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09月21日~
中午吃飯的時候,林雪剛剛從補覺中醒來,大小姐在半夢遊的狀態下從二樓飄然而下,然後閉着眼睛開始在桌上索自己的碗筷,這個過程讓人歎爲觀止:首先是對她嚴重的起糊歎爲觀止,其次是對她在我們家蹭飯已經蹭到這種境界而歎爲觀止。
大小姐有起低血壓,每次睡醒之後有半個小時處於神遊天外的狀態,我當然不能放過這個機會,於是趕緊伸手把林雪面前的西紅柿蛋湯捧過來咕咚咕咚喝了個光,再把空碗放在這丫頭面前,看着大小姐一勺一勺地給嘴裡送空氣嘿嘿直樂:潘多拉姐妹在影城裡檢查身體或者看別人檢查身體,餐桌上我就少了兩個逗的對象,林雪這時候充分滿足了本人此刻的空虛感。
“等她醒了你自求多福吧。”
在外面一直瘋到中午十二點卻還是準時回來吃飯的莉莉娜墊着一大摞書坐在桌對面,嘟嘟囔囔地說道,一邊繼續用串在細線上的葡萄乾釣叮噹。
“你的瑜伽呢?”我斜着眼看了這小妮一眼,“不是說參加了個瑜伽培訓班,中午不回來吃飯了?”
“沒意思,那中老年還說本教宗身體僵硬氣血不暢,”莉莉娜哼哼着說道,“然後我給丫表演怎麼把胳膊同時彎向七個不同的方向,現在她應該已經在三院輸上純氧了。”
我:“……”
就在這時,鈴卻突然響了起來。
“叮咚叮咚----”,兩個急促而單調的音節在客廳裡迴響起來,閒極無聊到癢的莉莉娜曾經下大力氣改裝過家裡的鈴,讓它具備了十六聲道環繞立體聲的效果以及低沉悠揚的古典音樂音效,以至於每次家裡的鈴響起來的時候你閉上眼睛都會以爲自己坐在悉尼歌劇院裡。
我跟姐姐大人就在抑揚頓挫低迴婉轉的兩個音節裡面面相覷了一下,心說這個世界上除了林雪之外竟然還能有第二個如此確地趕着我們飯點來的人物,這是何方神聖。
安薇娜牢記自己身爲僕的責任,從桌上的湯鍋裡飄出來(我很好奇爲什麼安薇娜會對從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穿來穿去如此情有獨鍾)就要去開,但我眼疾手快地把小幽靈抓起來扔到了電視裡,然後示意冴是誰叫。
開玩笑,安薇娜這是忘了自己的亡靈身份了吧,飄在半空一個半透明的鬼魂僕給你開,好歹智力正常的普通人都得嚇出心臟病來,事實上因爲類似的原因我們已經往醫院送過好幾個查水錶的了,恩,還有一個送煤氣的,開之後直接嚇沒氣了,後來還是莉莉娜用自己的洗腳水給丫灌頂救活的。
事實證明我的當機立斷是正確的:冴領着三個人出現在我們面前,其中一個是丁玲。
丁玲,這個據說可以用聲瞬間肢解掉人類造出來的最強大的坦克,曾經在非洲的熱帶雨林裡一嗓死兩百多個恐怖分,在十三公里的距離上用一個飽嗝遠程引爆了一個非法的導彈基地,如此之牛叉的異能組織高層幹部,曾經因爲看了安薇娜一眼就拆掉了我的客廳。
因爲她怕鬼,這個在人類範疇裡面可以算得上超人的孩,她怕鬼
“啊哈,吃飯呢啊。”
跟着丁玲一起出現在客廳的也是我們的老熟人,林雪的弟弟,林風,這個有點嘻嘻哈哈的年輕人跟我們一家關係還算不錯,屬於朋友級別,我覺得可能跟他將我當成姐夫有關。林風很好地繼承了他們林家的光榮傳統,或者說是林雪的光榮基因,那就是特別沒正型----儘管他們號稱是富可敵國的豪弟,看到自己的姐姐帶着糊糊的睡眼捧着一個空碗吸吸溜溜的一幕,林風當場就明白這是怎麼回事,給我送來一個佩服的眼神之後,將手伸向了桌上的辣椒醬……
這真是親姐弟倆麼?
