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初次交峰

這天,二年八班輪到念慈和瑞琪值日。

念慈像拎只小雞一樣小手指頭勾着龐大的垃圾袋,看着氣喘吁吁、額頭佈滿嬌汗的瑞琪,有些奇怪:“我記得剛纔選了一袋輕的給你提呀,怎麼還這麼吃力?”

瑞琪不好意思地笑道:“是我太沒用了。”

念慈搖搖頭:“你應該好好鍛鍊鍛鍊了,否則身體怎麼會好呢?不過……”她用另一隻手接過瑞琪的垃圾袋,“今天就算了,我來幫你拿吧。”

瑞琪感激地咬着嘴脣:“念慈,你人真好,怪不得大家都喜歡你。”

“借過!借過!”

突然身後呼啦啦跑過一大羣女生,瘋了一樣。

“借過!借過!!”

她們興奮着、尖叫着,衝向同一個方向。

念慈眼明手快地扯住其中一個女生,女生焦急地一回頭,咦,正是小玉(班裡的同學)!

“發生了什麼事?”念慈問得直截了當。

小玉手舞足蹈:“那個……啊!……那個……四大天王……”

“四大天王出現了?”念慈冷靜地接道。

小玉詫異地盯着她:“我都還沒說完,你怎麼知道!”

念慈心想,女生像蒼蠅一樣撲上去,你再尖叫‘四大天王’,用腳後跟想也知道是誰來了。

“啊!四大天王!”

身畔一聲尖叫像魔音穿腦,瑞琪雖然後知後覺,但反應超級敏捷,抓住念慈的手就向大家跑的方向衝了過去。

念慈手提兩個超大垃圾袋,一左一右被瑞琪、小玉劫持着向前跑,邊跑邊地想,現在測她們的一百米,成績肯定是優。

真是壯觀!

裡三層,外三層,彈丸之地被圍得水泄不通,就算F4到了都沒他們造成的轟動大。

也真虧小玉有本事,拉着她和瑞琪在人羣中擠來擠去,竟然擠到了最裡面的一層。不過可惜,見到的只有“四大天王”的背影。

小玉陶醉地依在念慈的肩頭:“念慈,看吧,三個美少年,就連背影也那麼美……”

瑞琪神迷地依在念慈的另一個肩頭:“那麼讓人迷戀……”

念慈忙不迭拍掉全身的雞皮疙瘩,雖然她也承認前面的四個少年背影挺拔、身型優美,可也沒那麼誇張吧。

圍在“四大天王”身前的女生們如癡如醉地凝視着他們,一些膽大的女生好像早有準備,捧着表達愛意的信箋和禮物向他們送去。

咦,她忽然發現個有趣的現象:“小玉,爲什麼那些禮物都是送給一個人的,是他特別受歡迎嗎?”

小玉小聲道:“吳夢飛是很受歡迎沒錯啦,不過並不是任海泉、王紹偉項於洋的崇拜者少,而是因爲……天哪!……”

念慈聽到四周發出一陣整齊的倒抽涼氣聲,小玉和瑞琪的長指甲緊張地掐進她的胳膊中,讓她也抽出一聲涼氣。

一個樣子很甜美的女生,雙手捧着一個很可愛的草莓蛋糕,含羞地走到那個據說叫王紹偉的少年面前,細聲道:“王學長,這是……”

念慈的耳朵一陣癢,是小玉趴上來用最小的聲音說:“她會變成玉林高中第六十八張蛋糕臉……”

她還沒太聽懂小玉的意思,就只見——

啪——!!

王紹偉把整個蛋糕好不留情地砸在女生的臉上,方纔那麼可愛的蛋糕此時顯得那麼滑稽,一顆紅紅的草莓沾着白白的奶油立在女生的鼻尖,一顫一顫。女生的臉被裹在厚厚的蛋糕裡,抽搐着,好像已到了崩潰的邊緣。

“花癡!滾開!”這是王紹偉下的註腳。

“哇……”

送蛋糕的女生終於開始哭泣。

“哈哈哈!……”

殘酷的嘲笑聲鬨堂而起。

小玉同情地嘆氣:“可憐的女孩兒,你爲什麼要送蛋糕呢?明知會變成個蛋糕臉……呀…………念………………慈?!”

