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東樓,當年你怕潘大人查出那三十名護衛的去處,便陷害潘大人,後又勾結匪類殺害潘大人一家,你還有何話說?”
“宋魚,你說我勾結匪類殺害潘河一家有何證據?”
“好、好,你還想狡辯?”宋魚冷冷一笑,突然轉身喝道:“張振山,你當年與賀東樓勾結,殘殺迷谷中人,後爲怕泄露機密,再坑殺那三十名護衛,並率人劫殺潘大人一家,可有此事?”
“宋魚,張某可是嚇大的?沒有聽到你在此胡言亂語些什麼!”張振山身形一震,繼而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表情,陰陰一笑道。
“張振山,你真以爲宋某拿你沒辦法?你殘殺數百條無辜生靈,劫殺朝廷命官,哪一條都夠得上株連九族之罪,宋某念你上有父母,下有妻兒,纔給你一個待罪立功的機會,你可考慮清楚,待宋某拿出證據之時,便是你滅門九族之際!”
“休要聽他信口雌黃,他能有什麼證據?”賀東樓聲嘶力竭的吼道。
張振山雙拳緊握,渾身不住顫抖,顯然正在劇烈矛盾當中。
“迷谷外圍曾是一座先天大陣,迷谷中人便是憑藉此先天大陣才能與世隔絕。賀東樓,你若無張振山相助,又怎能無聲無息潛入迷谷下毒?哼,宋某好友就是陣法大家,張振山,你家中房屋建築是否依五行八卦所建……?張振山,你還要執迷不悟?”宋魚一聲巨喝,震得屋內之人心神搖曳。張振山更是“噗通”一聲癱倒在地,半晌方自開口道:“宋魚……不……宋大人,你當真能保我妻兒老小?”
“宋某不敢妄自承諾,不過宋某會據實上報,儘量使你家人免遭連累!”
“好……,好……,我說,我全說。”張振山已經徹底崩潰,以頭觸地的道。
“我與賀老二已有近二十年的交情。十六年前,也就是案發前半個月左右,我無意中發現了一個過去的對頭的行蹤,就是夜花碟。後來我尾隨他來到客棧,趁他沒有防備之時,偷襲成功,將他傷的不輕。但他輕功確實了得,受傷之下依然被他逃脫,我尾隨他的蹤跡追到了鬼霧迷谷,說實話,我這一生別無所好,除了黃白之物便以鑽研陣法爲樂。追至谷內之後卻沒有發現他的蹤影,而谷口的‘先天迷蹤大陣’卻引起了我的興趣。按照自己往日所學,我慢慢的走出了陣法。眼前的一切讓我震驚的無以復加,呈現在目的竟是一個世外桃源般的存在。看來他們對谷外的大陣所持甚高,幾乎是沒有什麼戒備,我偷偷的潛了進去,裡面的情形更是讓我大吃一驚。他們的富足讓我無法形容,珍玉古玩之類的隨處擺放。後來我便溜出谷將事情經過告訴了好友賀東樓。當時我們便商定了計策,準備好人手及一切應用之物,七天後,我倆再次潛入谷內,在其水源上下了劇毒‘鶴頂紅’才潛出谷。怕有意外發生,我們一直等到兩天後才動手。入谷之後,谷內大部分人都已毒發,只有極個別的練武之人還能稍作抵抗,卻已於事無補。就這樣,最後怕那三十名護衛泄露機密,以**把他們迷倒,也全部殺死。”
“你們這些畜生,還我親人命來!”青鸞哭喊着要撲上來,卻被祖龍兒牢牢抱住。
宋魚嘆了口氣,緩緩道:“天做孽猶可活,自做孽不可活!張振山,你既已主動交代,我自會將這些寫進文書呈報上去。宋某方纔並非恐嚇之言,你且看看,將第一句話的第一個字,然後每句話延後一字,讀出來聽聽。”宋魚把布鐵衣臨死所留字條遞過。
“殺……餘……者,張……振……山。”張振山一字一句,讀完之後徹底呆在那裡。
“宋魚,我確實小看你了。不過我還是弄不明白,你既已被殺手無名所殺,又怎能復活?我親眼見過你的屍首,確實無假。你能否告訴我,這倒底是怎麼回事?讓我也死個明白!”賀東樓此刻已知必死,卻反而平靜了下來。
“呵呵,賀東樓,你千算萬算,卻是不如天算。你僱殺手無名殺我,便是你最大的敗筆。”
“怎麼?難道你和他……?”
“不錯,無名正是我的好友,而你派布鐵衣從旁協助與他,卻不知正好被我利用。不過爲了能瞞過你,也Lang費了我那好友的一件寶物。不知你可曾聽說過七巧書生其人?我在去府衙之前,便請劉成章大人提了一名與我身材相仿的死囚犯交給無名。後來便有了那一幕,無名以七巧書生的人皮面具蒙在那名死囚臉上,再輔以他的易容之術,漫說是你,就是在下自己當時也看不出絲毫破綻!”