五秒鐘後,被辣的嗷嗷叫喚的大小姐開始追殺自作孽不可活的林風,我則回憶起了自己六歲的時候騙淺淺偷吃生薑的一幕,我的意思是,剛林風的智商基本上是跟我六歲那年持平的----當然我也承認自己偷喝大小姐的西紅柿蛋湯的時候智商也沒超過六歲。首發
人吶,就要保持一顆童真童趣的心,話說這兩位稀客今天趕着飯點來我家是幹什麼來了?
“唉,看來我姐還不知道,”林風腦袋上頂着個蛋大的包,坐在沙發上唉聲嘆氣地看着正抱着水壺咕咚咕咚猛灌的林雪,“我們遇上麻煩了。”
“麻煩?”林雪沖天上呼呼地吹着氣,剛這丫頭可是一口吞下去足夠我半個月分量的特辣辣椒醬,哪怕身體素質讓她能抗住,這份味覺衝擊也夠大的,不怪她要追殺自己的弟弟長達十分鐘之久,“組織上的麻煩?你能不能給我長點臉?面啊,你來這求助可就上升到種族自治權的高度了……”
大小姐滿嘴跑着火車,我只能把水銀燈塞在她懷裡讓她先去一邊玩洋娃娃,然後讓林風慢慢說。
“那個,可能我是有點莽撞了,遇上麻煩的不是我,是他。”
林風小心翼翼地看了自己那個彪悍的姐姐一眼,伸手指着自從剛進直到現在都一言不發的第三個人說道。
這個人從一出現就引起我的注意了,他是個身材高大魁梧將近一米的壯漢,穿着厚厚的長羽絨服,腦袋被一個天知道什麼年代的土灰線帽完全包裹起來,臉上戴着個碩大的白口罩,眼睛上還戴着墨鏡,甚至脖上還圍了兩層圍巾,過於厚重的圍巾將他整個下半張臉都遮擋的看不到一點形狀,就連那白口罩還是我根據其腮幫旁出來的一點白邊推理出來的,這樣不折不扣的全面包裹,導致別人根本看不出其一絲一毫的容貌,我真不敢想象林風和丁玲倆人是怎麼把這位包裹的跟剛從南極科考回來一樣的大個一路帶過來的,這麼一位杵在大街上幾乎具有兩百個大妹迎風奔一樣的矚目效果,尤其是在這個低頭繫鞋帶超過兩分鐘都能聚集起一圈圍觀羣衆低頭一起繫鞋帶的無聊城市裡,如此奇葩的裝束絕對能讓任何一個手裡有照相設備的人感覺自己要不趕緊摁一下快那都是對不起自己的內存卡
當然我注意這個南極科考大叔更重要的原因還是:他是個陌生人。
這個人身上的氣息是沒見過的,他不是我們這圈裡的人,甚至跟我們這個圈都不沾邊,他從進之後就一言不發地坐在沙發上,滿臉厚厚的覆蓋物一件都不肯拿下來,我甚至不敢多看他一眼,因爲替他熱得慌。
林風和丁玲是知道我們身份的,更知道進入這個外表看上去平平無奇的大房意味着什麼,可他們仍然毅然決然地帶了個陌生人進來,而且林雪這個先知還對此默許,這讓我對沙發上包裹的厚厚的“熊人”多看了好幾眼。
他身上有特殊的能量動,莉莉娜神通訊告訴我這個人的體強度可能接近一個帝國兵。
“這位是歐洲月光隱修會的領袖,威廉伯爵,是暗世界的老前輩了,”丁玲小心翼翼地蹲在沙發上,隨時警惕着不遠處哼着歌打掃衛生的幽靈僕,一邊用自己獨具特的沙啞聲音低聲說道,“那個,他知道你們是大愛無疆的幹部。另外威廉伯爵在暗世界有着不輕的分量。”
丁玲後幾句話的意思很容易理解:眼前這位並不知道我們的真實身份,丁玲跟林風以“大愛無疆”這個響噹噹的名號把他忽悠了過來,他是個對地球世界而言舉足輕重的人物,而且現在遇上了大的麻煩,以至於林風他們冒着被林雪暴揍的風險將其直接帶到了這裡。
“伯爵,你可以摘掉自己的口罩了----這個房間裡的所有人都是大愛無疆的高級幹部。”
林風扭頭對全身包裹嚴密的“隱修會首領”說道,同時視線下意識地在房間中掃過,首先他的視線落在忙着用筷搭城堡的莉莉娜身上,不由得頓了一下,然後落在被林雪來回擺不斷抗議的水銀燈身上,又頓了一下,再然後落在正教小泡泡翻繩的淺淺身上,視線頓了老半天,最終再次誠懇地對威廉伯爵重複道:“我說的是真的……”
“沒事兒,反正跟你們姐弟沾邊的事情就沒正常過,”被稱爲威廉伯爵的魁梧男人第一次開口說話,竟然是一口倍兒溜的唐山話,聲音在我聽來有點古怪,低沉,嘶啞,而且有很嚴重的跑風和走調現象,這可能是他的兩層圍巾和大口罩在作怪,他伸手開始一圈圈地解下自己的圍巾和口罩,一邊好奇地看着我,“你是大愛無疆的首領?”
