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昨晚大家已經爲首播大火慶祝過了,這一次的午餐非常簡單利落,很快結束之後就是整個劇組大搬家,從影視城裡往半山上搬。
上山路艱難,同時需要用到的演員道具較多,節目組爲了經費考慮,包了三個旅遊大巴上去。
從上車前就聽見章秀麗在哭哭啼啼:“哎呀,人家真的不想坐這個車啦。”
“嚶嚶嚶,我要回去開我的mini。”
自從沈昊非常直接地表達了對她的不和氣,章秀麗也不敢再對他死纏爛打,穿着小高跟在導演身邊轉來轉去,直看得人頭暈。
可馬上就是女主角出場的戲,加上她身後那人也是有些小錢,大家都不敢太過得罪她。
季菡因爲怕暈車,特意選了最前排的位置。
章秀麗就在大巴車中間的過道上來來去去,毫不顧忌地跟人打鬧調笑,又吵又晃眼季菡越發地心煩意亂。
憋住呼吸,季菡直接帶上口罩準備睡覺。
剛閉上眼睛就有一陣風來,隨之感覺有人在她旁邊的座位坐下。
沈昊氣喘吁吁像跑了很遠的樣子,他一邊將臉上的口罩和墨鏡拿下來一邊道:“好險好險,剛纔差點被人認出來了,我錢都沒給就跑了,不知道會不會有人告我搶劫。”
他說着將手裡的藥盒拆開,繼續道:“網上都說暈車貼有用,怕被人聽出聲音我也不敢多問,就隨便拿的這種,你試試。”
他是去幫她買藥了?
身體無比難受的時候,身旁的人這麼無微不至地對你,而且這個人是任性驕傲無比的沈昊…口裡拒絕的話實在說不出口,季菡虛弱地點頭:“謝謝。”
其實她也特別需要這個東西。
車緩緩啓動,沈昊將帽子和口罩墨鏡都拿下來放在前方的網兜裡。
低頭認真地看了會使用說明,再小心翼翼地拆開一貼,直接朝着季菡的耳邊去:“是貼在耳後的。”
微微一愣,季菡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伸手過去接:“我自己來吧。”
“哎呀,”沈昊皺眉,語氣微微有些焦急:“快點,一會粘性就沒有了。”
瞬間覺得自己是小人之心,人家就是爲她貼個藥還想東想西的。季菡的耳朵微微發紅,長頭髮撫到另一邊,將側臉轉向沈昊那一邊。
夏天衣服薄,季菡的側臉耳朵都有一層牛奶樣的粉色,以下是白皙細嫩的脖頸。
不管是跟季菡在一起之前,或者分開之後,沈昊從來沒有正眼看過別的女人。
這一刻他驀然生出些曾經滄海難爲水的無力感,他的季小菡如此精緻完美,別的人他看都看不進去,怎麼可能去愛呢。
心底似乎有無數只螞蟻在爬來爬去,他的手指溫潤異常溫柔地將藥丸貼在她的耳後,似乎無意一般,手蜻蜓點水地拂過她的脖子再收回來。
“這藥有提神的作用,你就不能睡覺了噢。”沈昊把他的座椅靠背調低些,對季菡說了一句。
季菡點頭。
他這樣坐在自己身邊似乎不太恰當,但是人家剛纔幫你買了藥,你轉眼就趕人走未免也太沒良心了啊…
心裡幾經糾結,季菡最終是選擇了閉口不言,她朝着座位裡面靠了靠,努力地跟他拉出些距離。
暈車貼似乎立竿見影,她好像心裡沒有那麼難受了。
轉過頭想跟沈昊再說聲謝謝,卻見那人雙眼緊閉,似乎已經沉沉地睡去。
他那雙燦爛的會說話的桃花眼闔着,整個人看上去非常精緻,而且無害。
這是兩人重逢之後季菡第一次如此仔細地看他。
這一年多的時間並沒有在他臉上留下痕跡,比女人還精緻剔透的皮膚,櫻花色的脣,額頭眉眼臉頰鼻樑的過度非常柔和,這個人就是天生的寵兒,不管是家世還是長相。
可他那麼驕傲呼風喚雨的一個人,在自己的事情上再三地請求服軟,一想到這裡都有些心酸。
察覺到自己情緒的變化,季菡忙止住思緒轉過了頭,蘇沛白的電話適時地打進來。
車裡很安靜,季菡的聲音很低,顯得有些少見的溫柔。
“嗯,吃完出發了。”
“還沒出城,總共三輛車。”
蘇沛白站在家裡別墅的二樓,沒有季菡在的公司和房間對他來說安靜得可惡,終究是按捺不住先給她打電話過去。
簡單問了幾句,蘇沛白的小心眼又開始泛酸,不由自主地問:你旁邊坐的誰?”
