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聽盛世堯道:“你可以咬緊嘴巴不說,但不知你的頂頭上司黃大仙,在得知你被我抓到後,還會不會用你。”李先生的眼中出現片刻猶疑,可轉瞬即逝,又如之前那般低垂下眼眸,繼續選擇閉緊嘴巴。
沒想此人骨頭倒是硬,周通作勢要上前再揍,被盛世堯一個冷削的眼神制止。我想大抵是黃大仙給他的利益誘惑超出一切,或者是他對黃大仙死忠,才導致他的抵死不說。對付這樣的人,實在是難辦,尤其是後者。
就在我以爲盛世堯也無可奈何時,見他從身上摸出了那根綠竹管,伸到李先生面前,雲淡風輕地問:“不知我把這根管子捏斷,你聞了裡面的香味會如何?”這下李先生面色大變,面目驚恐,甚至身體都不自覺地往後縮。
我很是訝異,竹管是他的,能用那奇音操控人的心神,爲何會對它如此害怕?或者說,怕那竹管中的香?盛世堯作勢要捏斷竹管,李先生大叫出聲:“不要,我說。”
一個人不怕被打,卻懼怕自己作案的道具,那只有一種可能,這竹管另有乾坤。等李先生懾縮地講完整件事後,周通等人全都看向了我,而我瞠目結舌,呆愣在原地。
居然,所有的目標,是針對我來的!
李先生指稱黃大仙交代的任務就是把我帶回去,給了他一根竹管,說只要在離我極近的地方吹,就能引我主動找上門,而且失去判斷意識。而在我進門霎那,他把竹管內的香氣灑向我面門,之後我就會徹底失去意識,聽憑他擺佈,等同於木頭人。
黃大仙跟他一再強調,魂音與魂香必須同時使用,才能事半功倍,而光只魂音,就只能震住我一會,要沒多久我就會清醒過來;至於那魂香,就比較厲害了,哪怕沒有魂音也會使人喪失心智,難怪李先生如此害怕了。
不敢置信,這世間還有所謂的魂音與魂香,等等,魂香?會不會這魂香等同於桂花事件中的引魂香?那真的是有夠巧的了,前後兩次,都差一點着了道,前一次大嬸的引魂香還是假的,這次卻很可能是真的了。
不管什麼香不香的,光那魂音,就足以證明黃大仙真的會邪術。
李先生的口中顯然已經問不出什麼來,他知道的事並不多,可以說他只是黃大仙的傀儡,聽命辦事,甚至連黃大仙此時的行蹤都不知道。他的任務就是把我帶回堀城,找地方先關起來,等黃大仙回來再做安排。
盛世堯吩咐六子把李先生壓到另一間房看管起來,等兩人出了門後,他就沉下臉道:“姓李的沒說實話,他不可能不知道那黃大仙的行蹤。”
周通一聽頓時大怒,撩了袖子就往門口衝:“讓我再去問。”
“不用了!”盛世堯出聲阻止,“你就是把他打死了,他也不會再說了。黃大仙此人掌控人心的手段很是厲害,姓李的心中對他十分懼怕,每個人都有底線,現在他敢說出來的就是底線,超出了這範圍,他不會再多說一句。”
我想了想後問:“不能再用之前那招嗎?他好像十分懼怕竹管裡的香。”
盛世堯搖搖頭,道:“聞了竹管中的香,至多喪失神智,但如果再多說一個秘密,他的下場可能就比喪失神智還要慘烈,你覺得他會如何選?”
心神一顫,這更加慘烈的意思是......死亡嗎?難道黃大仙遠在千里之外,能夠決定別人的生死?直覺認爲不可能,可想起之前竹管魂音的邪術,又心中沒了底,至少黃大仙定是對李先生下了什麼限制,所以才令他如此畏懼。
“你說這黃大仙爲什麼要派李先生來抓我?爲了要挾你嗎?”這是我的直覺第一觀點,可盛世堯卻默聲看着我,讓我不由發寒,他的神色是看不出所以然,可跟他處了一段時間後,多少有點了解他不吭聲的意思了。
伸手指向自己鼻子,小聲問:“難道......目標真的是我?”
盛世堯垂下眸,凝視在手中的竹管上,他說:“從一開始,我們方向就錯了。以爲黃大仙約我見面被拒,又使下陰招引我回堀城,爲的是那塊地的風水。難怪約談時指明讓你一起,表面上似對我尊重,實則他在那時候就將你定爲了目標。那麼現在來告訴我,小小,你身上究竟有什麼值得黃大仙布如此大的局?”
