的獵戶,竟然有這種背景和身份。
“那最後爲什麼離開了?”胡蔓好奇道,那麼高的地位,榮華富貴都不要了,去做一個窮困潦倒的獵戶,也是在讓人費解。
“爲了什麼……”武林川悠悠嘆口氣:“厭倦了吧!當時爲了報恩,答應留在宮中,也是爲了保太妃周全,後來太妃過世,我也再對這裡沒什麼留戀,乾脆就離開長陵,本想着憑自己的本事,怎麼也能過個逍遙日子,誰知身體不爭氣。”
他沒說出武戰的身份,就算到現在,其實他也是不願意武戰知道的,他不知道武戰能不能承受自己這樣的身世,那不會帶給他優越和榮耀,只會讓他痛苦糾結。
但他估計,也瞞不了多久,不止單千海,皇上應該也迫不及待想與他相認的,對外不說,但他肯定想讓武戰私下認他這個爹的。
“所以那玉佩真的是甄太妃的?那爲什麼她分成兩塊,還給了方丈一塊兒?方丈又是什麼身份?”索性也捅破了,胡蔓問出自己一直疑惑的問題。
這裡都是一家人,武林川猶豫了下:“方丈一百零四了,比太妃大了三十多歲,可以說,他是看着太妃長大的,所以是太妃十分信任和尊敬的人。”
“不對勁啊!”胡蔓抿脣道:“那就是說,方丈比先皇還大二十歲?先皇起義的時候,不是方丈一起的嗎?方丈那時候已經四十多了?還有,方丈到底是爲什麼出家?”
“爲了贖罪。”武林川深深嘆口氣:“他當時確實已經四十多歲,而且…已經是赫赫有名的將軍,可前朝皇帝昏庸殘暴,百姓日子水深火熱,他最終選擇了帶領軍隊背叛了前朝皇室,與先皇一起反了他的江山,前朝滅了後,他因爲覺得自己愧對前朝皇帝,沒辦法心安理得的接受先皇的封賞,於是出家。”
幾人屏息聽着,似乎今天知道了很多不得了的事,這些事,和方丈的前朝身份,胡蔓幾乎沒在書上看到過,難怪,現在總算是想通了!
武戰卻依然擰着眉:“爹,您剛纔說,方丈是看着甄太妃長大的?!”
胡蔓立刻反應過來,一捂嘴:“不會吧?!”
武林川深深的看了眼武戰:“沒錯,甄太妃…是前朝公主,前朝淪陷後,皇上沒要了她的命,當時甄太妃真是如花的年紀,先皇髮妻也在生下皇上後就病逝了,他忙着打仗,一直沒再續絃,結果對甄太妃一見鍾情,登基後,將甄太妃封爲妃子,甄太妃對他很是抗拒,但先皇很寵愛她,甚至很久沒再有過別的女人。”
難怪!胡蔓彷彿很多疑惑迎刃而解,原來一個是前朝公主,一個是前朝將軍!難怪先皇還將她以前的名字抹去,讓史書也抹掉她以前的身份,讓她光明正大的成爲自己的女人。
難怪先皇雖然寵愛甄太妃,甚至前十年只有她一個女人,甄太妃依然沒有子嗣……
寵愛歸寵愛,但作爲帝王,爲了血統和自己的江山考慮,終究還是不可能讓前朝的血脈來有機會繼承皇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