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解開一個謎團只意味着觸碰更大的謎團,知道一些真相只意味着面對更多的‘迷’霧,找到一些證據最終卻發現它們只能被用來證明另一個你還沒想到的假設——比如我們以爲墜落在火星上的帝國戰艦會告訴我們維斯卡的艦隊在與它們的領袖失去聯絡之後去了哪裡,但事實上我們得到的唯一情報就是這支艦隊中至少有一艘戰艦最終成了一羣不速之客的巢‘穴’。
應該慶幸永恆級星艦採用的分佈式艦載數據庫和二十二級同步式“最終記錄器”,這種技術讓母艦即使四分五裂仍然能最大限度地保留它被摧毀前的情報,而戰艦粉身碎骨之後仍然能維持小功率運轉的離散反應爐和通信系統則讓它的破碎殘骸在一光年以內的範圍內還能互相共享數據庫,因此只要能找到某一個殘骸上仍然能用的數據終端,就可以提取它的航行日誌:在戰艦本身沒有被自毀系統報銷掉的前提下。
這無疑給後來的探索者留下了尋找事故真相的極大便利,比如我們。
維斯卡試圖下載數據庫中的日誌,但她發現所有設備的能量供應都處於極端不穩定的狀態,動力核心的幽能輸出‘波’動幅度已經讓數據庫無法在安全環境下‘操’作,於是她乾脆利落地拆掉了控制核心所有的存儲體,並下令在外面的工兵和技術人員去幾十公里之外的二號撞擊坑,從另外一個殘骸裡面拆下了數據庫的本體,總算是在數據庫被它們自己的能量線圈燒燬之前將資料搶救了下來,不過這樣一來我們要在火星現場讀取航行日誌就不可能了,只有等回到影子城,用那裡的專用設施纔可以重新‘激’活星艦數據核心,並提取這些已經嚴重損壞的資料。
殘骸裡面來路不明的屍體被維斯卡火葬了一部分,剩下的則‘交’給了後續跟進的工兵,一部分屍骸樣本被送到了火星哨站上的科學實驗室,另外一部分我打算帶回去給叮噹看看,假如那些佔據了飛船的異世界人是神族創造的種族的話,說不定叮噹能從神界的圖書館裡找到他們的來源——雖然我實在懷疑叮噹這個生命‘女’神到底知不知道她們自己的大圖書館怎麼走……
考慮到這第二次撞擊‘潮’的規模很大,碎片分佈也很廣泛,珊多拉決定乾脆在火星表面建個爲期一年左右的哨站,這個哨站的任務是就地研究星艦殘骸,我一開始很好奇這些永恆級戰艦有什麼值得研究的地方,因爲現在帝國軍已經能量產這樣的巨型母艦,它們的技術水平沒道理比帝國列裝的永恆級高出足夠研究一年的程度,不過珊多拉考慮的顯然是另外一個方面:她發現維斯卡的毀滅軍團所製造的永恆級戰艦跟帝國現在列裝的同級別飛船有很大不同,它們採用了不少復古的設計,這可能是因爲當年的瘋狂維斯卡手中沒有完善的帝國兵工科技,只能靠修修補補來製造自己的母艦,但這些飛船也有不少讓人大爲吃驚的高明之處,這顯然是某個貓瞳蘿莉自己領導進行的改革。
因爲硬‘性’條件比不上帝國正規軍,於是就從另闢蹊徑的方向上增強飛船的戰鬥力,這是當年維斯卡的做法。通過分析火星上墜毀的這座永恆級戰艦的殘骸結構,珊多拉發現它的護盾系統並不強,卻擁有非常“頑強”的結構設計,這種極難一次全部摧毀的結構設計可以保證飛船在護盾和裝甲都被擊穿的情況下還能繼續戰鬥,而這種技術在帝國列裝飛船裡是從來沒有嘗試過的:希靈使徒習慣在失去護盾和裝甲之後衝上去和敵人同歸於盡或者原地自毀以維持“軍人的榮譽”,他們欠缺當年維斯卡在無盡戰爭中錘鍊出來的某種偏執‘精’神——至死都要破壞和進攻,最後一顆子彈永遠留給敵人。
