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陳煬當然不明白他們說的那種感覺。
但有一點讓我們倆震驚的就是,這幾個人竟然全然沒有我們想象中的那種對外面人類生活社會的期待,反倒是滿滿的都是牴觸的情緒。
這是我們之前完全沒有想到的。
因爲那次隨口的一個藉口說是去幫忙除草,裡面的那些行屍人,暫時就這麼稱呼他們吧,不然的話實在不知道該給他們一個怎樣相對正常的稱呼,那些人就先入爲主的覺得那麼大的地方只去了我們兩個人,所以應該會連續去很多天。
當天晚上我跟陳煬拖着疲憊的身子,看着清理乾淨的一小塊草地有些哭笑不得的離開時,那個瘦小的行屍,他身上的衣服標的是02,我跟陳煬稱他爲小二,小二有些戀戀不捨的對着我們倆問;“你們明天還來麼?”
陳煬跟我都愣了愣,相互對視了一眼後,陳煬點頭:“恩,來,這活沒幹完呢。”
他們一聽臉上都掛上了毫不掩飾的高興神情,看他們都眉開眼笑的,突然之間,我覺得他們也沒有看上去那麼恐怖了,心裡一軟,我揮手對他們興高采烈的喊了聲:“明天見了同志們!”
在我和陳煬連續去了第四天的時候,這件事終於被鎖天和陳洺給發現了,而在這四天的期間,我們倆和這裡的幾個行屍人建立了十分堅固的關係,所以當他們倆帶着一隊人氣勢洶洶的進到禁圈區的時候,我跟陳煬正盤着腿跟他們中的幾個哈哈大笑着聊天。
最先看到他們的陳煬,上一秒還是笑眯眯的,一瞬間的功夫臉色就全都變了,嘴裡嘀咕着:“壞了...”
我一回頭也是嚇了一跳。
只見遠遠的鎖天跟陳洺從車上率先下來,我第一次沒有心情欣賞他們倆修長的身材,猛的轉回腦袋捂着臉求救的看着陳煬問:“怎麼辦啊!他們倆怎麼會突然來了?";
鎖天跟陳洺早就已經看到了我和陳煬,躲是肯定來不及了。
陳煬臉上的顏色換了好幾種,最後對我一揮手:“淡定,靜觀其變。”
身後的腳步聲開始逐漸的靠近,他們幾個跟我們倆坐成一圈的人也都注意到了陳洺鎖天他們那些人,臉色紛紛都有些恐懼起來,甚至僵硬了一番後,小2開口:“怎...怎麼回事?”
小9是一個大塊頭,大概淨身高都一米九的樣子,別看外表強壯,其實膽小的不得了,見到老鼠,叫的比我跟陳煬都慘,他這會裝模作樣的開始安慰小2:“別害怕,要是來做什麼對我們不好的事情,咱們就跟他們拼了!”
“對!”小6咬了咬牙:“死也不會在回去那個鬼研究所。”
我和陳煬聽的心驚肉跳,完蛋了...一會身份就得穿幫了。
不多大會,他們都靠近到了我們的身旁。
陳洺和鎖天平行站在隊伍的最前面,倆人靜靜的盯着我們倆看了會之後同時冷冰冰的開口:“還不起來?”
此言一出,我跟陳煬趕緊連滾帶爬的從地上爬起來,然後倆人擠在一起垂着腦袋拍着屁股上粘到的灰塵尷尬的擡不起頭。
正等着他倆質問呢,結果倆人竟然從我和陳煬身上移開了眼神。
鎖天瞄了眼地上和我們倆之前圍坐在一起的6個人問道:“其他五個呢?”
小9他們相互看了看,才指着遠處的房子道:“都在休息。”
這個時候我纔看到,原來跟在c隊身後的還有四個穿着白大褂手提保險箱的幾個人。
他們一聽這話,其中的兩個立即就跟c隊的6名隊員扭頭往房子那邊走了過去。
剩餘坐在地上的六名行屍人紛紛從地上站了起來。
小2戰戰兢兢的看着眼前的人開口:“你們要幹什麼?”