“哈哈,好,果然是步步爲贏,絲絲入扣,不愧是‘狂捕’宋魚,我輸得不怨!”賀東樓似是自嘲一般的苦笑數聲。
“既然如此,就請幾位畫押吧,劉大人。”
劉成章此刻充當了師爺的角色,將記錄的口供呈給了宋魚,宋魚看了看,拿起印色放到張振山面前,張振山長嘆一聲,在自己的口供上按下了手印,接着賙濟生、賀東樓也各自按上。
“宋大人,現在該怎麼辦?”劉成章拱手一禮道。
“呵呵,還要麻煩劉大人再記錄一份口供。”
“這不是都審完了麼?”
“張振山?賀東樓,你們應該知道我所問何事吧?”宋魚看着兩人,目光炯炯的道。
“唉,宋魚,所有的一切皆是我二人所爲,該說的我們也都說了,你還要怎的?”賀東樓面喪若死,嘆口氣道。
“是麼?擊殺蕭滿樓嫁禍我師兄也是你們所爲?派遣假夜花碟連番作案,姦殺民女,也是你等所爲?怎麼無話可說了?既然你們不想說,宋某便替你們說!逐風,你可有話說?”
“宋老大,你這是什麼意思?”
“逐風,你我相交八載,我只知你‘追風逐Lang’腿法乃當世一絕,卻不知你還練有‘無影神拳’,你瞞得我好苦。”
“宋老大,我的爲人你清楚,怎麼會和他們牽扯到一處?若是我貪圖榮華富貴,恐怕忠州府的總捕頭早就是我的了。”
“不錯,八年前的郭逐風爲人剛正不阿,常常爲民請命,便是我也深深佩服的。可惜八年後的郭逐風已非我當年所識之人。”
“宋老大,我當你是朋友,但你也不能隨意誣陷與我!”郭逐風雙拳緊握,顯得氣憤之極。
“其實,早在半月前,我便開始懷疑與你。可記得我假扮夜花碟的當日,我們曾去張振山府上安排捕快?當時,我一直落後與你幾步,可知爲何?”宋魚見郭逐風沒有言語便又接着道:“我方纔已說過張振山府上建築皆按五行八卦所建,而我自認對此無所涉獵,據我所知,你也一樣。那日我們去的非常突然。我深信,張振山之前並不知我們要去,所以他肯定沒將陣法撤去。而你卻信步走來,毫不磕絆。這就證明你早就知曉了通行之法,且經常走動,此其一。等我們來到張振山之女張玲瓏的院內時,她恰好走出房門,但咋見你之時卻是面色大變,急忙返回房內。我當時曾想,以你之爲人,她便是一大家閨秀,見你也只應害羞和詫異而已,爲何會有如此驚懼之色?此其二。當晚我假扮夜花碟之時,曾向你索要蝶鏢,只因假夜花碟每次作案都會留下一隻蝶鏢。我當時向你索要的其實只是八年前你留下做紀念的那隻而已,卻不想,你一下給了我十餘枚,此其三。再者,你雖擊殺蕭滿樓,但他臨死前卻也將你劃傷,你雖事後將劍上血跡抹去,但你卻忘了一樣東西,若我所料不錯,你應該是傷在腿上,即便是過了幾日,也應留下傷痕。”宋魚邊說邊從懷裡掏出一方手帕展開,手帕中包着的正是當日祖龍兒從蕭滿樓劍旁掐下的幾株小草,數日過去,小草上幾滴不明顯的血跡早已成了黑褐色。
郭逐風緊緊盯着宋魚,看了好一會,面上一片悵然之色,道:“一着錯,滿盤輸。宋老大,我還是低估了你!”
“這些時日以來,我便左思右想,近幾日纔想明白。你定是無意中窺破了張振山、賀東樓兩人的罪行。而你又以某種手段控制了他們的妻兒性命,才使得他們投鼠忌器,即便是到現在也不敢將你供出來!”宋魚說着看了一眼張、賀兩人,兩人都低着頭,默不做聲。
“哈哈,不錯,他們的家人都被我下了一種混毒,除我之外,無人可解。宋老大,我實在是佩服與你。”郭逐風邊說邊拱手一揖,便在這時突變發生了。郭逐風低頭作揖之時,一陣機括聲響,數道寒光直射宋魚,同時雙手一揮,屋內頓時“嗤嗤”聲大作,數十枚蝶鏢射向屋內每個人,而郭逐風雙足一頓,人已向屋外躍去,半空中,雙手再揮,圍在屋外的士兵中已有十幾名被射中臉,脖頸處,滾到在地。郭逐風腳下連停未停,騰空而起,向旁邊一所屋頂落去,就在這時,半空中一聲霹靂炸響,一道寒光如驚天長虹從旁截落。正是殺手無名。
好個郭逐風,眼看劍光斬到,身形募地在空中一頓,右腳一點左腳面,身子倏地下沉三尺,右腿便借這一點之勢橫掃而出,腿勢霸烈決絕,如重Lang絕峰,剛猛直至。“鐺”的一聲無名的劍勢被一腿掃開,兩人各自被震落地下,無名落地之時隱隱截住了他的去路。那些未受傷的官兵“呼啦”一聲爲了上去,將兩人圍在中間。
此時屋內衆人也紛紛走了出去,除了賀東樓因爲隔得僱主風太近,身中十幾枚蝶鏢回天乏術外,其餘之人皆是毫髮無傷。
“逐風,你還是束手就擒吧!”宋魚走到官兵外圍道。
“哈哈,束手就擒?死前能與殺手無名一戰,也不枉此生。不過,我最大的遺憾便是沒能與你一較高下!”
