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越來越晚……
劉闞也已經休息了。迷迷糊糊之中,突然聽到外面一陣喧譁聲,劉闞驀地睜開眼睛,翻身坐起。
呂嬃也醒了,連忙披衣而起。
“何故這般吵鬧?”
劉闞衝出了臥室,就見庭院中,王姬正被兩名親衛攔着,大聲的叫喊。一見劉闞出來,王姬立刻大叫道:“二弟,大事不好了……你哥哥到現在還沒有回來,我擔心他出城去找那楚人了!”
“啊?”
劉闞大吃一驚,揮手示意親衛放開王姬。
“嫂嫂,你不要着急,大哥去了何處?好端端的,他找楚人去幹什麼?”
王姬解釋說:“晚上你大哥回來之後,就告訴我說,看你的樣子,似乎是受了傷,還讓我出去打聽。
我出去打聽了情況,聽說你今日交戰,被那楚人偷襲傷到。回來後和你大哥一說,他就顯得非常生氣。後來他說要去練武,我也沒放在心上。可這都快要到子時了,你大哥還沒回來。
我去他平常練武的校場看,卻沒有看見他的人。
回房之後又發現,他平日裡所用的衣甲都不見了蹤影……二弟,你知道巨自從恢復了記憶之後,一直想要幫你作些事情。可是他笨,不識得字,除了會打架什麼都不會。我擔心……”
劉闞臉色頓時一變,連忙回身詢問:“今夜何人把守城門?”
“君侯,主城城樓上有李司馬和屠屠將軍兩人巡守,城中則有曹倉令和襄強縣長兩人巡視。”
劉闞鬆了口氣,“嫂嫂莫擔心,李司馬和屠屠將軍巡守城門,沒有我的將令,任何人不得出入。說不定大哥這會兒還在城裡,只不過找不到回家的路了……你先回去,我這就去找他。”
說着話,劉闞朝呂嬃使了一個眼色。
呂嬃心知肚明,連忙攙扶王姬,一邊走還一邊低聲的寬慰。
“備馬,隨我前去城門。”
別看劉闞是那麼勸說王姬,可他心裡面,也着實沒底兒。劉巨那是什麼人?套句俗話說,那是胳膊上能跑馬,拳頭上能站人的主兒。那一身的功夫,連劉闞也自愧不如。別看劉巨憨直,可如果他真要做什麼事情的話,誰也攔不住。再說了,以劉巨的身手,真想要出去,肯定不會讓李成他們發現。畢竟,劉巨不是傻子,跟闞夫人這麼久了,也長了幾個心眼。
風馳電掣一般的衝上了城樓,李成和屠屠,早已經在城上恭迎。
早在劉闞來之前,就派人送出了消息。所以,李成和屠屠立刻在城牆上巡視了一遍,結果……
“君侯,只怕是大爺,就是從這裡出城的。”
在主城和側堡相連的拐角處垛口上,有一根直徑三公分左右的銅鎖垂在城牆外。兩尺長的鐵椎,卡在垛口上面。劉闞探頭往下一看,銅鎖大約兩丈長,陡直的牆壁下,是一個兩丈長的馬面牆斜坡。這種牆體,對守城一方極爲有利,當然了,如果下去,也相對的簡單。
劉闞的眉頭緊鎖,心裡不由得苦笑。
“這是何時發現的?”
“就在剛纔!”
李成說:“一般來說,我們差不多半柱香時間會有一次巡視。可這裡是主側堡交接之處,敵人想從下面上來,根本不太可能,所以巡視就鬆懈了一些。我估計,大爺若是從這裡出去的話,估計是在一個時辰之內。因爲一個時辰前,我和鍾離將軍曾在這裡說話,大爺不可能瞞過我們。”
若是這樣子……
劉闞想了想,“李成,傳我將令,把府衙裡的二百騎軍全部調出來,隨我前去救援兄長。
鍾離季布兩位將軍,自側堡悄悄出擊,埋伏於羊角坡兩側蘆葦蕩之中。我帶兄長回來之後,若楚人追擊,就讓過其前軍,從兩側伏擊攔截;如果楚軍沒有追擊的話……立刻撤回城中。”
李成心裡不由得咯噔一下,輕聲道:“君侯,您這樣輕身涉險,實在是太危險了。”
“我兄長能爲我報仇,而不顧生死,我若坐視不理,那還有何面目活在世間。”
劉闞頓時大怒,厲聲道:“此事不用再說,只管按我的吩咐去做。一炷香之內,我要出擊楚軍。”
“可您的傷?”
“區區皮肉之傷,何足掛齒?”
劉闞說着話,手扶在垛口之上,舉目眺望遠處的楚軍大營。
只見燈火閃閃,隱隱約約能聽到那楚人軍營中特有的刁斗聲響。除此之外,再無半點動靜。
劉巨溜出樓倉,趁着夜色,悄然來到了楚營營外。
營門口有楚軍的巡邏隊在營外巡視,守衛極其嚴密。劉巨性子雖然很暴躁,但卻不是個莽撞之輩。他知道,如果這麼硬闖進去,恐怕不等見到那楚人主帥,自己的性命已經危險了。
所以,他繞着楚軍的營盤而行。
楚軍大營外,有一片蘆葦蕩。劉巨身高馬大,卻非常的敏捷。在蘆葦蕩中行走,沒有驚動任何人。大約走了一炷香的功夫,劉巨意外的發現,在楚軍大營左側,有一個小門,只有兩個楚軍在這裡看守。前面曾說過,楚人好勇鬥狠,可是軍紀卻不是很嚴,而且有一點隨意。
所以紮營之時,經常會留有一個小門,名作‘魚門’。
在戰況不緊張的時候,會有人從這‘魚門’溜出去。後來吳起在楚國變法,其中對軍紀嚴加整頓,使得楚人軍紀好轉了許多。可這‘魚門’的習慣卻保留下來,不過是用作輜重通行。
此時,哪會有什麼輜重抵達?