一個嬌小的身影憤怒地跳出!

“天啊!”

驚叫像一聲炸雷!

只一秒鐘時間,悲劇的主角就變成了王紹偉。

他全身掛滿了髒兮兮、臭烘烘的垃圾,臉上還粘着一塊噁心的口香糖。

扔垃圾的女生一臉得意,大笑道:

“怎麼樣,野蠻人,很爽吧!”

王紹偉氣得青筋直冒,怒喝:“你是誰?!”

女孩兒雙手掐腰:“本姑娘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林——念——慈就是!”

林念慈仰起下巴,用手指着王紹偉的鼻子尖,大聲道:

“你這個惡男,即使你不想接受那女生的好感,也不用那樣子侮辱她呀!難道不知道人都是有尊嚴有人格的?!你讓她在人前丟人,成爲大家的笑柄,知不知道她的心靈會受多大的傷害!別人喜歡你,不說聲感謝就已經很失禮了,還欺負別人,真是沒家教!失敗!!”

“噓……”

王紹偉的忠實fans們發出一陣噓聲。

林念慈對這樣的反應很不滿意,她巡視着在場的所有女生:

“女同胞們,歷史上,我們女性一直受到男性的壓迫和歧視,那一次次血與淚的控訴難道還不能讓我們警醒?對王紹偉這樣沙豬、這樣踐踏女性尊嚴的男性,難道我們還要盲目地迷戀嗎?難道我們都是受虐狂嗎?難道我們不能反抗嗎?”

“好耶……”

不知是誰情不自禁地小聲喝彩,帶動了一陣由弱而強的掌聲。

林念慈有禮貌地向觀衆鞠躬致意。

就在這時吳夢飛走到念慈身旁說:“林小姐,如果你沒事的話,請不要給我給二年級八班丟臉。”

林念慈正欲反駁,忽然接觸到一雙眼眸,帶着微笑,很真摯、很溫暖……

是,是那個叫任海泉的少年。

她的心突地一跳,有種很奇異的感覺,像一股熱流忽忽衝上來,又忽忽衝下去。

她渾身僵硬地看着任海泉來到她跟前,他的微笑陽光一樣燦爛:“你叫林念慈?”

在這一刻,她理解爲什麼那麼多女生喜歡他了,她好像也有一些眩暈。

任海泉溫柔地撫了一下她的頭頂,淡笑:

“很有趣的女孩子……”

因爲這句話,林念慈的靈魂都快要被抽走了,傻笑了一整天。

******

第二個月的玉林高中報將“最瘋狂獎”和“最出人意料獎”同時頒給了二年八班的林念慈同學!

最瘋狂當然指的是她居然在光天化日衆目睽睽下將垃圾扣在脾氣最火爆惡劣的王紹偉身上。最出人意料是指,大家都以爲她將會遭到最空前的報復和打擊,但情況卻是王紹偉一方動靜全無,雖然有一些王紹偉的忠誠近衛隊們幾次試圖阻擊林念慈,要爲她們的偶像報仇,不過結果——無論是單挑,還是羣攻,她們都不是林念慈的對手。甚至有參加過戰役的人秘密透露,如果不是林念慈手下留情,她們將無法全身而退。

哇——玉林高中誕生了一位現代女俠!

林念慈的名聲不脛而走,她的事蹟成爲了傳奇,她的崇拜者日益增多,最近還成立了擁護林念慈近衛隊。更誇張的是,她課間出去活動活動都有清純的小學妹攔住她:“林學姐……”

林念慈疑惑地看着她:“有什麼事嗎?”

