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蜂怕水,怕泥。
成百上千只馬蜂涌出蜂窩,在空中一陣亂飛,亂竄,逢人就蟄,卻就是不敢靠近凌璟,衛長蕖,驚雷,素風,穀雨身邊分毫。
見五人滿身稀泥巴,溼漉漉的,全都飛得遠遠的,調轉矛頭,朝着一羣黑衣蒙面人猛撲而去。
嗡嗡嗡……嗡嗡嗡……
頓時之間,空中亂成一鍋沸粥,只見密密麻麻的小黑點飛來飛去,看得人眼花繚亂。
“不好,有馬蜂。”
其中一名黑衣蒙面人見勢不妙,大聲喝道。
喝聲方纔落下,就見幾名黑衣人被蟄傷,只顧抱頭滾在地上,試圖躲避馬蜂。
幾名黑衣人一邊打滾,一邊連連驚叫,驚叫聲撞上山崖,激起陣陣迴音,十分悽慘慎人。
馬蜂毒性極大,極可能蟄死人。
其他黑衣人見同伴被蟄傷,中心大駭,面色鉅變,不敢掉以輕心。
一個兩個見馬蜂發瘋似的撲來,哪裡還有心思對付凌璟,衛長蕖幾人,全都持了手中的刀劍,去砍那些迎面飛來的馬蜂。
驚雷,素風,穀雨趁勢脫身,躍身而起,落到凌璟與衛長蕖的身旁。
衛長蕖見一羣黑衣蒙面人抱頭鼠躥,東躲西藏,勾了勾脣角,眸色裡閃過一抹冷嘲。
該死的一羣黑疙瘩,讓你們嚐嚐鼻青臉腫,滿頭長包的滋味。
衛長蕖冷瞟了幾眼,便快速的收回視線,道:“凌璟,趁那些人自顧不暇,咱們趕緊開溜。”
此時不溜,更待何時。
“好。”凌璟點點頭,應聲。
幾人乘坐的馬車,馬匹皆被滾石砸壞,砸死,想離開,只能施展輕功。
驚雷擔心凌璟身上的劍傷太重,不宜再運功,趕緊上前一步,靠到他的身邊,恭敬道:“世子爺,讓屬下帶着你。”
凌璟不言,點頭默許。
繼而看向素風,穀雨二人,不忘吩咐一聲,道:“你二人,保護好蕖兒。”
“是,請世子爺放心。”素風,穀雨異口同聲道。
五人趁亂,快速離開,向着尚京方向而去。
好在驚雷,素風,穀雨三人皆只受了些皮外上,一路上,帶着凌璟,衛長蕖急行,倒也不費力,三人輕功絕頂,僅用了三炷香的時間,便回到了瑞親王府。
凌璟傷勢略重,方纔又失了不少血。
衛長蕖心裡極爲擔憂,進了王府,顧不上去攬月閣換身乾淨的衣裳,便攙扶着凌璟直接去了煙水居。
八月的天,尚還有些熱。
凌璟也不擔心衛長蕖會涼着,便任由她攙扶着自己。
一路上,他將半截身子都靠在衛長蕖的身上,隨着她的攙扶,懶懶邁步。
“蕖兒,沒想到,你是如此緊張爺,就像爺緊張你一樣。”
見衛長緊繃着一張巴掌小臉,一雙明亮的眸子里布滿了擔心,緊張之色,他勾了勾脣角,溢出一抹幸福的笑容。
衛長蕖身材纖細,幾乎矮了凌璟一個頭,親自攙扶着凌璟,略有些吃力,走起路來,氣息有些不太平穩。
凌璟的話音在耳側響起,有些虛弱乏力。
衛長蕖聽得一顆心微微刺痛,揚起頭,瞪了他一眼,道:“給我閉嘴,都傷成這樣了,還那麼多廢話。”
聽了衛長蕖的話,凌璟笑得越發燦爛。
一抹溫如春風般的淺笑自嘴角處溢出來,慢慢上浮,在絕世出塵的臉上旋散開,炫目至極,妖孽至極,笑得直達眸底。
衛長蕖見凌璟笑得顛倒衆生,臉上沾染的污泥,絲毫沒有影響他半點美感。
心道:這人都傷成這樣了,竟然還有心情傻笑。
衛長蕖狠狠翻了個白眼,趕緊扭回頭,低垂眸子,看着腳下的路。
凌璟乾脆將頭擱在衛長蕖的肩膀上,長臂攬着她的小肩膀,整個人貼在她的身上。
“蕖兒,和你說說話,我便不那麼疼了,真的。”口吻略帶孩子氣。
衛長蕖聽得嘴角微微抽搐幾下。
……額頭有些黑線。
有沒有搞錯,璟爺這是在和她撒嬌嗎?
