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奴隸到皇帝的石勒
在中國歷史上,平民出身的皇帝有一些,如劉邦、劉秀、劉裕、朱元璋等人,但奴隸出身的只有一個,那就是後趙皇帝石勒。
《晉書》記載,石勒小時候,家裡很窮,有個看相的人卻說:“這個胡兒,相貌奇異,氣度非凡,將來必會大富大貴。”父老皆大笑,不以爲然。唯有漢人郭敬相信,經常資助石勒。石勒很感激他。
石勒十四歲的時候,隨父老去洛陽行販。他的叫賣聲特別洪亮,恰巧西晉丞相從此地經過,他聽到石勒的聲音,感到驚異,對左右說:“剛纔那個胡兒,與衆不同,恐怕將來會成爲禍患,趕快把他抓起來。”可是,石勒已經離開了,躲過了一劫。
石勒剛滿二十歲,就被官府抓去,套上大枷,押到山東,被賣到茌平縣,在一個叫師歡的地主家裡做奴隸。茌平至今仍叫原名,已改爲聊城市茌平區。師歡是漢人,見石勒有英雄氣慨,免除了他的奴隸身份。石勒大喜,叩拜後離去,從此有了自由之身。所以,石勒只是仇恨官府,而並不仇視漢人。
劉淵扯起了造反大旗,石勒毅然參加了反晉隊伍。他雖然沒有讀過兵書,卻胸有謀略,善於用兵,作戰勇猛,屢打勝仗,很快成爲劉淵手下重要的領兵將領。
石勒沒有文化,卻喜歡文化人,他重用漢人張賓爲謀主,爲他出謀劃策。石勒每攻佔一地,就把當地的讀書人集中起來保護,防止他們受到傷害,被稱爲“君子營”。
與祖逖一同聞雞起舞的劉琨,此時擔任晉朝的幷州刺史,他想招撫石勒,給他寫信說:“將軍發跡於黃河以北,縱橫於長江漢水之間,攻城不佔有其衆,掠地不佔有其地,被稱爲義兵。您如果歸順朝廷,必會高官厚祿,光宗耀祖。”
石勒笑着給劉琨回了一封信,說:“我知道您是一位賢人,您可以爲晉朝盡忠,而我恨他們,是不能爲他們效力的。但這並不影響我們之間成爲朋友。”
石勒優厚地招待了劉琨的使者,還送給劉琨一些名馬和珍寶。此後,劉琨與石勒常有書信來往。劉琨還設法找到石勒失散多年的母親和侄子石虎,給他送去。石勒十分感激。
公元319年,石勒經過多年拼殺,有了相當大的勢力,於是脫離前趙,建立了後趙政權。後來,石勒滅掉前趙,登基做了皇帝,成爲中國歷史上唯一一位奴隸出身的皇帝。這個時候,後趙佔據了除東北、河西以外的整個北方地區,幾乎統一了北方。
石勒政權與東晉隔江相望,石勒知道,憑北方的力量,是難以吞併江南的,於是,石勒儘量緩和與東晉的矛盾,着重治理北方。石勒比後來的前秦皇帝苻堅明智,苻堅企圖吞併江南,結果一敗塗地。石勒不僅會帶兵打仗,在治國理政上也有一套,很快就見到了成效。
在政治上,石勒繼續採用胡漢分治政策。在少數民族比較集中的地區,設置大單于,按部落的形式,管理羯、氐、羌、鮮卑等民族;在漢人集中或漢胡雜居地區,仍然按照魏晉以來的管理模式,恢復了九品中正制,任用大批漢人擔任各類官職。石勒重視漢人士族的作用,委任一些士族擔任要職,明令不準侮辱漢人。石勒當然也不允許侮辱少數民族,不得說胡字。當時的黃瓜叫胡瓜,石勒下令改稱黃瓜。
石勒重視文化和教育,尤其重視在羯族中推廣漢文化。石勒在邢臺設立太學,選了羯族子弟三百人入學,後來又增設十多處小學。石勒要求他們學習漢文化,尤其推崇儒學經典。石勒經常親自到學校檢查,對學習好的予以獎賞。後來羯族大部分融入漢族,石勒功不可沒。
石勒佔據北方的時候,由於連年戰亂,經濟凋零,百姓貧困。石勒實行與民休息政策,下令減少稅賦,每畝地只徵收租谷兩斛,比西晉低得多。當時糧食緊缺,許多百姓沒有吃的,石勒下令,禁止用糧食釀酒,數年之內,後趙沒有糧食酒。
石勒還減輕刑罰,儘量緩和社會矛盾。石勒稱帝的當年,就下令對三年刑以下的犯人全部予以赦免,後來,又赦免了五年刑以下的犯人。在石勒時期,刑罰並不嚴苛,緩和了緊張局面,收攬了人心。所以,在石勒時期,北方恢復了社會秩序,經濟文化有了一定發展。
石勒在戰場上是員悍將,也曾經屠殺了不少士兵和平民,但他稱帝之後,並不暴虐,有時還表現出寬宏大量。有一次,石勒召見大臣樊坦,見樊坦穿的衣服破舊,問他爲何如此貧困。樊坦是漢人,對羯人稱帝心裡並不舒服。因此,樊坦一時迷糊,心裡話脫口而出:“還不是因爲羯賊作亂,蕩盡了家產,才如此貧窮。”
樊坦說完,才意識到自己失言了,犯了大忌,當着羯族皇帝的面罵羯賊,豈不是找死嗎?樊坦立即磕頭請罪,冷汗直冒。石勒卻並不在意,笑着說:“原來是羯人搶了你的財產,我今天就償還你吧。”石勒賞了樊坦一些新衣,還送給他三百萬錢。
石勒當了皇帝之後,他老家的人紛紛來拜謁,石勒一律熱情款待。石勒過去的鄰居李陽,卻不敢前來。原來,當初石勒與李陽有仇,經常打架,如今石勒當了皇帝,李陽躲都來不及,哪裡還敢前來送死。石勒卻派人把李陽請來,兩人酣飲戲謔,盡釋前嫌。
石勒治理北方很有成效,受到人們讚揚,他自己也很得意。有一次,石勒宴請羣臣,酒興正濃之時,問道:“你們說說,我屬於哪一類皇帝,能與誰相比?”漢人大臣徐興說:“陛下神明威武勝於劉邦,宏謀大略超過曹操,沒有人能與您相比,大概您僅次於黃帝吧。”
石勒聽了,哈哈大笑,說:“你說的太過分了。人不能沒有自知之明,我如果遇到漢高祖劉邦,一定會奉他爲君,與韓信、彭越並肩爲他打天下;我如果遇到光武帝劉秀,有可能會與他爭奪天下,但沒有獲勝的把握,不知道鹿死誰手。所以,我大概處於二劉之間,哪敢與黃帝相比呢?至於曹操、司馬懿父子之類,行事不夠光明磊落,只會欺負孤兒寡婦,我看不起他們。”羣臣聽了,心悅誠服,齊稱萬歲。
後世對石勒褒貶不一,存在爭議,也有很多誤解。不過,石勒由一個卑賤的奴隸,經過多年浴血奮戰,打下了一片天下,是相當不簡單的。他稱帝之後,採取了一些積極措施,總體上還是不錯的。
石勒是羯族人,他在創業過程中,重用了漢人張賓。張賓在歷史上並不十分出名,但他對於石勒成就大業,卻是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