小學妹水靈靈的大眼睛忽閃閃:“林學姐,我很崇拜你,你能給我籤個名嗎?”說着她遞上一個精美的簽名簿。

林念慈快昏倒了,不會吧……

小玉眼明手快扶住她,賊笑道:“大明星,快簽名吧,如果別人喜歡你而你不知感謝的話,豈非同王紹偉一個模樣了嗎?何況……”她挑一下眉毛,“吶,她都快哭了。”

果然,清純小學妹泫然欲泣,好不可憐,嚇得林念慈趕忙三下五除二在簽名簿下揮灑下大名。

小學妹抱着簽名簿心滿意足地走了,林念慈還心有餘悸:“呀,這個學妹眼中含着淚,真是楚楚可憐啊……”

突然,瑞琪猛地推她一下,眼冒精亮的賊光:“還有更可憐的呢,走,去看看!”說着一把抓着她便奔下樓去。

這個小玉和瑞琪真是一雙活寶,上體育課短跑測驗也沒見她這麼快過,從樓上一路衝下來,莽莽撞撞地好幾次差點害她摔倒。林念慈頭矇眼花地終於可以站住了,還沒等她說話,瑞琪就賊兮兮道:“快看,他們是誰?!”

林念慈順着她的眼光望去,在廣場上立着幾個光彩奪目的人。

沒錯,就是四大天王——吳夢飛、王紹偉、任海泉、項於洋和一個沒見過的甜美明媚的十四歲左右的少女。

林念慈**般地嘆息:“小玉,你在打什麼鬼主意?”

小玉兩眼綻放光彩:“你不曉得,多少人盼望着你和他們進行過招的第二回合,那一定火星撞地球一般精彩!”

林念慈只當她是個瘋子,喃喃道:“玉林四大天王……還是避避的好……”,轉身想溜。

人間不如意事十之**。小玉和瑞琪哪能輕易讓衆同學渴盼的好戲就這樣溜走?只聽她一聲嘹亮的宣告:

“林念慈遭遇玉林四大天王!!”

一瞬間,整個校園鴉雀無聲。

靜得連根針掉下來都聽得一清二楚。

林念慈尷尬地站在那裡,不知什麼表情纔是恰當的。臭小玉、臭瑞琪,看我怎麼收拾你!但現在……怎麼辦?……做什麼?……

全玉林的師生都探出頭,親眼看過上一回合的,只聽說過上一回合的,熱血都開始澎湃——會不會更精彩?!

據權威的玉林高中校報記載——

那日,寂靜中,任海泉同學發出一聲迷人的輕咳,打破了僵局。然後,他又綻開一抹讓天下所有少女爲之心碎的微笑,對林念慈同學打了個友善的招呼:“你好,林念慈。”

林念慈終於恢復神智,壓下心跳,對任海泉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學長好!”

任海泉含笑迴應。

這時,光榆三公子身邊的清麗美少女好像發現了新大陸,兔子一樣,以不可思議的速度竄到她身邊,死命揪住她的胳膊:“你就是林念慈?!你就是林念慈?!”

還不等她將頭點完,美少女又是一連串驚呼:“你就是林念慈!天哪,我終於見到林念慈了!!就是你狠狠教訓了王紹偉?!你是我的偶像!你是我的……”

林念慈沒有機會再知道她原本想講什麼了,因爲王紹偉兩眼冒火地衝上來,一掌揪住美少女,硬生生向地上摔過去!

“啊!”

四面八方的人羣發出驚叫。

不過……

還好任海泉反應機敏,搶前將美少女救起,避免了一場美女血濺光榆的慘劇。

林念慈一口提起的氣差點將她噎死,她拍拍胸脯順順氣。

她回過神來,見美少女依在任海泉懷中,晶瑩的淚滴像斷線的珍珠串串滑落,好可憐喔。再想起王紹偉剛纔的危險動作,一股怒氣頓時涌上胸口:“王紹偉!你這個野蠻人!只會欺負女人!你無恥!”

她一邊怒叱王紹偉,一邊用手指怒點他的胸口!

“危險!”

觀戰的人羣向她發出警告,要知道,王紹偉可是柔道黑帶兩段,她這種舉動無異於自尋死路!

果然,王紹偉順勢住她的胳膊,將她的身子扭綁了起來。

“好耶!”

“糟了!”

支持王紹偉的觀衆和同情林念慈的觀衆發出兩種不同的聲音。

王紹偉緊緊箍着林念慈的胳膊,嘴裡發出“滋滋”欲噬人的聲音:“臭女人!你要是以爲我不敢揍你就錯了!”

他仰起手,一個巴掌就預備打過去——

“天哪!”

