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暴雪阻礙,唐一一在三天後才如期回國。
飛機抵達A城時,夜色剛剛落下,華燈初上的街頭,零星的光芒讓整個城市籠罩在一片昏黃之中。
唐家的司機早早等待候機大廳,見唐一一從走出出口,急忙迎了上去。
“小姐。”司機打過招呼邊去幫唐一一提行李。
唐一一這幾天記得上火,嗓子都有些啞了,她說:“秦叔,您打車把我行李帶回家,車鑰匙給我,我現在有急事。”
司機秦叔見她如此着急,也不知道是什麼樣急事,便趕緊取出鑰匙遞給了唐一一。
她拿過鑰匙,擺擺手便一陣風一樣的倆開了機場紛擾的人羣。
過了堵車的高峰,快速路上倒也很是寬敞,唐一一用飆車的速度趕到了醫院,一邊往裡面走,一邊給夏澤打電話。
不想,電話無人接聽,她也只能在前臺查詢了蘇圓月所在的病房位置,才慌慌忙忙的往上走。
一路上,唐一一想起夏澤電話裡所說的地震、泥石流就覺得一陣心慌,生怕夏澤是安慰自己,打開門的時候會看到一個面目全非的蘇圓月。
萬幸的是,夏澤並沒有欺騙自己。
唐一一屏住了呼吸,大大的喘了一口氣才鼓起勇氣推開病房的門,而自己眼前的是正依靠在牀頭喝水的蘇圓月。
見到唐一一,夏澤趕緊端過水杯放在牀頭的邊櫃上面。
“回來了,一一。”蘇圓月的笑容,讓唐一一瞬間有了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她甚至來不及開口說話,眼淚就已經洶涌,她大大的兩步走到蘇圓月的病牀前,上前緊緊抱住她,顧不得沙啞的嗓子,一邊哭着一邊說道:“蘇小妞,幸好你還活着。夏澤說你遇到了地震,我當真是嚇死了。,我活了這三十來年,大風大浪的也算是見過了,可是我還從來沒遇到過什麼自然災害。
幸好,你還活着。我的寶貝兒啊,幸好你沒事。”
唐一一的聲嘶力竭的哭着,這種場面讓蘇圓月又不禁回憶起來災難來臨的場景。
若是當時想在,現在能和自己最好的朋友擁抱,的確也是不幸中的萬幸了把。
所謂死而後生的感覺,大概也不過如此。
蘇圓月的眼淚,也忍不住掉了下來,她輕輕的拍着唐一一的後背,輕聲細語的安慰她說:“一一,不哭了。,你看我不是命大,現在有好好的出現在你面前了。你不是總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啊。
別哭了,你嗓子都啞了,再哭下去小心聲帶壞掉。”
唐一一的心,像是沉溺在了深海之中。現在見到了蘇圓月,就像是見到了救命的稻草,饒是她平日裡一副伶牙利嘴,嘻哈的和她鬧的習慣。
可是現在,唐一一卻在沒有開玩笑的心情。
報着蘇圓月,真實的感覺到她身體的溫度,唐一一覺得自己像是跟隨她在死亡邊緣走了一圈,然後重生回這個世界上。
整個人都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倒是夏澤,最見不得女人哭,現在看着眼前抱在一起哭成了淚人的兩個女人,勸不得也說不得,自己坐在一旁徒增傷心,他索性關上門走出了病房。
他心想,待到一會兒平靜下來,蘇圓月和唐一一自然也會有很多話要說。
自己也應該給她們一
個自由的空間。
在蘇圓月輕撫之下,大概過了有十幾分鍾,唐一一終於停止了哭泣,情緒漸漸的平穩下來。
她紅着眼睛,拉着蘇圓月左看看、右看看,嘴裡還不忘唸叨:“有沒有傷,有沒有哪裡疼。夏澤說你肺炎,一直昏迷,可把我給擔心死了。”
蘇圓月拉過她的手,穩穩的放在自己手心裡。
淺淺的笑了笑,對唐一一說道:“一一,別擔心了。我這不是好好的啊。昏迷的症狀現在基本已經緩解了,醫生說肺部的病情控制的挺好的,主要就是因爲我自己身體太差了,沒什麼抵抗力,纔會造成這樣嚴重的後果。”
“哎,那就好。”說了那麼多,唐一一才徹底的恢復了常態。
她這才恍然大悟的想起,問蘇圓月:“圓月,整個事情究竟是個什麼情況,你是怎麼回來的,夏澤又是怎麼知道這件事情的?”