後面兩個白大褂從鎖天他們身後走了出來,對着面前六個人開口:“按照規定,你們要定期注射藥物,今天已經到時間了。”
另一個人聞言立即就將保險箱放置到了地上,在打開之前安慰開口:“你們不必緊張,就是普通的注射,一會就好。”
小6十分的戒備:“注射什麼東西?我們沒有聽任何人提起過還要注射什麼東西。”
地上蹲着的那個醫生雖然語氣和善,但是話說的卻有些冰冷起來:“在你們還是行屍的時候,我們給你們注射藥物也得問問你們同意不同意?”
他這話說得我跟陳煬都擰起了眉頭。
但是一旁的陳洺跟鎖天卻似乎已經聽習慣了,滿臉雲淡風輕的,就好像他們只是一尊雕塑在這裡一般,安靜的看着某個地方,別說說話,就連表情都沒一個。
小2他們幾個卻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明顯垂頭喪氣了一大截。
無論他們自己怎麼表現,在他們自己內心的深處,其實也是把他們自己當成了和其他人完全不同的怪異的存在...
有些心疼的看着他們,我知道自己也幫不了什麼忙,心理上的問題...
陳卓!!我看着地上已經從保險箱中拿出一盤注射器和一盤粉色藥物的研究員,猛然間就想起了他,對!陳卓是就專職的心理輔導師,把他帶過來或許能幫到他們幾個。
c隊幾個人命令小2他們幾個按照身上的號碼前後站好。
然後由c隊的人兩邊駕着注射藥物。
小2在最前面,他明顯是有些緊張的,腿和手都微微的有些發抖。
眼睛不停的飄向我跟陳煬站的位置,可我們倆除了不停的用口型告訴他不要緊張,放輕鬆之外,其他的根本什麼忙也幫不了。
攥緊了拳頭,我看着已經被倆人架住將其中一隻胳膊固定住的小2,覺得自己這會比他還要緊張。
那醫生給小2的胳膊消毒了好一會纔拿起注射器,眼神示意兩名隊員要固定好小2才伸手拉住小2的胳膊,緩緩的將針頭刺穿皮膚扎進血管中。
在他緩緩推動針頭的時候,我看到小2原本只是有些緊張的臉,頓時就暴起了青筋,前兩秒還能死咬着牙,後來就猛地扯開嗓子開始發出慘烈萬分的叫聲。
他的叫聲直接就把後面幾個排隊的給嚇壞,紛紛開始往後退了去。
但是被鎖天一瞪,又都紛紛站在原地不敢再動。
小2的慘叫聲持續到針頭拔出來纔算是結束。
時常大概半分鐘,在針頭拔出來的瞬間,c隊隊員鬆開了駕着他的手,當即小2就攤倒在了地上,閉着眼睛滿頭大汗,身體還在不自覺的痙攣。
我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把扶起地上的小2,關切的問:“你還好麼?有沒有事?”
小2痛苦的搖頭:“疼...”
原本在一旁走神的陳洺這會眼睛看向了我,沒有開口說話。
陳煬見狀也走了過來,和我一起扶起了小二,給他擦了擦腦門上的汗,等他緩了差不多兩三分鐘,就已經能自己戰起來了。
但是在看到被固定住已經被嚇的幾乎昏厥的小5,他還是後怕的後退到了我跟陳煬的身後。
接着,二十分鐘的時間,在小5他們幾個陸續的慘叫聲中,指揮員收起了保險箱,回到陳洺跟鎖天的面前,示意已經完成了。
沒多大會,那兩個朝着房子走去的研究員也都回來了。
我和陳煬一人扶着一個,終於明白爲什麼陳洺跟鎖天會親自跟過來,這個藥物的注射明顯會給人十分巨大的痛苦,一羣大老爺們,如果不是疼的受不了,肯定不會發出那樣的慘叫。
但是連這樣瑣碎的事情都得他們親自跟過來,我跟陳煬也都明白,最近他們倆到底在忙些什麼了。
走的時候,陳洺看着我問:“走不走?";
我看了陳煬一眼,見她對我搖頭,於是對陳洺道:“不走。”
聞言,陳洺點了點頭,沒多說什麼就跟鎖天一起轉身離開了。
看着他們倆走遠的身影,陳煬蹭了蹭我:“哎...你覺不覺的他倆之間,好像有什麼姦情?”