全體觀戰的光榆師生失聲高喊!

“住手!”

任海泉一個箭步上前阻止!

但任何別人的幫助在那一刻都已經來不及。

能幫助林念慈的只有——她自己了!

笑話!,‘全國武術散打錦標賽冠軍’和從小苦練的功夫,可不是白練的,如若在學校被人打個耳光,那她還混不混了,還有臉見他的師父嗎?還不如找塊豆腐撞死算了!

據權威的光榆學院校報記載——

沒有人看清林念慈同學是怎麼做的,只看到她似乎只是全身一扭,便掙脫了王紹偉同學的控制。(注:很可能是某種神秘的絕傳功夫。)她擡起左手擒住了王紹偉同學欲掌摑她的手,用右手反手就要狠狠地摑王紹偉同學一個耳光——

“啪!!!!”

這是一大片女生暈倒的聲音,剩下沒暈倒的全都嚇傻了!

林念慈的手將將停在王紹偉的臉邊,只差一毫米——

慢慢地,她將手放了下來,凝視着他低聲道:“這世界,不是誰有錢,誰有勢力,誰有力量,就可以欺負別人的。給你個教訓,以後乖一點——還有……”

她扭頭看了眼現在嘴張得能吞下個雞蛋的美少女,說道:“你剛纔欺負了她,向她道歉!”

“嘿嘿!”

美少女看了看氣勢如虹的林念慈,再看看像籠中困獸的王紹偉,不自然地笑笑:“我……我的事就算了啦……他是我哥哥……我是王紹雪……”

這下輪到林念慈的嘴巴張得比雞蛋還大:“什……什麼……不過——咳!”她尷尬地清清嗓子,“就算她是你妹妹,你也不該這樣對待她,她有她的權利和自由!”

旁觀的瑞琪一個踉蹌,什麼跟什麼,又不是學政治。

不管怎樣,林念慈解除了對王紹偉的控制,識相地躲到了任海泉和王紹雪一邊,遠遠避開了王紹偉。

“鈴……”

上課鈴響了。

看熱鬧的觀衆們依依不捨,一步一回頭地進入教室。

事端的第一挑起者——小玉,向林念慈拋了個飛吻,匆匆跑上樓,也上課去了。

林念慈向他們擠出個笑容:“嘿嘿,我要上課了。”

王紹雪反應迅速地拉住她的手:“林姐姐,我真的好喜歡好喜歡你,我們做朋友好不好?”

啊?和她做朋友?

林念慈猶豫地摸摸自己的脖子,她還想要自己這條命呢。

王紹雪晃着她的手:“好不好嘛,我真的很想和你做朋友,我……我從小就很孤獨……寂寞……沒有人和我玩……我……”她的眼淚啪啦啪啦地往下落,看得林念慈的眼淚也快落下來了。

林念慈哽咽地說:“好!好!我願意做你的朋友!”

“真的!”王紹雪振臂歡呼。

小雨轉晴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吧,林念慈暗自警惕方纔是不是上當了。

王紹雪燦爛的小臉帶着十二分的期盼伸到林念慈眼前:“那,林姐姐,今天到我家去吃晚飯,我媽媽也很想認識你呢,而且飛哥哥、泉哥哥、洋哥哥也會去,好熱鬧呢!”

啊?!

林念慈僵硬地笑一笑,拒絕的話還來不及說出口,只聽見王紹偉對王紹雪大聲咆哮:“你敢讓她去,我就剝了你的皮!”

“王紹偉你這個野蠻人!”看見王紹雪那張迅速失去血色的小臉,打抱不平的血液又在她體內翻滾起來,“小雪,我今天陪你回家!看誰敢欺負你!”

“太好了!”王紹雪雀躍起來,將剛纔的恐嚇忘到了九霄雲外。

“歡迎,”任海泉和煦地向她微笑,“今天下午六點,校門外等你。”

興奮的王紹雪,溫和的任海泉,憤怒的王紹偉,冷淡得讓人忽視他存在的吳夢飛,怪不得大家都說他是雙重性格,還有一直站在那不說話的項於洋。林念慈的視線掃過這一張張面孔。

她偷偷問自己,我沒做錯什麼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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