除此之外,毀滅軍團的戰艦還有很多奇怪的地方,就連珊多拉,在殘骸裡面轉了一圈,掃描了途徑的每一個艙段之後,都有看不明白的地方,固然這些地方可能是維斯卡神志不清的時候讓人拆裝的,但一個在無止盡的戰爭中一路趟過來的帝國將軍,對自己的飛船做出的任何改動肯定都有着十分深遠的考量……好吧我還是覺得這可能真的是當年維斯卡心血來‘潮’給隨便修修改改的,就好像她給自己的壁壘星星環上裝了兩個完全重疊的傳送‘門’一樣。
考慮到反正火星離地球還‘挺’遠,人類在一年內絕不可能看到這裡發生了什麼,珊多拉也就乾脆在這裡留下了個哨站。
將這裡的事情分派完之後,衆人回到了家中。
時間剛剛好到飯點,我承認我們之所以能這麼快完成任務,珊多拉的胃起到了決定‘性’作用。
被拆下來的數據組件直接送到了影子城,由泡泡領着她的閨‘女’們親自修復、提取日誌。由於事件出現了更多的變數和謎題,珊多拉看上去有點心事重重,這甚至影響到了她當天的飯量,所以我晚上七點半給人餐具商店打電話說第二天預定的餐具不用送了,而維斯卡卻表現出了讓人驚異的沒心沒肺,她照樣樂樂呵呵地該吃吃該喝喝,一碗‘玉’米稀飯吃的滿頭滿臉都是,而且在飯後還和潘多拉搶水果,一直搶到姐妹倆雙雙被扔到‘門’廊爲止。
吃完飯之後我正靠在沙發上跟個萬惡的地主老財一樣剔牙看電視,看主持人給老百姓傳達各種錯誤的太陽黑子理論,看丫怎麼解釋最近世界各國密集發‘射’新一代通訊衛星,看那些磚家叫獸怎樣用彼此矛盾的方式跟大家解釋爲什麼最近東南衛視總是有雪‘花’點,順便看安薇娜時不時調皮地從電視機裡鑽出來呲牙咧嘴地嚇唬人但最終還是要老老實實地擦電視櫃,真心感覺還是在家裡窩着舒坦,然後就聽的耳朵後面一陣呼呼的風聲,還沒反應過來,肩膀上就坐了個小不點,然後腦袋就讓人抱住了。
“笨蛋人類!禮物呢!我的禮物!”
水銀燈那特有的帶着點蠻橫和冷冽的聲線在耳邊響起,光聽聲音就能想象到對方唯一的一顆小虎牙在我後腦勺上瞄準的模樣。你還真別說,這丫頭最近是越來越懂得如何趁熱打鐵地撒嬌了:她瞭解我的脾氣,知道自家‘奶’爸在吃完飯後跟塊八二年的口香糖一樣癱在沙發上看電視的半個小時裡戰鬥力是最低的,她用這招已經從我手裡騙走的糖果和各類玩偶已經足夠武裝一個足球場的蘿莉了。
但問題是,我還真把這茬給忘了……
火星啊!我去火星溜了一圈現在給她上哪找禮物去!最近慣的這丫頭,只要家裡人出‘門’不帶她,回來就必須得要禮物,雖然可能一把玻璃珠也能打發,但唯一的一點是她謝絕忽悠,必須得是當地帶來的禮物,有一次我去諾森德出差,回來的時候給她帶了兩個小寵物當禮物,被當場識破慘遭咬頭——當然從諾森德帶熱帶魚回來確實是我缺心眼了……
我知道水銀燈已經張開小嘴準備咬人了,趕緊在隨身空間裡一陣‘摸’索,最後還真找到一個可能忽悠過去的:一塊紅‘色’的小圓石頭。
“給你這個,火星上就這東西多。這可是你自己的標準哦,必須是當地特產,你成天收集這個。”
水銀燈捧着那蘋果大小的紅石頭,眨巴着眼睛,突然張牙舞爪地嚷嚷起來:“火星上不是應該有個叫嫦娥的兔子和七個從葫蘆裡蹦出來的忍者神龜嗎?還有那裡的人蔘果樹上不應該長滿蟠桃和喇叭‘花’嗎?爲什麼就給我一塊石頭!”
這句話一出,頓時整個客廳落針可聞,所有人都驚悚地看着水銀燈,後者也立刻發現了情況不對,尷尬地拽了拽我的頭髮:“我說錯了?”