再次提起這件事,蘇圓月難免有些低落。
不過,她心裡也明白,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自己總是要和唐一一講清楚的,因爲必定她是少有的知情者。
蘇圓月在心裡沉思了一會兒,纔開口說道:“是這樣。
一週前的晚上,我和齊北辰還有在古城認識的一個朋友,開車去瀘沽湖,準備早晨看日出。
結果車子行至半路就下起了雨,越下越大,沒辦法繼續前行,幸好遇到了當地的一個司機,才知道是遇到泥石流了。
後來暴雨的時候,爲了躲避泥石流我們就都跑過去了一個高低,在那等待救援隊,結果淋雨的時間太久,我就暈過去了。”
唐一一知道,這個故事講起來,絕不是一句兩句。
她邊聽蘇圓月講,邊起身倒了兩杯水,遞給蘇圓月一杯。
她喝了一口水,繼續說道:“後來在麗江的醫院裡,一直是齊北辰照顧我。我當時身體虛弱的厲害,醒過幾次睜開眼睛看看他就累得繼續睡下去。直到四天前,我覺得身體似乎有些力氣了,努力的醒過來就看到了夏澤。”
“你的意思,夏澤是齊北辰給叫過去的。”其實,唐一一很早也猜測到了這種情況,可是她從心裡卻又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
聽到唐一一的質疑,蘇圓月也有些不可置信的笑了,她說:“你也覺得不可能吧。齊北辰那樣的脾氣,別說我不過是生病,要我看即便我死了,他都不會把我送回來的。可是偏偏事實就是,夏澤的確是他叫來的。
當時夏澤一直打我電話,可是我在昏迷之中。齊北辰究竟是怎麼想的,我至今也不清楚。可是,最後的接過就是他通知夏澤接過會回家。然後告訴我,我們之間的一月之約就此結束,從此再不相欠,更不再有任何的往來。”
這樣的結局,是自己從頭到尾期待的,可是從自己口裡再次說出來,蘇圓月的心裡卻依然抵擋不住一陣的悵然。
那種失落。饒是自己努力的隱藏,卻依然無法徹底的掩蓋住。
唐一一也看到了蘇圓月的眼底那一閃即逝的失落,她還記得當初蘇圓月第一次和自己提起齊北辰的時候,清澈的眸子裡閃着撲朔迷離的光芒,那是少女初遇愛情的時候,獨有的一種眼神。
這些年,雖然他們之間默契的對齊北辰絕口不提,可是蘇圓月這樣執拗的讓夏澤苦等了六年,旁人不知,唐一一卻始終
心存顧慮。
而今,事情發展到現在,她終於還是問出了口,她說:“圓月,你大概還是愛他的吧。這些年了,你的怨念從未散去。你一直總說,過去這段感情裡受的傷太重了,可是你想過嗎,這世界上最通俗的一句詮釋愛情的話,就是,如果沒有愛,就不會有恨。”
唐一一的話,字字犀利的直指蘇圓月的心底。
讓她無法躲避,亦不知道該如何否認。
許久,她也只是說道::“一一,不要再提其他了。我們之間,愛也好,恨也罷,終於是徹底結束了。就像分別之前他所說的,這樣災難就是天定的,註定我們連着最後一個月都不能夠擁有。、
我們的緣分,註定在六年前就結束了。以後,我會和夏澤,安心的守着夏天,安安穩穩的生活。”
蘇圓月的回答,等同於認可了自己的問題。
可是,最終唐一一也不過是深深的嘆了一口氣,對她說道:“圓月,你想得明白就好。我也明白,這世界上最難控制的大概就是愛情了。、
有些人即便是對你付出一生,你也無法愛上他。而有的人,就算是在你心口插了一萬刀,你卻還是無法停止愛他。
不過,幸好的是你和夏澤還有一個孩子。
不管怎麼樣,孩子是最重要的。我們也都不年輕了,爲了愛情不顧一切的年紀,早就過去了。
以後,就安安穩穩的和夏澤生活。
不是說七年時間就能夠讓周身的血液更替一遍,我相信,再過一年時間,那些陳年往事就會徹底的從你生命裡消失掉。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聽着唐一一的話,蘇圓月鄭重的點了點頭,她說:“一定會的,一一。再有一年時間,我身體裡的細胞會完整的代謝一圈,那些回憶就徹底的忘記了。
夏澤對我的好,我一刻都不曾忘記過。一一,不要擔心,經歷了這些年,究竟應該珍惜什麼,我心裡都明白。”
“恩。我相信你。”唐一一的話音落地之時,夏澤正好推門進來。
他笑了笑說:“兩個鼻涕妞,終於哭夠了。我買了徐記的營養粥,還有云吞,你們趕緊吃一點。一一,我猜你是下飛機就過來,哭完肯定餓壞了。”
面對夏澤的體貼,唐一一是感動涕零啊,她走過去佯裝抱着夏澤手臂說道:“夏澤,你真是全天下最好的男人了。當真是你知女人胃啊,我哭的是又累又餓。你真是太好了。”
見唐一一恢復了尋常的樣子,夏澤也終於放下心來。
他把買來的宵夜都放擺放在餐桌上,兩個紅着眼圈的姑娘,坐在病牀上美滋滋的吃了起來。
看着已經能夠談笑風生的兩個人,夏澤神呼了一口氣。
他想,自己離開將近一個小時的時間,相信蘇圓月和唐一一兩個也已經把這幾天發生的各種亂糟糟的事情,理了清楚。
一切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每個人的心都恢復了徹底的澄淨,在不需要隱藏着什麼。
生活,終於漸漸的恢復了最初的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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