驚雷,素風,穀雨三人緊跟在後面,看着自家世子爺,三人額頭皆掛滿了黑線……
與此同時,三人心中暗暗佩服。
世子爺還真是一條硬漢子啊,受了這麼重的傷,流了如此多的血,不但連眉頭都未蹙一下,反而還有心思調戲未來的世子妃,嘖嘖…。
到了煙水居。
衛長蕖也顧不得男女授受不親這類的屁話,直接動手剮掉了凌璟身上染血,帶泥的外袍,只給他留了一條裡褲子,索性裡褲是乾淨的。
丫鬟準備了熱水,衛長蕖擰了錦帕,又親自幫凌璟擦去了身上的血漬,污泥。
凌璟半裸坐在衛長蕖的面前,挑着一雙絕美的鳳目,緊盯着不斷忙活中的衛長蕖。
這丫頭,只顧埋頭做事,對他精美絕倫的身材,竟然一星半點也不垂涎,視若無物。
“蕖兒,對爺的身材可還滿意?”
凌璟突然殺出這麼一句不着調調的話,成功分了衛長蕖的心神,引起了她的注意。
衛長蕖手微微僵住,手指無意間觸碰到了凌璟胸前的一塊肌膚。
溫白如羊脂暖玉,細膩如上等陶瓷,手感確實很好。
指尖的觸感傳到心尖兒上,情不自禁,衛長蕖一顆心觸動了一下,隨着這一陣觸動,指尖猶如被電擊了正着,灼痛,酥麻。
心砰砰砰狂跳幾下,衛長蕖感覺兩邊臉頰微微灼熱,趕緊將手移開。
“滿意個屁,排骨精。”衛長蕖將手挪開,心虛道。
說完,轉身去了水盆邊。
凌璟將衛長蕖臉頰上的兩抹淡霞收入眸底,勾了勾脣角,笑得十分開心,嘚瑟。
這丫頭,分明就對他的身材垂涎三尺,卻故意裝出一副不屑一顧的模樣。
“蕖兒,你確定爺是排骨精?”
衛長蕖將手裡的錦帕丟入水盆中,轉過身來,雙手叉腰,瞪着凌璟,沒好氣道:“不想半身不遂,就趕緊閉上嘴巴,別廢話。”
凌璟見衛長蕖緊繃着一張小臉,兩撇彎彎的眉毛擰在一起,便乖乖閉上了嘴巴,否則,自家未來的小娘子該生氣了。
衛長蕖見凌璟不再廢話了,便放下叉在腰間的手,轉目看向驚雷,道:“去給你家爺看看吧。”
驚雷被衛長蕖方纔彪悍的模樣給驚到了,愣了愣,這才反應過來。
他快步走到凌璟的身邊,解下他身上纏繞的繃帶,查看傷口。
衛長蕖揪着一顆心,也走到了凌璟的身邊。
此刻,凌璟赤裸着上身,無衣物遮擋,身上的傷口尤爲明顯。
衛長蕖低垂着眸子,目光緊盯在他的傷口之上,那傷口很深,皮肉外翻,染了殷紅的血漬,裸露在眼前,更加刺目驚心。
待驚雷忙了片刻,衛長蕖心痛難耐,再也忍不住,開口問道:“如何,要不要緊?”
