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x年4月8日,復活節當天,美國亞特蘭大市數萬人聚集在國會大廈前方的街道上,將馬路堵得水泄不通。人們高舉各種標牌和橫幅,高聲吶喊,要求xx政(和諧)府“恢復個人自主變成活死人的權利”。
同一時間,比利時的布魯塞爾大廣場和捷克的布拉格廣場,也史無前例地聚集了成千上萬的人,他們舉着各式各樣的牌子,牌子上寫着“我的身體自己做主”、“讓活死人到我們中間來”、“我是活死人,把我帶走”,等等。
202x年5月1日,要求政府你定順應民意的“活死人法案”的萬人大遊行再次在各地爆發,這次的規模是全球性的——莫斯科紅腸、布宜諾斯艾利斯五月廣場、東京新宿大街、紐約時代廣場、香港維多利亞港,哥本哈根國王新廣場、聖地亞哥憲法場……幾乎覆蓋了全世界。
鑑於各地民衆施加的壓力和各派宗教所表示出的明顯傾向,美國白宮發言人表示,民衆要給政府一些時間,畢竟要通過這樣一個關係到全人類的重da法案,不是這麼輕易就能作出決定的,需要經過多方協商。
很顯然,這個世界已經瘋了——這是我爸爸經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
作爲著名人類學家和法律學家的兒子,我多少的繼承了一些理性分析事物的能力。這是我能坐在這裡平靜敘述這些瘋狂事情的原因。儘管我的語氣聽起來可能會讓人覺得有些老成,但是我聲明,我才17歲,是一個高二學生。我生活在“喪屍時代”。
活死人(也有些人稱爲喪屍)這種新事物是在大概五年前出現的。那是我小學剛畢業。一天傍晚,我在電視上看到一則新聞報道,說墨西哥的一個城市馬德拉出現了一種奇怪的病毒,這種病毒在將人致死後,居然能在幾個小時內使那人神奇地“活”過來——儘管從生理學上來說,那不能算是一個活人了。因爲“他”心跳停止,腦活動也終止,已經不具備任何生命體徵。但恐怖的是,“他”卻能下地走動,並做出一些簡單的動作。醫院的工作人員從沒遇到過這樣的怪事,全都驚恐萬分、一籌莫展。最後這個神奇“復活”的病人被醫院隔離關閉了起來,等待醫學專家的進一步研究。由於染上這種病毒的狀況跟文學和影視作品現的活死人類似,所以墨西哥的那家醫院將這種病毒命名爲“活死人”病毒——英文稱爲“solanum”病毒,一直沿用至今。
你可以想象,這則新聞帶給全世界數億觀衆怎樣的震撼!但震驚遠不只如此,真正令世界爲之瘋狂的是接下來一連串的新聞事件:幾乎在幾天之內,美國、坦桑尼亞、韓國、埃及、澳大利亞、德國等等各個國家的不同地區,紛紛發現了這種奇特的病例。似乎一瞬間,病毒就蔓延到了世界各地。這種現象只能說明一點:喪屍病毒並非是從墨西哥傳播擴散開來,而是同時滋生於世界各地。至於它爲什麼會突然出現,直到現在都是個迷。
顯然,在這事的初期,世界一片驚駭恐慌,就像歷史上的數次瘟疫一樣,人們誠惶誠恐,唯恐避之不及。宗教信仰者宣稱審判日終於來臨,活死人的出現是上帝給予人來的終極懲罰。
但令全世界都意想不到的是,大概半年後,事情發生了戲劇化轉變。接連發生的幾起事件,使人們開始漸漸覺得——活死人病毒也許不是上帝的懲罰,而有可能是上帝賜予人類的禮物。
第一件影響巨大的事件是:瑞典皇家科學院公佈了他們研究六個月的結果。研究報告表明,solanum病毒的感染方式爲血液和傳播,也就是說,只與活死人進行正常的交流和借出,是不會被感染的。而重要的一點是,活死人不會像恐怖電影所描述的那樣襲擊人類,然後把更多的人變成他們的同類——這類電影中的經典設定純屬想象力過於發達。根據科學家們長達半年與活死人的密切接觸,發現他們是完全不具備危險性的,他們就像小動物一樣溫順。
另外,這項對活死人的研究透露出一些令人感興趣的細節,這些細節成爲人們重新看待活死人的關鍵:
第一,活死人身體內的消化系統和循環系統是無用的。這意味着,一個活死人不用進食也能“存活”;
第二,活死人不會出現任何人類生活中的物質需求(如飢餓、喝水、休息等),可以被視作一種完完全全自給自足的生物。
第三,活死人沒有痛覺——這意味着它們不會受到疾病和痛苦的侵擾。
第四,活死人並非像剛開始出現時人們所認爲的那樣,完全沒有腦活動和思維。事實上,它們的大腦保留了一些和低等動物相似的思考,使它們能做出一些本能的反應,比如它們在被呼喚的時候,會做出轉身等簡單動作。
本來,我猜想瑞典皇家科學院公佈這些研究成果的初衷,是想消除人們對於活死人以及solanum病毒的恐慌——他們認爲,活死人的出現從某種角度實現了人來一直以來的三大夢想:
