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裡,水龍頭嘩嘩作響,蜷縮在地上的人叫惠飛,現在慌的一批,感覺要完犢子了,因爲他看見了不該看見的東西。
事情要從早上說起,又到月底了,房東已經開始罵娘了,惠飛只能笑臉相陪,因爲比起那些催收的祖宗們,房東在他眼裡已經是聖人了,此時的他好想能像名字一樣會飛,遠走高飛,逃離這個悲催的世界,可惜,他不但不會飛,還像爛泥一樣攤在牀上。
該死的中介終於來電話了,要想一夜暴富,憑我他十八流大專文憑是不可能了,只能撈偏門兒,惠飛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專門做偏行的中介,他們只推薦一些比如墓地保安,醫院擡屍員,火葬場,殯儀館工作,讓他萬萬沒想到的是,這些讓人忌諱的行業竟然這麼搶手,爲了這工作機會,還搭上一條煙,爲了這一天八百的工作,忍了!
按照約定的地點,惠飛來到了法院門口,好奇爲啥偏偏選這麼個地方,結果中介告訴他,這麼神聖的地方,陽氣重,做他們這行的,得多接收一些陽氣.
我去你奶奶個腿兒的吧,什麼豬腦子,來法院的哪個不是有冤情,殺人的,防火的,槍斃的,哪個不是從這裡判決的,你要是說來這裡談死刑犯的身後事業務,這我信,更何況法院是惠飛最討厭的地方,沒有之一,心想如果不是老子被合夥人算計,被坑的毛幹爪淨,欠了八屁股債,還至於混成現在這個鳥樣子???
“哎?你咋纔來呀,都等你半天了”
中介是個小胖子,說話就喜歡咋咋呼呼的,惠飛明明看到這孫子剛剛從出租車上下來,卻說等半天了,這幹中介的,就是能扯淡。
“抱歉抱歉,久等了,我這有點事耽誤了”
你不地道,不代表我不講究,有求於人矮三分,沒辦法,還是那句話,爲了一天八百,忍了。
“那什麼,長話短說,我這一會兒還有好多事呢,想好去哪兒了嗎,”
胖子甩着那張大肉臉,一副老子就是很忙,業務就是很多的樣子,套路都一個樣,一點新鮮感都沒有。
“胖哥,我想好了,擡屍的工作我就不去了,畢竟得親密接觸,再說了,我這身板兒也未必擡得動,墓地保安的話,有點偏遠了,您看,殯儀館的活兒,能不能去啊”
其實惠飛早就合計好了,跟死人打交道的事,還是不親密接觸的比較好。
“行,那名額我就給你留下了,你準備一下身份信息,然後把體檢費,制服押金,還有服務費交一下,一共兩千,現金還是掃一掃?”
惠飛聽着胖子這套說辭似曾相識,看他那行雲流水班的話術,估計是個慣犯,心想可老子不是剛畢業的小白兔,一毛錢沒掙,還讓老子倒貼錢?你丫這不是騙,這是明搶好吧。
“胖哥,不是我不交,是真的沒錢交,您說我要是有錢,也不至於專門去找跟死人打交道的活兒是吧,再說了,您就隨便把我往馬路邊一帶,工作還沒着落,就先讓交錢,這是不是有點。。。。?”
“擔心我是騙子是吧,我大老遠跑過來是爲了騙你兩千塊錢是吧,懂法嗎兄弟,我要是真的想騙你,就不給你要兩千了,因爲立案標準就是兩千,懂嗎?你要去的地方是殯儀館,你自己挑的,殯儀館什麼地方,那是事業單位,講編制的,你想去就去,憑啥,憑你長得帥?
胖子情緒激動的開始噴我,臉上顫抖的肥肉好像在抗議質疑,如果不是他吐沫星子噴到了惠飛的臉上,感覺他都有點想要相信了,可惠飛乾癟的錢包告訴他,被騙的可能性,爲零。
“喊什麼呢!”
一個渾厚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緊接着身着一身黑色西裝,打着一條騷紅領帶的中年男人出現在惠飛面前,他猛地一看,還以爲是個法官,後來一想,不對,法院的制服不是這個樣子,因爲他打官司的時候,沒少見。
“您是狄哥吧?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這有個客戶,抱歉讓您久等了 ,我這完事了,咱找地方喝杯茶,好好跟您聊聊?”