水銀燈在我們出發前眼巴巴地想要來自火星的禮物的原因已經真相大白,而我現在特好奇一件事:是誰給這個傻人偶灌輸的這些東西?
心中這個念頭剛動,下一秒一張壞的冒泡的小臉就浮現在自己腦海中,我眼神一轉,果然發現莉莉娜正舉着一把葉子擋在臉前,弓着身子躡手躡腳地向二樓走去,頓時我用脫鞋砸她的心都有了:“站住!別以爲用葉子擋着臉就沒人看見你了,客廳裡能長睡蓮嗎!”
莉莉娜一聲尖叫,把手裡的睡蓮葉一扔,光着腳丫子噼裡啪啦地逃竄到二樓:她倒是聰明,知道自己一旦站住那就只剩家法伺候了。
水銀燈這時候也從自己夢想中那個物產豐富地大物博鳥語‘花’香的新時代火星蟠桃園中醒悟過來,小臉氣的發白,她終於明白過來自己又讓人給騙了。
水銀燈和莉莉娜八字不合長期鬥爭,這是家裡的一大常態,而在和莉莉娜的多次‘交’鋒中這個倒黴人偶幾乎沒有勝利記錄:她的戰鬥力比不上半神之體的莉莉娜,但這不是導致‘交’鋒失敗的真正原因,真正讓其被僞蘿莉神官吃得死死的,是她肚子裡的壞水沒後者多——莉莉娜多壞呀,丫道德指數要是能加個絕對值號那幾乎相當於耶穌基督和孔聖人綁在一塊之後再平方一萬兩千多次,只可惜不加絕對值號的話那就是負的……
不要命的鬥不過不要臉的,不要臉的鬥不過壓根沒臉沒皮的,我家小燈可是個舉止優雅而且懂得紅茶四種泡法的大家閨秀,她能跟已經把坑爹當成常態的莉莉娜比麼?
“今天你解放了,上去揍那丫頭吧。”我把一臉世界末日的水銀燈從肩膀上抱下來,心疼地‘揉’了‘揉’對方的頭髮,想想看吧,水主席何等剽悍的人物,在這個家裡竟然成了弱勢羣體,“別怕打不過她,今天給你個幫手。”
水銀燈眼睛頓時一亮:平常她和莉莉娜打架從來都是被一起鎮壓的,今天難得家長支持,小人偶覺得自己出惡氣的時候到了。
我把人偶少‘女’放在一邊,手腕上白光閃爍,然後一個渾身雪白,如同白紙一樣乾淨的微型少‘女’就出現在空氣中,跟水銀燈大眼瞪小眼地看着,良久才伸手碰了碰對方:“姐姐好。”
小綺晶學說話的能力就是比小泡泡強。
“去吧,陪你姐姐打架去!”
我在小綺晶腦袋上一拍,指着二樓豪氣干雲,水銀燈楞到現在也反應過來,立刻嘴角上翹心情舒暢,拉着還有些懵懵懂懂的小綺晶殺奔二樓。
十秒鐘後,聽着樓上傳來莉莉娜的驚呼和三個小‘女’孩戰成一團的呼喝聲,我心滿意足地開始繼續看電視,看電視上斗大的字寫着歡迎明天繼續收看……
尼瑪,那幫倒黴孩子!
哭笑不得地聽着樓上戰鬥愈演愈烈,莉莉娜已經開始抓狂地大呼小叫,姐姐大人過來捅了捅我的腦‘門’子:“多大的人了,跟小時候一樣。”
“我小時候總比莉莉娜強……至少不比她淘……至少還知道聽話,”我‘挺’不好意思地躲開姐姐大人之手,然後從隨身空間裡‘摸’出當時從飛船殘骸裡收集到的血樣,“我去找叮噹瞭解點情況,那傢伙吃完飯去哪瘋了?”
