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一聲脆響，讓三年五班原本喧鬧的教室瞬間安靜下來。
晚自習下課的鐘聲剛剛結束，正在收拾書包，整理課本，互相說笑的年輕人們停下手中的事情，好奇地循聲望過來。
體委方浩然的頭扭向了一邊，白淨的左臉上赫然是一個清晰地掌印。對於這一巴掌，他尚有點愣神兒。還是今天和他坐同桌的學***藍蘭率先反應過來。
藍蘭一聲尖叫，幾乎震破所有人的耳膜：“羅染你幹什嗎！幹嘛打人！”
大家這才注意到，原本和方浩然隔着一條走道，坐在右前方的羅染同學，此時正站在方浩然身旁，漲紅着臉瞪視着他。
幾十道視線輪流落在方浩然，藍蘭，羅染身上，教室裡慢慢響起竊竊私語的聲音。
作爲班級體育委員的方浩然異性緣一直不錯，即使從高二就已經有了青梅竹馬的正牌女朋友羅染，還是有外班低年級高年級不知情的女生前赴後繼地送情書傳小紙條。每次大家都在猜測在方浩然和羅染之間可能會有爭風吃醋、你追我趕的戲劇性場面出現，但每次都很快平息。反而是這樣一個普普通通，事前沒有任何徵兆的日子裡，有些事情突然爆發起來，實在讓人始料不及。
方浩然鐵青着臉站起來，椅子把後面的桌子都撞得一歪。在衆人的注視之下，他一言不發地扯着掙扎的羅染往外走。
門口不知什麼時候擠滿了看熱鬧的圍觀者，方浩然的目光從他們臉上一一掃過，他們都移開了視線，不由自主地讓出一條通道。在人羣中，看到皺着眉頭的李崢，若有所思的盧甘，以及滿面狐疑與憂慮的秦箏,羅染安分了。
很好，全齊了。
方浩然深吸一口氣，陰沉着臉，扯着羅染走出校門。
雖然高三了，但他和羅染仍舊是走讀，並不住校。他知道，在回家的路上有一段岔路，因爲路燈壞了、很黑，平時沒有人在那裡多逗留，正好適合他們解決眼下的問題。
走到預想的地點。羅染立刻甩開了他。
“方浩然，”她冷笑道，“我不會再相信你說的話了。你之前說你對藍蘭沒想法，那她今天爲什麼坐在你旁邊，跟你說話還離得那麼近。全學校的人都知道她喜歡你，你還離她那麼近！和她說話說得那麼專心，我叫你叫了好幾聲，連坐你前面的劉向都聽到了，你都沒聽見。我不過是問你一道物理題，一道物理題的時間就讓你不耐煩了，就因爲我打擾了你和她聊天！”
“你就想和我說這些嗎？”方浩然冷着臉，“藍蘭坐過來，是因爲春季運動會的事情，你叫我我確實沒聽見，你要怎麼樣，這樣你就能打人了嗎？你打人就有理了嗎？你問我問題，哪次我沒說你笨，你的思路本來就很笨，還不讓人說，誰說你笨你就打誰？還是你以爲你是我女朋友，所以享有特權，可以隨便對我？”
“你平時怎麼樣都無所謂，”羅染哭了起來，“可是在藍蘭面前你不應該說我笨死了，藍蘭在笑，我看到了！你怎麼能那樣！藍蘭對你的心思全校的人都知道，你怎麼能在她面前罵我！”
方浩然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我不知道藍蘭怎麼想的，我只知道我自己的想法！我對你怎麼樣你感覺不到嗎？！”
羅染心頭一震，怔怔地看着他，黑暗中只能看到模模糊糊的輪廓；她隱約覺得自己確實做錯了，但要讓她就此服軟 ，卻無論如何也辦不到，她強自鎮定地說，“你要怎麼樣，那你要怎麼樣？”
這樣的色厲內荏。方浩然嘆口氣。
他伸出雙臂把有些慌亂的羅染摟進懷裡，喃喃地說，“你知道嗎，你今天讓我有點失望。”
就這一句話，讓羅染想起了學委藍蘭漂亮的側臉以及微翹的嘴角。
原本有些愧疚的羅染心頭突然燃起一股邪火，她奮力推開方浩然。
“行了，方浩然！我不該打你，我跟你道歉，是我錯了。——但你就一點錯也沒有嗎？你根本不管我在乎什麼，不在乎什麼。我跟你說過，別人都沒事，只有藍蘭不行，我不喜歡她。結果你是怎麼做的，該怎麼和她說話就怎麼樣。承認吧，被班花示好讓你覺得很驕傲是不是？哈，我讓你失望了？告訴你方浩然，你也讓我失望了。”她顫抖着聲音說，“我曾經喜歡的那個人，不是你現在的這個樣子。也不會用這樣施恩的語氣跟我說話。你以後願意和誰坐一起就坐一起，想和誰說話就和誰說話，我再也不管了！我們分手吧！”
角色調換了，方浩然此時變成了受害者。望着那個逐漸在路燈光暈中淡去的倔強的身影，心裡種種交替起伏的情緒一起沉寂下去，莫名的感到空洞。這不是他預期的任何一種情境，他也沒得到所預期的結果。
擡眼望着月空，他一直在看，也一直什麼也沒想。
僅僅到第二天中午，流言就像晨風一般吹遍了校園的每一個角落。午餐飯桌上大家都在說高三五班那個籃球打得很好的體育委員被女生扇了一巴掌。至於原因，五花八門多種多樣、任君猜想。
隨後，班主任老師單獨把方浩然叫出教室，問他是否需要調換座位，很明顯是把他當做同學關係惡化受害的那一方。方浩然謝絕了班主任的建議。
“你現在的知名度更高了啊！”球友之一盧甘聽到班級裡的傳聞不忘前來調侃方浩然。
“他的這種知名度我可一點都不羨慕——嘖嘖，讓女生扇耳光，你可真出息！”從另外一個班溜出來的球友李崢說話則毫不客氣。
方浩然目不斜視地走回教室，眼角餘光看到隔着一個走道的右前方座位上空空如也，瞬間冷硬了心腸。
另一方面，秦箏握着羅染的手，心有餘悸地說，“我當時想追上去了，方浩然臉都黑了，我真怕他會打你。都怪盧甘拉住了我……”
羅染心情很低落，“他不會打我的，他說他對我感到失望……”
秦箏拍着胸口，長舒一口氣，“還好還好，只是失望嘛，沒事的。他不打你就挺好。說起來，方浩然修養還不錯，你當着全班人的面打他，他只是說了你一頓。男生髮起脾氣來很可怕的——羅，你當時怎麼那麼猛，怎麼敢打他，他眼睛一立起來，看着就很嚇人了。——倒也不奇怪，畢竟你是他女朋友嘛，他對你一直都挺好的。”
羅染含着一泡眼淚搖着頭，秦箏疑惑，“怎麼了？難道他罵你罵的很過分？”
羅染看着秦箏，眼神卻好像穿過她消失於遠方不知名的地方，她回憶起三年來的點點滴滴，不知不覺臉上一片清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