胖子看到這個所謂的狄哥,馬上化身鬼子,點頭哈腰如同搗蒜,胖胖的身子頂着胖胖的腦袋,好像兩個大小不一的球。
“那什麼,既然你不願意交錢,那你回去等消息吧,有合適的工作,我再找你”
惠飛懷疑胖子之前是川劇變臉演員,變臉速度那叫一個快,那邊狄哥長,狄哥短,生怕自己怠慢了,扭頭對這邊直接叫那什麼,惠飛心想我他媽都不配有名字嗎!
“行,那我先回去。。。。”
惠飛發現自己就是個自作多情的賤骨頭,他想保持自己的風度,哪怕他是個窮鬼,他想維持他自己的格局,哪怕他是個窮鬼,可這死胖子竟然都懶得聽他說完話,轉身就去巴結狄哥了,只因爲他是個不配有名字的窮鬼!
“人家跟你說話呢,你沒聽到?,你們服務行業就是這麼服務的嗎?”
臥槽,這話從狄哥嘴裡說出來,對惠飛來說簡直就是天籟之音,那低沉的,富有磁性的聲音撞擊着惠飛的耳膜,在他心裡盪漾,這種被重視,被在乎的感覺,已經很久沒有聽到了,如果惠飛是女人,甚至願意當街和他生個孩子的衝動。
“啊?!哦,那個誰,我這還有點事,你回去等我消息,回去注意安全,慢走啊”
胖子顯然沒有意料到狄哥會給我出頭,一時間有點不知所措。
“啊,哦,好的,那我走了,胖哥再見,另外,謝謝狄哥”
惠飛恭恭敬敬的向狄哥道謝,也第一次正式觀望這個人,狄哥看起來大約四十歲左右的樣子,身材高挑精瘦,膚色白皙,略顯冷峻,,目光深邃,但並不空洞,給人一種高深莫測的感覺,西裝很板正,黑色的西裝暗藏紅色的紋理,酒紅色領帶暗藏金色花紋,在陽光下隱隱發亮,使得整個人氣場強大,神聖威嚴,不可侵犯。
“這位朋友稍等,你是找工作嗎?”
狄哥眼睛一動不動的看着惠飛,陽光之下,竟然讓他感到了一絲後背發涼,因爲此時惠飛才發現,這個人不論說話語氣如何,他的臉上,是不會有任何表情的。
“啊,對,狄哥,我在找工作”
惠飛趕緊畢恭畢敬的回答,因爲他自打看到狄哥起,就覺得,他的人生轉折點來了。
“狄哥狄哥狄哥,我這合適的人選多的是,要不您在考慮考慮別人?”
胖子緊張的跟復讀機一樣,惠飛知道他在想什麼,像他這種窮的只剩下命的人,實在沒有油水可榨了。
“凶宅試睡員,敢去嗎?”
狄哥不顧胖子,直接將問題拋給了惠飛。這種直奔主題的溝通,讓他來不及思考別的,只一瞬間便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寒氣,那種寒氣讓人僵住,不敢反抗。
“敢”
這個字好像從惠飛嗓子眼擠出來一樣,其實他特別想回絕,因爲弱小的生物都有預知危險的本能,這是天性,可惠飛的身體和他的天性脫離了,他的思想已經回到了那十平米小屋,吃着泡麪刷着抖音,而身體,死死的定在了這裡。
“你中介的佣金我會一分不少,我這人喜歡清淨,以後還是你和他聯繫,地點,鑰匙我會給你,沒有特別的事情,不要煩我”
狄哥幾乎不給胖子任何面子,直接像下達命令一樣。
“狄哥,說實話,他真的不合適,我這有更合適的人選,我本來打算跟您聊完之後,直接安排人過去。。。。。”
胖子還在像個老孃們一樣絮絮叨叨的。
“煙白拿了?”
這四個字像一個仍在耳邊的手雷,瞬間炸了。
狄哥死死的盯着胖子,深邃的眼神彷彿可以洞察一切,懾人心扉。
“我,,,那個。。。你說得對,你說啥是啥,對對對,啥都對”
看着胖子語無倫次,惠飛汗毛孔都立起來了,因爲胖子的反應很真實,惠飛送他煙的事情,不可能是胖子說的,他也沒理由去四處宣揚,畢竟不是什麼能放的上臺面的事情,那麼問題來了。
狄哥是怎麼知道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