一、長生不老。
二、不用吃飯也能活。
三、擺脫痛苦。
於是,大概在solanum病毒出現的一年之後,世界迎來了第一個主動變成活死人的人。
突尼斯的一個艾滋病患者,因爲無法忍受絕症對身體和心靈帶來的雙重摺磨,主動接觸到一個患有solanum病毒的女人(當時這個女人還沒有變成活死人),與其發生ie後,他成功地感染上了喪屍病毒。
一段時間後,這個艾滋病患者變成了活死人,徹底地擺脫了病痛的折磨,轉換成另一種新的生命形式。據媒體的跟蹤報道,現在已經過去五年了,他還“活”得好好的。
這件事在全世界範圍內引起了軒然大波,一些有着類似遭遇的人似乎獲得了某種啓示——與其忍受生命中得種種痛苦,不如以這種方式解脫,從另一個角度獲得“永生”。
新的一批註定變成活死人的人類,就這樣接二連三的產生:
日本札幌的一個高中生,因爲接連三年高考落榜,再加上和女友感情破裂,喪失了活下去的信念。本想自殺的他,採取了“折衷”的方法——他找到一個喪失病毒感染者,抽取他的血液。
保加利亞埃爾霍沃的一個商人,因公司破產而欠下鉅額債務,最後選擇以變成活死人的方式來逃避人生。
埃塞俄比亞的一家四口居然集體變成了活死人,原因只有一個:太貧窮了。在長期缺乏食物的情況下,他們乾脆選擇了永遠不吃飯。據說,這家人在千辛萬苦找到當地的一個活死人後,表現得異常激動,爲他們即將迎來的新生歡呼雀躍……
一開始,選擇變成活死人的都是這些有這某種悲慘和痛苦經歷的人。後來,一些生活優裕、甚至是令人稱羨的人,居然都以旁人難以理解
的、莫名其妙的理由加入到了活死人的陣營。
英國利茲一個七十多歲的億萬富翁,他以前就幻想能通自己的莊園和財富永遠廝守在一起——很明顯,活死人出現後,他找到方法了。
如果說這個富翁的想法我尚能理解,那麼巴西那個著名女模特的想法就讓人匪夷所思了。她才四十七歲,沒有任何疾病。她選擇變成活死
人的唯一理由是——想永遠留住自己的美貌。
類似的例子太多了,無法一一列舉。從第一個主動變成活死人開始,全世界有成千上萬的人相繼加入了這個行列。毫無疑問,各個國家的
政府首腦都慌了。當他們發現自發變長活死人的勢頭有一發不可收拾的趨勢時,意識到必須採取強制措施來控制事態的發展——他們不想看到
自己的國家因爲活死人的逐漸增多而最終陷入癱瘓。
於是,各國都採取了相應的限制活死人增加的強制手段。各種武裝力量將國內的所有活死人——包括感染上喪屍病毒,還沒有變成活死人
的人全部集中隔離、關閉了起來,使人們無法解除到他們。但此舉顯得太過****強橫,激起了民憤,所以纔出現了後來國際上一連串的大型~有【此字防和諧替換了】行~shi(和諧)~威~活動。
現在,全世界的國家都面臨着一個問題:政府必須出臺一套關於活死人的政策或法律。擺在當前的難題是,要在掌控和妥協之間作出權衡。
說了這麼大一通關於這個時代和全世界的整體情況,現在我覺得該把話題縮小了——回到我自己身上來。
我生活在中國,b市。
我的家庭是一個學者之家,我父親是著名的人類學家和社會心理學家,我母親是著名的法律學家,兩個人都是學術界舉足輕重的人物。我還有個哥哥,在國內一流的大學讀研究生,專業是生物學,這個學期就要畢業了。
我這麼說,也許你還沒意識到我這個家庭的特殊之處。那就讓我說的明白一點兒吧:中國是否成立《活死人法案》,或者說這套法律的內
容和規定究竟如何,我父母的意見將會佔很大比重。
但我父親常說,這個世界已經瘋了。從這句話中,你就能看出他的傾向。
沒錯,他是一個堅決反對人類變成活死人的人。在他的影響下,我和母親、哥哥也對這件事持否定態度。
我父親認爲,人不管出於何種逆境,都應該保持作爲“人”最基本的人性和尊嚴。他覺得,人如果變成了活死人,固然擺脫了一些痛苦和困擾,但同時也失去了作爲人的意義,不能再算是一個人了,而是一種退化了的低等動物,那是一種應該受到鄙夷的生存狀態。
而且,我父親還有一種預感,他認爲,活死人的出現在目前看來,似乎沒有造成什麼危害或混亂,但是,他隱隱覺得這只是一個序曲,是某種毀滅性的大災難來臨之前的短暫安寧——就像暴風雨之前的平靜一樣。
說實話,我不明白我父親的這種擔憂有何來源或根據,甚至並不關心未來會不會發生什麼大災難或可怕的事,我現在關心的只有一樣——我自己。
有個秘密,我瞞着我的家人已經好幾天了。
也許……幾天或者十幾天之後,我就會變成一個活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