“廚房,”安薇娜的腦袋從沙發靠背上冒出來,“這兩天叮噹大人經常偷偷‘摸’‘摸’往廚房飛,而且還會叫上莫妮娜,我都進不去,裡面有神力釋放。”
“她們又玩什麼呢。”
我拍了拍腦‘門’,邁步向廚房走去。
雖然大部分時間都顯得很聽話很好哄,但叮噹也有讓人捉‘摸’不透的時候,當然用捉‘摸’不透這麼高端的字眼來形容是過了點,更嚴格來講其實就是小東西冒傻氣的時候你會覺得完全跟不上她的想法,而每次叮噹冒傻氣,她還會拉上莫妮娜。在叮噹小隊裡,莫妮娜和肯瑟大叔與叮噹的關係最好,其中又以莫妮娜更甚,因爲莫妮娜也是個到現在還有好幾‘門’功課掛着沒過的吊車尾,跟叮噹相映成趣,相得益彰,‘交’相輝映——反正就那麼個意思,我實在找不到好詞兒了。
廚房裡只有莫妮娜一個人,沒看到那個綠‘色’的小不點灰來灰去,我探頭探腦地四下看了看,對莫妮娜招招手:“叮噹呢?”
“隊長啊……”莫妮娜的表情瞬間有點古怪,好像被問了個‘挺’不好解釋的問題,我的視線則在廚房裡掃視一圈,突然發現靠近窗戶的竈臺上還煮着東西,一陣微微的甜香從裡面飄出來,令人心曠神怡,頓時三兩步就跑了過去:“譁,莫妮娜,現在就給大家準備宵夜呢?說起來前天你做的那個小蛋糕真不錯,小泡泡‘挺’喜歡的……”
我一邊說着一邊掀開了鍋蓋,想看看莫妮娜煮的啥好東西,莫妮娜趕緊伸手想攔,可惜還是晚了一步。
鍋蓋掀開,熱氣繚繞中,叮噹正在裡面一邊游來游去一邊噗噗地朝天吐水,而更讓人糾結的是——鍋裡的水是開着的。
我又扭頭看了看鍋蓋,發現上面竟然還沾着一小塊發光水晶,看來是用來照明的……
四周的蒸汽突然消失讓正在歡快吐水的叮噹困‘惑’地擡起頭來,然後一張‘花’生米大小的小臉蛋跟我的大臉盤子雙目相對,眼神‘交’融,隔着似真似幻若隱若現的蒸騰蒸汽,我跟這個跳脫的寵物深情相望了五秒鐘,然後一筷子把小東西夾了出來。
真的是一筷子,而且還是莫妮娜遞過來的、她平常炸點心用的筷子,你說這位黑暗神妹子到底是哪邊的?
“哇!快放叮噹下來!”小不點被筷子夾在空中,手舞足蹈大聲抗議,“這是褻瀆!這是赤‘裸’‘裸’的褻瀆!叮噹在洗澡呢!阿俊趕快閉上眼睛,叮噹被看光光啦,這樣會嫁不出去的!”
“叮了個當的,趕緊穿衣服!”
我手一哆嗦,叮噹啪嗒一聲掉回鍋裡,在開水裡咕嚕咕嚕地衝我吐着水示威起來,顯然是因爲剛纔全面‘走’光而鬧着彆扭——也就這種程度的彆扭了,你說一個身高只有巴掌長的小傢伙,她就是光溜溜地站在我面前,這有意義麼?
“叮噹就是洗個桑拿嘛,”小東西召喚出了自己那身神力凝結成的綠‘色’長裙,溼漉漉地趴在我肩膀上,渾身還在冒着熱氣,一臉舒服的樣子,“上次看電視說桑拿好舒服的,所以就讓莫妮娜……”
“那也不至於把自己煮了吧?”
我伸手捅了捅叮噹,這小東西渾身泛着微微的粉紅‘色’,也不知道是被煮的還是在害羞,反正她身上現在有一股奇異的香甜味道,難道……
“叮噹煮熟之後就是這個味道?”
“她平常糖吃的太多了。”
莫妮娜特冷靜地在旁邊解釋,然後將剛纔叮噹洗桑拿的鍋端了下來,“這個可是好東西,要留着麼?”
我表情特糾結地看着那口仍然蒸氣嫋嫋的不鏽鋼鍋,一想起剛纔叮噹把自己放在裡面煮而且還將其當成桑拿的一幕,頓時蛋疼到憂傷,更憂傷的是,據說叮噹已經把自己這麼煮了好幾天的,怪不得最近晚上總是感覺叮噹渾身一股暖洋洋的香氣。
“這個算什麼?”
我指了指那一鍋水煮叮噹,真心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莫妮娜一板一眼地努努嘴:“叮噹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