“…”
雖然沈昊睡着了,季菡還是有些心虛,拿遠了電話回答:“我一個人啊,沒有人。”
那邊蘇沛白才安心,難得體貼地囑咐了幾句,然後車進去隧道兩人的通話就此斷掉。
隧道有些長,明亮的燈光一個個由遠及近,身旁睡着的人翻了個身,然後頭朝着她這邊靠過來。
也沒有捱到,沈昊精緻的臉就在她肩膀上幾釐米的地方,帶着口罩隱隱都能聞到他身上清甜的花果香。
季菡僵硬着身子不敢動,她怕自己不小心碰到他。
從隧道出來,過了一兩分鐘纔有信號,季菡給蘇沛白髮微信過去:“剛纔隧道,信號不好,照顧好自己。”
微信剛發出去又進了一個長長的隧道,跑了許久出來才收到蘇沛白的回覆:“等我,愛你。”
回味着蘇沛白的這兩個詞,分開來好像是兩個獨立的意思,連上又像是另一層令人心慌意亂的意思。
季菡發了個白眼的表情過去,於是…又是隧道。
這樣聊天實在太累,季菡跟他說句睡覺了,然後就靠在椅子上閉目養神。
這段路程果然艱難,山上山下的天氣迥異,好不容易車開到半山腰的時候,居然下起漂泊大雨來。
天已經黑下去,山路狹窄彎曲,季菡看着外面漆黑的一片,莫名地有些恐慌。
身旁依舊睡着的人像感受到她的情緒一樣,閉着眼伸過來抓住她的手。
季菡渾身一震,立即甩開,惱怒地壓低聲音喊了出來:“沈昊,你故意地吧!”
身旁的人裝模作樣地揉揉眼睛,然後一臉迷茫地看過來:“啊,怎麼啦?”
車裡光線不算明朗,季菡看着他清明的眼神和嘴角的笑意,這人真不愧是出色的演員,這一路上裝睡恐怕也蠻辛苦的吧。
她哼了聲,把身旁的人不客氣地往外推了一把,然後艱難地活動一下肩膀和脖子,天知道她爲了不打擾到他睡覺忍得多辛苦,這人居然是裝睡!
沈昊看見她這個樣子眼睛閃了閃,正要說話就看見導演從底層走上來。
他壓低了聲音對沈昊道:“阿昊,實在是不好意思,現在天黑又下雨,上山的路越來越不好走,原本五個小時的時間還要延長。”
“沒關係啊。”沈昊擺手,臉上一點脾氣不悅都沒有。
導演鬆了口氣,連連彎腰又道歉又道謝,別的人他都不怕,就怕這個大人物半路上鬧脾氣,所以剛知道可能會晚到就上來給他打招呼。
導演的話說的多了,沈昊臉上倒還露出些不耐煩來,煩躁地擺了擺手示意他離開。
看見那人又下去了底下,季菡伸長了腿,在座位上簡單地舒緩活動一下,她一邊語氣涼涼地道:“難得呀,以前怎麼沒發現沈太子如此能吃苦。”
“你不懂我,我不怪你。”沈昊的臺詞是一套一套的,臉上的表情也是非常到位。
季菡抿了抿嘴不想跟他貧,彎下腰去看見自己的腳因爲長期坐着已經水腫,腳上的單鞋已經裝不下了。
腫了的腳被鞋箍着很不舒服,季菡有點想脫掉又覺得太不雅觀,正踟躕間,腳邊鋪過一方雪白的毛巾來。
“脫了吧,還有很長的時間呢。”沈昊的語氣再自然不過了。
季菡還是猶豫,沈昊哼了一聲開始耍賴:“我把我唯一的毛巾都拿給你墊腳了,你還不寧願是幾個意思啊?還是想我幫你?”
說着他真的就彎下腰去,像要幫季菡脫鞋的樣子。
“不用,不用,我自己來。”
季菡嚇了一大跳,彎腰乾脆利落地將鞋脫掉,然後踩在他的毛巾上。
這方一看就價值不菲的高級毛巾厚厚的軟軟,腳被解放整個人都輕鬆不少,和沈昊有一搭沒一搭地說些無關痛癢的閒話,在九點之前總算到達目的地。
下車簡單吃了點道觀的晚餐就開始搬行李分宿舍,匆匆洗漱上牀睡覺的時候已經快到十二點。
之所以叫宿舍不叫房間…因爲是十二個人睡一間的通鋪啊…
季菡活了這麼多年,第一次睡在這種地方,沒有網絡沒有熱水器沒有馬桶,燈光暗黃地板粗糙,吃飯的碗是那種深色的土碗,就連被子都是墨綠粗布,像電視劇裡少林寺用的那種。
沒有牀墊,夏天被褥少,她們身下就是木質牀板,所有的人翻來覆去地很不在在。
季菡睡在通鋪的最左邊,別的人對她雖說沒有那天上午敵視那麼嚴重,但也沒有一個很親近的。
趕路辛苦,同屋的人都漸漸入睡,季菡連續翻了幾個身,拿手機出來給蘇沛白髮消息:“睡了嗎?”
山上網絡不穩定,蘇沛白的消息來得有些晚:“沒有。”
簡簡單單兩個字,季菡心下有些生氣。
自己這麼辛辛苦苦九死一生地上山住這種地方,再怎麼都希望自己的那個人說些安慰的軟話啊,這人不主動慰問不說,她發消息過去還這種冷淡的反應。
賭氣不回他,可蘇沛白似乎半點感覺都沒有,半晌沒有再說話。
就在季菡困得不得了就要睡着的時候,手機又亮起來:“出來,我在西觀的小廣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