..................我嘴角猛的一抽,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自己早就那麼懷疑過。
他們幾個都氣喘吁吁的緩了半天才說的出話,遠遠的看着陳洺鎖天他們的車出了大門,小9才扶着自己的胳膊開口:“太他媽的疼了...差點以爲自己要死了。”
“是啊。”小6也是苦着臉:“跟往身體裡注射硫酸似得,差點沒瘋了那會。”
小2瑟瑟縮縮的看着他們:“這往後還得多少次啊??”
小5道:“怎麼着也還有好幾次呢吧。”
我跟陳煬被小6的形容詞給刺激的搓了半天胳膊,聞言問道:“你們現在覺得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此言一出,他們幾個立即就動了動胳膊腿,還搖了搖腦袋,紛紛搖頭道:“沒有哪裡不舒服,就是那會那股子疼不好忍,這會沒啥感覺了。”
見他們都沒什麼大的問題,我跟陳煬又待了會就離開了。
在回去的路上,陳煬將車子停在路邊對我問道:“越想越覺得奇怪。”
“奇怪什麼?”
“那個藥啊,要是真的只是簡單的加強藥物的注射的話,用的着陳洺跟鎖天一起過來?這裡頭肯定有什麼問題。”
我揉了揉腦袋:“你想多了吧,我估摸着指定就是他們知道這藥物注射的疼,擔心小6他們別反抗起來出了事,所以才讓陳洺鎖天一起過來的。”
“是嗎?”陳煬疑惑的捏着下巴:“可我怎麼還是覺得有問題?”
我點頭,靠在椅背上開口:“你腦袋估計有問題。”
“你還別不信。”陳煬白了我一眼啓動了車子:“跟你這種沒有探求慾望的人聊天太沒勁了,算了!等我查出來,再讓你跌掉眼鏡。”
我趕緊勸道:“還是別了,查啥啊,這血清的具體事情,一直都是敏感的話題,你就別摻和了,早早的替小6他們想想出來以後的生活該怎麼辦纔對。”
陳煬也算是聽了我一會,咕咕噥噥的答應了不再去查、
時光飛逝,轉眼間我跟陳煬竟然真的將那些草地都給休整了出來。
大概是因爲這段時間每天修理草坪都在大量的運動,我反倒胖了起來,臉色也紅潤了一圈,陳煬整天砸吧着嘴說瞧我現在這個模樣指定能活上一百歲。
生了孩子後一直不願意也沒時間跟陳洺親熱,這幾天他真伸手摸過來,也不那麼抗拒了.......
這人吶...果然是需要運動的,夫妻生活都能跟着和諧一圈。
那天早上,坐上車陳煬就開始一臉壞笑的看着我,正疑惑間,她拿出了自己的小化妝鏡子對着我的脖子照了上來:“昨兒挺激烈呀。”
我們倆熟悉的已經不能更熟悉,知道她到底有多臭不要臉,乾脆眼一白:“你的意思是咱鎖大帥不激烈?”
陳煬噎了一下,明智的不再跟我辯論激烈不激烈的問題,清了清嗓子眼睛看着窗外:“這小陳卓怎麼還沒來??你忘了跟他講了今天要過去的事情?”
聞言我也想起這件正事,趕緊做好身子往遠處看,我們的車子停在小區的路口,之前說好陳卓將車開來我們小區的停車場,然後做我們的車進去禁圈區,不然的話門衛不認識他的車子,給堵在外面就不好了。
緊等慢等了好半天,也沒見到陳卓過來,反倒是碰見了紅着眼從小區失魂落魄走出來的桃子。
陳煬在從車旁邊過去的桃子時,明顯愣了下,接着趕緊下車喊住了他:“桃子,你怎麼了?怎麼哭了?”
我看到背對着陳煬的桃子趕緊用衣袖擦了擦臉,轉過臉的時候鼻子和眼睛都還紅着,嘴上卻繞開了陳煬的問話:“你不是早就出門了麼,怎麼這會還在這?”