兩個楚人靠在營門口,看上去似乎是在打盹兒。
劉巨又觀察了片刻,見確實沒有危險之後,風一般從蘆葦蕩中衝了出來。一手拖着狼牙棒,另一隻手卻伸向後背,抓住一根鐵椎,抖手擲出。華棱棱一陣響動,那鐵椎狠狠的砸在了一個楚軍的頭上。鐵椎倒也不重,約有三四十斤的樣子。可從劉巨手中發出來,那確實致命的!
噗……
那楚軍腦漿迸裂,倒在了血泊之中。
另一名楚軍也清醒過來,抄起兵器,剛要大聲叫喊。卻見劉巨一抖鐵椎上的銅鎖,那鐵椎恍若靈蛇一般,從血泊中一下子竄了起來,刷的繞在了楚軍的脖子上。隨後劉巨,狠狠一拉。
楚軍士卒,拼命的掙扎,偏偏發不出半點聲音。
這時候劉巨也到了他的跟前,舉起狼牙棒,手起棒落,將士兵的腦袋砸碎。
蹲下身子,觀察了一下四周情況。
劉巨悄然的鑽進了楚軍大營之中……
這是楚軍的輜重營,空地上擺放着各種各樣的輜重。
劉巨躲在一個糧垛子後面,不知道該如何尋找那個該死的楚人主帥。不過,他也有主意。
既然找不到你,那乾脆就讓你自己出來吧。
想到這裡,劉巨二話不說,把一個擺放在地上的火盆挑到了糧垛上面。
這糧垛一遇火,呼的一下子就着了起來。劉巨悶着頭,接連將十幾個糧垛子全都點燃起來。
“着火了,着火了!”
他在營中大聲的叫喊起來。
剎那間,輜重營頓時亂成了一團。在睡夢中的楚軍,從帳篷裡蜂擁而出。正是初春,天乾物燥。
整個輜重營變成了一片熊熊火海,只嚇得楚軍四處奔走,設法撲滅大火。
劉巨在人羣中,揮動狼牙棒,冷不丁的就是一下。在這人喊馬嘶的混亂局面下,竟沒有人察覺到劉巨的異狀。不一會兒的功夫,死在劉巨狼牙棒下的軍官,就有十幾個人。不遠處,有一個大帳篷,看上去好像是大人物居住的地方。劉巨心裡一動,停止殺人,躲到暗處。
一個年約四旬,生的麪皮白淨的中年人,赤着膀子,從帳篷裡衝出來。
“快點救火,快點救火……”
他大聲叫喊,身邊的幾個親衛都紛紛出動。就在這時候,劉巨卻突然從暗中竄出,從背後照準那男子就是一棒。打完了之後,迅速又退了回去,端地是有一點神不知鬼不覺的味道。
“馬將軍死了……
馬將軍被人殺死了!”有人發現了中年人的屍體,頓時驚慌失措,大呼小叫起來。他這一叫不要緊,整個輜重營卻變得更加混亂起來。有清醒一點的人立刻喊道:“速速稟報少將軍!”
少將軍?
莫非就是那該死的楚人主帥嗎?
劉巨躲在角落裡,靜靜的觀察着營中混亂的局面。聽到有人高呼‘少將軍’三個字,他心裡不由得一動。少將軍是什麼東西?劉巨不知道。可他卻聽人叫過李左車和蒙疾少君侯。
還有他侄兒劉秦,許多人尊稱爲小公子。
這個少將軍,恐怕性質差不多吧……就算不是楚人主帥,至少也是個大人物,可以將之擊殺。
想到這裡,劉巨貼着營地的邊緣,往那營門口溜達過去。
不一會兒的功夫,就聽遠處人喊馬嘶不停。一羣人騎着馬,簇擁着一個相貌雄武的青年,疾馳而來。看那青年的年紀,和二弟的年紀差不太多。大約八尺高,胯下一匹神駿的寶馬。
整個樓倉城,誰的戰馬最好?
毫無疑問,是劉闞的赤兔嘶風獸。劉巨分辨不出對方的身份,可那氣派,還有那匹烏騅寶馬,卻讓劉巨立刻作出了判斷。這傢伙肯定是個大人物,若能殺了此人,楚人主帥定然會露面。
劉巨的身體,幾乎全都所在了營門旁的陰影裡。
眼見着那楚人騎馬來到輜重大營的門口,勒住戰馬。劉巨眼睛裡,閃過一抹嗜血的光芒,雙手緊緊握住了狼牙棒,猛然縱身從陰影裡竄了出來,狼牙棒高高舉起,正是舉火燒天式。
“狗賊,敢傷我兄弟,拿命來!”
狼牙棒掛着風聲,呼的向那楚人將領,兇狠的砸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