驚雷替凌璟處理好傷口,上了藥,一邊往他的身上纏繃帶,一邊如實回答衛長蕖。
“雖然世子爺身上的傷口很深,卻沒有傷到要害,修養一段時日,便可以恢復。”
衛長蕖聽了驚雷的話,方纔懸着的心,才放了下來。
凌璟見衛長蕖滿身污泥,小臉髒兮兮的,神色有些倦怠,心中一疼,猶如針刺。
自己受傷,想必,這小丫頭怕是擔心壞了。
溫了溫嗓子,道:“蕖兒,爺沒事了,你先回攬月閣泡個熱水澡,換身乾淨的衣裳。”
“嗯。”衛長蕖點點頭。
方纔提心吊膽,沒覺得滿身污泥有何難受,此刻,心神鬆懈下來,這才感覺全身黏糊糊的,臭烘烘的,十分膈應。
衛長蕖前腳離開,驚雷便自懷中取了一件東西,遞到凌璟的面前,道:“爺,這是屬下從一名黑衣蒙面人身上奪來的。”
凌璟將東西接過,拿在手中瞧看了幾眼。
“這是寶玉閣出的東西。”凌璟眸色微沉,一眼就認出了手中的東西。
驚雷遞上的東西,正是一塊玉質上層,雕刻絕美的墨色玉佩,像這等雕刻絕美的玉佩,整個尚京城,只有寶玉閣做得出來。
寶玉閣是尚京最有名的玉器行,所售的任何一件商品,皆是獨一無二的。
凌璟看了幾眼,便將玉佩還到驚雷手中。
悠悠吩咐道:“拿着這枚玉佩去寶玉閣查,動作要快。”說完,冷冷一笑。
既然這玉佩是寶玉閣的東西,要查到幕後黑手,那就容易多了。
“是,世子爺。”驚雷將玉佩收好,大步流星般出了煙水居。
衛長蕖回到攬月閣,舒舒服服泡了個熱水澡,換了一身乾淨的衣裳,收拾清爽了,想起凌璟身上的傷,心裡不踏實,也顧不上休息,又帶着素風,穀雨二人朝煙水居而來。
行到凌璟的臥房前,便見銀杏守在門口。
“衛姑娘。”銀杏見衛長蕖徐步走來,微微屈身,向她虛行了一禮。
衛長蕖駐足,瞟了銀杏一眼,道:“王妃在裡面嗎?”
“是的。”銀杏回道。
“既然王妃在,我晚些時候再來。”衛長蕖衝着銀杏莞爾一笑,淡淡道。
想着,凌璟是爲自己擋劍,才受的傷,衛長蕖覺得見了顏素,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心裡有些愧疚。
她正欲離開,尚還未轉過身去,卻見顏素先走了出來。
衛長蕖沒想到顏素會這個時候出來,腿腳頓時僵住,含笑向顏素打招呼,“素姨。”
“嗯。”顏素微微頷首,“進去吧,璟兒在等你呢。”
她看着衛長蕖,臉上依舊含着淺淺的笑意,溫婉得像春風,沒有半點要責怪衛長蕖的意思。
衛長蕖聽了顏素溫言細語的話,心裡感激,衝着她莞爾笑了笑,趕緊點頭。
目送顏素離開後,衛長蕖才進了凌璟的臥房。
臥房內,凌璟只着了一件單薄的中衣,神色慵懶的半靠在牀榻之上。
聽見細碎的腳步聲,他轉眸看向門口,見來人是衛長蕖,便勾起脣角,溫溫的笑了笑,再衝着衛長蕖招了招手。
衛長蕖見凌璟衝着自己招手,兩步並作一步,幾步走到牀榻前。
“好些了嗎?還疼不疼?”衛長蕖傾下身子,挨着凌璟坐下,見他臉色有些泛白,心中一急,連連問了兩個問題。
凌璟見衛長蕖擔心成這樣,心裡甜滋滋的,跟吃了蜜糖似的。
小丫頭能這樣關心他,在意他,緊張他,真好。
他伸手,一把握住衛長蕖的纖纖小手,將她軟軟的小手包裹在掌心中央,手臂再一拉,想將衛長蕖整個人拽進懷中。
衛長蕖觸不及防,身子猛然一歪,一頭栽進了凌璟的懷中,臉貼在他的胸膛之上,鼻尖抵着他的胸口。
這人,受了這麼重的傷,竟然還有如此大的力氣。
“凌璟,別胡鬧。”衛長蕖擔心凌璟的傷口再出血,掙扎了幾下,想從他懷裡爬起來。
她剛掙扎了幾下,尚還未掙脫凌璟的懷抱,便聽到他悶哼一聲。
衛長蕖聽到這一聲悶哼,一顆心立馬提了起來。
神色焦急了幾分,問道:“是不是碰到你傷口了?”說罷,再也不敢亂動分毫。
“嗯,好痛。”凌璟順着她的話道。
感覺到衛長蕖不再掙扎了,他眸底閃過一抹狡黠之色。
衛長蕖一動不動的趴在凌璟的懷裡,柔聲哄道:“凌璟,你先放開我,讓我檢查一下你的傷口,嗯。”
衛長蕖的話音落下,凌璟不但不鬆手,反而將她抱得更緊了。
“不用檢查,傷口又不疼了。”
“蕖兒,只要抱着你,我的傷口就不疼了。”
衛長蕖翻了翻白眼,頓時明白過來,這廝方纔喊疼,完全是在騙她,害得她白白擔心了一場。
沒好氣道:“凌璟,你幾歲了?”