陳煬伸手給桃子臉上的眼淚抹了抹:“你別亂打岔,趕緊說,怎麼了?!爲什麼哭?”
桃子一聽,嘴脣抖了抖,眼眶立即又紅了一圈,捂着嘴別開了臉好一會纔對着陳煬道:“沒怎麼...自己心情不好,你別問了。”
陳煬眉頭一擰:“什麼叫我別問了?你趕緊說!”
“真沒什麼。”
“你說不說?你不說我直接去找周文了!”
“別...”桃子這纔有些慌神:“你找他做什麼?”
“問問他個混蛋又做了什麼把你給弄哭了!”
陳煬在維護朋友的方面一直都是態度十分的強硬。
桃子癟了癟嘴:“陳煬...我心裡難受,這回是自己的問題,他什麼都沒做,你別問他了,不然他又會覺得我多事了。”
見桃子那可憐的模樣,陳煬似乎也心軟了下來,半天才嘆氣:“這樣吧,你也先別回去了,跟我和何默去禁圈區待會,除除草乾乾活,轉移一下注意力,一個人這麼哭,你肯定越想越想哭。”
陳煬的話剛說完,我就看到了遠處陳卓的車子已經出現在了視野中,大概他也已經看到了我們倆,閃了兩下車燈。
我伸長了胳膊揮了揮,跟他遠遠的打招呼。
陳卓去停好車過來的時候我們都已經回到了車裡,他打開後座的車門看到裡面楚楚可憐的桃子後愣了愣,對我們倆問:“咋了這是?你們倆欺負人家了?”
陳煬心裡頭還在因爲桃子而不舒坦,聞言道:“他是被欺負了,但是可不是我跟何默欺負的。”
陳卓原本只是開玩笑,這會一聽這個回答,立即尷尬的清了清嗓子:“誰那麼狠心,瞧把人家小男孩給傷心的。”
我接了兩句腔,詢問了下陳卓晚到了原因,幾個人就沉默着往禁圈區行駛了去。
路上,車內一直沒人說話,在快到地方的時候,我聽到後座傳來桃子一句輕微的‘謝謝’
扭頭看過去發現原來是陳卓給桃子遞過去了張紙巾,聞言搖頭道:‘一張紙那麼便宜,說謝謝反倒是我欠你人情了。”
桃子正擦眼淚的手停了一下,接着對陳卓道:“我謝的是你,不是紙巾。”
陳卓一聽立即雙手環胸:“你可別這樣講,我就動了動手遞了張紙給你,你要跟我說謝謝,紙該不樂意了。”
大概是被他這無厘頭的說話方式吸引了,桃子的神情相比較剛剛的傷心欲絕要緩和了很多,雖然臉上還帶着眼淚,但仍舊接了陳卓的話:“那不然你把謝謝還給我?”
陳卓趕緊擺手搖頭,滿臉使不得的模樣:“你啥都沒做,我突然對你說謝謝,多奇怪啊...車裡可不止咱們倆人,別人會以爲我有毛病的,那樣的誤解對我職業生涯會造成很不好的影響。”
我笑道:“你放心,我們倆保準不會那麼誤解你。”
在進去禁區圈之後,桃子已經不在流眼淚,但是也沒再繼續跟陳卓搭話。
他倆畢竟真的不熟。
小6他們早就等在了老地方。
這回見我們又帶了倆生人過來,都有些疑惑。
但是經我們一介紹,他們同樣是十分熱情的問好。
陳卓是心理醫生,什麼陣仗沒見過,雖然有些被他們的模樣給嚇到,但是表情上還是儘量不動聲色的笑着,桃子就不行了,我看到他跟他們握手的時候腿肚子都在發抖。
小6他們早就習慣了,也沒在意,後面的人笑了笑就不再主動跟桃子握手。
我之前就已經跟陳卓大致說了情況,就是在他在能不動聲色,相對自然不會被小6他們注意到的情況下給他們進行心理上的疏通。
幾個人聊了幾句後,我跟陳煬就跑去繼續修理草坪。
遠遠的看到桃子跟陳卓在跟小6他們坐在草地上聊天,時不時的還能聽到一羣人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