他講到最後擡起了眼,眸光凌厲射來,我心頭一顫,怎麼說着說着矛頭指向了我?不用去看,從頭至尾沒說話的劉悅此刻定是怨毒地怒視着我,就連周通那處的目光也多了懷疑。
真的是欲哭無淚,見鬼的我哪裡知道那黃大仙爲什麼如此看重我,用那什麼魂音又魂香的,要把我給擄回去。要以往我脾氣還是很溫善的,可被盛世堯用質疑的眼神看着,沒來由心底冒出一股酸氣與委屈,轉成爲惱羞成怒,腦中一熱,衝着他吼:“你問我,我去問誰?盛世堯,你從來都沒信任過我,還口口聲聲說什麼自己人!是自己人,你會把我當成誘餌,引那李先生出招?是自己人,你會暗中安排周通去下面堵人,而將我一人獨留在房不聞不問,什麼都不說?”
尼瑪真當我是傻子了,從他在旅館門前警示白色車輛起,心中就有了計劃要引跟蹤者露出行藏,之後他離開房間,定是去了周通那邊安排,並躲在暗處伺機而動。直到我被魂音給引出房,並往樓上去,整個過程中他完全有機會阻止我,但除了喚那聲“小小,回來”外,還是任由我走到了那扇門前,這才現身來施救。
其目的昭然若揭,利用我確定李先生方位,將人一舉抓獲。有些事不說出來,不代表我想不透,在神智恢復過來,跟着盛世堯下樓時,這些事實就想通了,只是隱忍着不想去說而已。而今,他居然還言辭鑿鑿來懷疑質問我!
周通在旁想解釋:“小妹,其實堯哥......”卻被盛世堯冷聲打斷:“周通,閉嘴!你跟劉悅都給我出去,另開房間去睡覺。”周通立即噤聲,與劉悅對視了一眼,兩人都不敢多說,退出了房,將空間留給我們。
氣氛低迷壓抑,胸口的鬱結驅散不去,盛世堯始終一言不發,眼神陰鶩地盯着我,一惱之下恨恨丟下一句:“我回房睡覺去。”扭頭就走,眼見手要觸及門把時,身後疾風而至,大掌砰的一聲扣在了門板上,並將我圍攏在他身體與門板之間,氣息逼近在耳旁。
我也不回頭去看他,就跟木頭一樣僵在當處,僵持了足有半分鐘,輕嘆聲傳來:“怎麼脾氣這麼倔的呢?”壓下去的怒意又冒了出來,回過頭梗起脖子就衝他喊:“我就這臭脾氣,怎麼着了?”
星眸如墨,裡頭熠熠生光,我微仰的視角,直直看進那深處,幽深不見底。他臉上浮現一種無奈的神色,眼神也斂去了之前的凌厲,“算了,此事不要再提。也是我疏忽,讓你受竹管魂音所控制,今晚都累了,不要再爲此事爭執,早點睡吧。”三言兩語間,就對剛纔的爭吵下了結論,我怒氣如何能平?硬着聲音道:“睡不着,要睡你自己睡。”
盛世堯面色一寒,眸中立顯怒意,“小小,最好收起你的小性子。今晚你敢踏出這房門一步試試看!哼。”撂下狠話,他就轉身走回房內,我定在原地發愣,很快電燈開關聲傳來,門口處的壁燈以及房內大燈均被關掉,只剩昏黃的一盞小燈還亮着。
我杵在門前,走?沒那個膽。一直站到兩腿僵直痠疼,我都還沒有個主意。經過這麼會功夫,怒意已盡散去,只剩忐忑。很顯然,剛纔是把盛世堯給惹怒了。實在站不住了,悄悄往房內移,在牆角邊探頭看了看,這間房原本是周通和六子睡的,是開的標準間,有兩張牀。
盛世堯此時就躺在其中一張牀內,背對着門這邊。剛糾結在門口處,應該也有半個來鐘頭了,也不知道他睡了沒?要我若無其事地躺到他身旁去,那實在是爲難我了,而且我本身就抗拒與他同塌而眠這事。所以猶豫再三,沿牆一步一步屏着呼吸走到另一張牀旁,再輕手輕腳躺下,筋骨一鬆散,渾身疲乏襲來。
腦中控制不住胡思亂想,想得最多的不是那黃大仙的動機和目的,而是盛世堯這可惡的態度,想想就不由咬牙切齒。明明是他不信任我在前,計劃與安排從不與我說,拿我當棋子也不問我這當事人的意見,回過頭還質問我身上藏有什麼秘密被黃大仙覬覦。
鬼知道那黃大仙安得是什麼心呢?我看我就是與那神棍八字相沖,先是遇到桂花她娘對我使邪術,現在又遭遇這種糟心的事。不對,不是與神棍八字相沖,是與我身後這男人八字相沖,遇上他之後,就沒一件好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