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離開教室大門，董婉就吐出口氣，抹了把額頭上的汗水。
肖女士，還有一羣教習，都在後門處站着，董婉過來，他們一擡頭，一動，才發現腿有點兒僵硬。
“哎喲！”
肖女士腳下一軟，倒抽了口涼氣，扶着牆慢慢活動，跟個老太太似的，簡直能聽到骨頭髮出的咯嘣咯嘣的聲音。
董婉連忙伸手摟住她，扶着她慢慢走下臺階，這要是摔一下，那可是自己的罪過。
“怎麼樣，應該還可以吧？”
董婉心裡覺得自己講的應該還行，但畢竟不是這個時代的人，也不知道這個時代的學生們能不能接受如此輕鬆的授課方式。
肖女士擡頭看她，眼睛發亮：“可以，實在是很可以！”
“啪啪啪啪！”
旁邊立着的有個一身灰撲撲的長褂，臉色有些不太好看，臉上卻帶着笑意，頭髮雪白的老人，忽然開始拍手。
連帶着一羣教習也跟着鼓掌。
董婉再厚臉皮，都被這掌聲弄得有點兒不好意思。
肖女士連忙介紹：“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於大師，強撐着病體趕過來，本想接手公開課的，沒想到你講得那麼興致勃勃，大家就沒捨得打擾！”
董婉：“……”
於大師也笑道：“我看董先生講起歷史舉重若輕，想必在這方面造詣很深，我聽說你跟學生們講，你是我的助教？那從今天開始，就要麻煩董老師委屈一下，繼續來當我的助教了。”
肖女士也笑起來：“沒問題，我做主答應。”
好嘛，這位是校長，還真有給老師們安排課程的權力，董婉即便是自己要拒絕，也沒辦法拒絕的。
一行人聊了幾句，這才轉移陣地，去食堂吃飯。
教習們吃飯的地點在二樓，一樓留給學生和家長，大師傅是肖女士特意從大酒樓裡聘請來的，手藝很好，又給老師吃的是小竈，自然就更好，但在座的這些，一個個都對精緻的飯菜不太感情去，圍着董婉追問後續。
“董老師，呂后和審食其到底怎麼回事兒？您別賣關子啊，先跟我們說說唄。”
聽她講課，頗有點兒聽小說的感覺，聽不到後續真是難受。
董婉失笑：“別急，以後慢慢說。”她餓得只想一口氣吃下一頭牛。
年長的教習們都沒特別催促，可年輕的老師，尤其是歷史教習都忍不住想回去翻史記去，可史記那麼長，又枯燥，他們翻看絕對沒有聽董婉說，愉悅感更高。
一頓飯，好些教習都提議接下來的公開課，再讓董婉上一堂，董婉自己可不肯答應。到現在這個地步，廣告效果已經很好，再說，百家講壇那麼長，有那麼多東西要講，多上一堂又有什麼用。
更重要的是，記憶藥片不夠用，連續上課，她可接受不了，回去得慢慢準備，再看看能不能多抽中些記憶藥片，然後把內容整理出來。
不過，董婉還是答應開學之後，做於大師的助教，也講授歷史課。
於是，大家就盼望早點兒正式開學，連肖女士也覺得學校裡的這些同僚們，積極性一下子提升了許多。
董婉徹底無語——老師盼開學，這什麼情況！
學校這邊緊鑼密鼓地籌備中，那位孫大人大約從肖女士口中瞭解了她講課的內容，似乎頗爲欣慰，特意送了一套《史記》，居然是大內藏書，皇帝所贈，歷朝歷代的藏書印章齊全，裡面不乏名人的私章。
董婉好好把書給收了起來，覺得百年之後，這東西就是古董，價值□□也說不定，子孫後代就吃它就享用不盡了。
呃，當然，前提是這東西沒有毀於戰火，考慮到如今的世道，再想想之後可能遇見的戰爭……
董婉有一種，如果她結婚生子，讓兒女降生在眼下的世界，可能要擔憂愧疚一輩子的感覺。
她的兒女難道要送去美國本土，躲避戰禍？美國，好像聽起來很美好的樣子，可誰不知道如今排華最嚴重的就是美國！
以前經常讀小說，同樣是這樣可怕的時代，好些華人主角總是能輕而易舉地在美國獲得成功，但她這會兒，卻連想一想都要猶豫。
董婉嘆氣，她也不去做憑藉自己一弱女子，就能讓自己的祖國少受磨難的美夢，但她還是希望，在平靜的生活徹底被摧毀之前，先得到一些力量，能保護自己，保護身邊的人，哪怕很微末的力量。
她能做的很少很少，卻也絕不願意聽天由命，放任自己隨波逐流，生死不由己。
孫媽媽過來，添了些許燈油，想了想道：“姨娘的新書已經刊登出來吧？”她似乎有點兒緊張，不知道自家姨娘的新書到底受不受歡迎。
董婉點點頭：“啊，今天就出來了。”
因爲新書中間隔了一部繡花大盜的內容，她還特意在前言裡面提到，這是繡花大盜的案子過去三個月之後。
至於讀者們有沒有很是較真的，跑去糾結什麼是‘繡花大盜’之類，她就只能說，歡迎糾結討論，越關注越好。
剛剛開篇，距離□□還有很遠，一時半會兒的，尚且得不到讀者們的反饋，不過，董婉對古龍先生的故事還是挺有信心，人家成名那麼多年，寫的小說影響了幾輩人，放在眼下的世界，一樣會受歡迎。
“而且上一部大金鵬王馬上要合集出版精裝本，我自己畫的插圖也會放在裡面，只是只有豪華精裝版纔會放上全部的，一般的版本只會有一兩張。”
這個主意，還是董婉自己想出來，商務出版社那邊沒有異議，就是宋編輯看向她的目光，略帶了幾分崇拜，說是崇拜，董婉更願意相信，這位編輯覺得自己很奸詐！
大金鵬王的書到不愁賣，現在可不是後世娛樂文化多種多樣的時代，讀書是讀書的人們僅有的消遣，像她寫的這類暢銷書，沒出版之前，已經不知道多少人翹首以盼。
聽說前陣子還有人寫血書，要求小說報這邊儘快出版董先生的陸小鳳系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