凌璟不回答,繼續悶哼一聲,哼得有模有樣。
“蕖兒,我的傷口又開始疼了,別動,抱一抱就不疼了。”
衛長蕖聽到凌璟的悶哼聲,聲音裡確實夾帶了一抹微微的痛楚,她也分不出真假,只得乖乖得聽話,任由凌璟這麼抱着。
誰讓病號最大呢,她暫且就充當一回止痛藥吧。
兩人靜靜相擁,依偎在牀榻上。
剛經過一場廝殺,衛長蕖有些疲憊,趴在凌璟的懷中,淺吸着他身上熟悉的冷梅香,情不自禁的打了幾個哈欠,不知不覺,兩隻眼皮竟然下沉,睡了過去。
凌璟聽到衛長蕖呼吸聲越發均勻,垂下眸子,見她微微闔着雙眼,濃密的睫毛搭在臉上,像兩柄小扇子,雙頰微微粉紅,撅着櫻紅小嘴,模樣有些酣甜可愛,他勾起脣角,溫如玉潤般輕笑,繼而,擡起又一隻手,修長如玉的指尖輕撫過她的臉頰,動作極爲愛憐。
幸而,今日沒什麼事情。
他就說,他與小丫頭的緣分不該如此淺薄。
凝視了衛長蕖片刻,凌璟將手移開,扯了扯牀上的絲被,輕輕搭在衛長蕖的身上。
衛長蕖一覺睡到了傍晚。
醒來,便在煙水居陪凌璟用了晚膳。
兩人剛用完晚膳,門外,傳來了幾聲叩門聲。
“世子爺,屬下有事稟報。”緊接着,驚雷的聲音自門外傳來。
“嗯,進來。”凌璟悠悠道。
房門被推開,驚雷走了進來。
驚雷走進房中,正見凌璟悠閒的躺在一張軟榻上休息,衛長蕖坐在他的身側,將剝好皮的葡萄喂到他的口中。
見此情景,驚雷臉上的表情微微顫抖了兩下。
世子爺受這次傷,也算是因禍得福了,嘖嘖……瞧瞧這待遇,千載難逢啊。
凌璟見驚雷傻愣神,淡淡瞟了他一眼,道:“可是查到什麼眉目了?”
一道悠悠淡淡的話音在耳旁響起,驚雷回過神,看着凌璟,點點頭。
“世子爺,屬下已經打探清楚了,這枚墨色玉佩是竇家的一名護衛買去的,極少有客人買墨玉,寶玉閣的掌櫃記得很清楚。”
聽了驚雷的稟告,凌璟勾起脣角,似笑非笑,眸底溢出一抹嗜血的冰冷。
驚雷看了凌璟一眼,又道:“今日,那寶玉閣果真出事了,多虧世子爺提醒,屬下早去了一步。”
“竇家的人,動作還真是利索啊。”衛長蕖凝眉道。
想起昨日驚馬的事情,衛長蕖眸色下沉了幾分,臉色極爲不好看。
今日刺殺之事,多半與昨日的事情有關。
她不就是諷刺了那女人幾句嗎?至於搞出這麼大的陣仗,敢在官道上攔截殺人,可見,竇家的人有多耀武揚威。
“凌璟,今日刺殺之事,可能與昨日的驚馬有關,是我害你受傷了。”
想到凌璟因此捱了一劍,衛長蕖心痛難耐的同時,又十分內疚。
昨日,確實是她行事太莽撞了。
這裡畢竟是尚京,雖然竇清婉不足畏懼,但是她背後還有將軍府撐着。
凌璟聽了衛長蕖的話,轉過眼眸,將視線移到她的身上,見她正擰眉,沉臉,十分自責,心痛,他的心亦跟着抽搐了兩下。
伸出手,握上她的手背,愛憐的將她的一隻小手覆蓋住。
眸色裡的冷意瞬間消除殆盡,目光柔和的看着衛長蕖,溫聲如玉道:“蕖兒,你我既如此親密,不分你我,就算我爲你受傷,也是應該的,你不必自責。”
“再者,今日之事,也不全然是你的原因,我兩次三番拒絕與竇家聯姻,竇威早將我恨之入骨,他會派出殺手,多半是因爲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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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風吹開半扇明窗,卷着素白的窗簾蓋在窗臺前相擁的兩人身上。
利齒刺入血管,男人顫也不顫,一雙眸子溫柔似水。
他撫着她的後背,脣角帶笑,“以後你要血,我給你。”
原來,他的溫柔奉獻,一直是心甘情願,無關契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