“好,我便與你一戰!不論此戰勝負,你都要交出賀、張兩家人的解藥。”宋魚排開官兵,走到圈內道。
“解藥在此,儘管拿去。”郭逐風將一瓶解藥扔給了無名,無名接過解藥,看了一眼宋魚,緩步走了出去。
“小三,你……。”祖龍兒,黛眉輕皺,方要再說什麼,卻見宋魚搖了搖頭,只得把下面的話嚥了回去。
“請……。”宋魚擡手一禮。
郭逐風也不答話,右腳輕跺,一聲爆響由地下傳出,他的人已化作一道殘影直奔宋魚衝去,途中一個側身,左腿猶如巨斧開山,立劈而下,空氣中一陣“嗚嗚”聲大作。宋魚腳下連跨,側身避過,出掌如刀,橫切其腳背。郭逐風面色微變,小腿忽收,右腿一蹬地面,一個膝擊撞向宋魚胸腹。宋魚掌勢回收,雙掌一合,攔在胸前,“啪”的一聲與膝相接,兩人各退兩步。郭逐風面色一沉,原地身形急轉,騰空旋轉而起。“風勢”!一道道腿影風捲殘雲般踢向宋魚,方圓兩丈內空氣似被急劇抽空,發出“嗡”的一聲響,外圍的一些官兵被激盪的腿風吹得東倒西歪。宋魚面色凝重,原地馬步一蹲,吐氣開聲,一拳直直擊出。“砰”,郭逐風被擊得身子斜飛而出,宋魚也是連退五六步之遠。郭逐風落地之時,面色一陣蒼白,突顯狠厲之色。未等身形站穩,一拳遙遙擊出,微有絲毫波動。宋魚看在眼裡,卻是神色大變。身形一搖,已自原地消失。身後一名相距丈餘的官兵卻被“砰”的一聲擊飛出去,口血狂噴。宋魚“飄搖”身法展開,衆人只覺面前一陣陣微風拂過,已看不清他的身影,郭逐風一拳接一拳的擊出。不時有官兵被擊飛,嚇得剩餘之人急忙撤到五丈外。
“宋魚,你只會多山麼?爲何不敢與我正面一戰。”郭逐風邊出拳邊大聲叫喊道。
“唉。逐風,你何必逼我!”宋魚悠悠一嘆,放佛含盡了人間的滄桑與愁苦。虛空中一根瑩白如玉的手指,緩緩點出,猶如佛祖拈花,寶相莊嚴,更有九天神相,佛法無邊。便那麼從從容容,風輕雲淡的破開千難萬險,破開一層層的拳風,輕輕的落在眉間。一切似乎已經靜止,便連時間也放佛忘記了流轉。只有郭逐風瞪大的雙目看着眉間的手指,一字一字的道:“如--來--神--指。”接着他的身體似乎已被抽空了生命,癱倒在地。
宋魚收回手指,憂傷如同大海般的深邃,看着郭逐風的屍體一陣無語。
“啪啪……。”青鸞走至張振山跟前一陣耳光,打的他口血狂噴。
“張振山,若非我當年纏着義父出谷玩耍,也定然被你們所害,你們這些畜生,該下十八層地獄,永不超生!”青鸞纖指顫抖的指着張振山罵道,目中盡是殺機。
“妹妹,殺她污了你的手,自有朝廷律法治他!”祖龍兒握住她冰涼的小手,出言安慰道。
青鸞默默點點頭,平復了一下胸中怒火,向宋魚盈盈一拜道:“多謝宋大人爲青鸞親人們主持公道,青鸞在這裡拜謝了!”祖龍兒趕緊把她扶了起來。
“妹妹今後作何打算?”
“我也不知道,四海爲家。!”青鸞面上一片悽苦。
“咳咳……,宋某該稱姑娘青鸞還是柳佛心呢?”
青鸞深深的看了一眼宋魚,沒有辯解,再施一禮道:“不管青鸞也好,柳佛心也罷,大仇都已得報,再無牽掛。諸位大人,先行告辭了。”說完便頭也不回的向縣衙外走去。
“嗨……柳佛心……你……。”
“柳……柳你個頭啊,看你以後還敢不聽我的話,還敢裝死騙我?”祖龍兒一把揪住宋魚的耳朵,一個三百六十度大旋轉。
“唉……唉,龍兒,掉了,要掉了,我……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哈哈……。”所有人不由鬨堂大笑,看着方纔還在志得意滿的宋魚此刻卻成了一個十足的“妻管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