“怎麼看出來的?”
威廉伯爵頓了一下,指着餐桌:“除了幾個小的,你是唯一一個吃完飯之後不自己收拾碗的。”
我頓時無語凝噎,原來大愛無疆的首領就是有資格吃完飯不洗碗的人,另外,這位威廉伯爵說話怎麼……感覺他老家離着本地不遠呢?
安薇娜和水銀燈就在客廳裡,而且其中一個在不斷抗議的時候動靜還大,可這兩個一眼看上去就和人類相差甚遠的存在並沒有讓威廉伯爵表現出太多驚訝,他很理所當然地接受了眼前的景象,看來這是個很見多識廣的人,儘管他說不上一個洋娃娃一樣致的黑翼少是怎麼回事,但他將其默認成了另一個暗世界組織內部的秘密。威廉伯爵就這麼帶着一種悠然自得的節奏,慢條斯理地解掉了自己滿頭的披掛,然後,一張茸茸的“臉”出現在我們眼前。
臉,長嘴,尖耳朵,還有一雙熠熠生輝的暗金眼睛,“威廉伯爵”摘掉自己臉上一層層的東西之後還衝我們笑了笑:“奇怪,你們好像一點都不驚訝?”
平心而論,我覺得自己這時候是應該驚訝一下的,因爲所謂的威廉伯爵在解除僞裝之後竟然出了個狼腦袋,而他的身份卻是地球土生土長的土著,可是我們一大家還真是一點驚訝的意思都沒有,莉莉娜還不屑地哼唧了一聲:“切,狼人嘛,見過五米高的狼人不?”
“那麼高?”狼人威廉伯爵大驚,嘴裡嘶嘶漏風,“我爺爺兩米五,他是我見過的最高的狼人了。”
莉莉娜嘟嘟囔囔:“扔阿努比斯里面算重度殘疾。”
“不說話沒人拿你當啞巴,陪水銀燈打拳擊去”我順手抓起莉莉娜扔向水銀燈,倆從來不對付的小丫頭立刻噼裡啪啦嘿嘿哈兮起來,林雪蹲在旁邊當裁判,林風看着這一幕發出了悠揚的嘆息。
“狼人誒----”淺淺直到這時候突然發出了驚喜的叫喊,兩三步跨過來就要去抓人家的耳朵,被我手疾%綠%地摁住,卻還在手舞足蹈地嚷嚷,“阿俊,地球上果然有狼人啊”
“這怎麼現在有人表示驚訝?”狼人版威廉伯爵有點跟不上我們這詭異跳脫的節奏,已經處於暈頭轉向狀態,我一邊按着淺淺的腦袋一邊嘿嘿直笑:“習慣了就好,她幹什麼都是隨機的……還是說說正事吧,據說你需要幫助?”
“啊對對,幫助幫助,”淺淺努力將腦袋從我胳肢窩下面擠出來,支楞着胳膊往外遞一張傳單,傳單上是裡胡哨的企業l標誌,“這是我們大愛無疆的海報,我們業務可全了,只要你搞不定的都是我們能搞定的,從給海王星變軌到疏通下水道都管……啊對了,你好像就是來求助的,那就不用傳單,吃了麼?我讓安薇娜給你做點兒?”
我這時候都快崩潰了,淺淺這種在關鍵時刻思維暴走的天賦還是這麼犀利,狼人哥抓着手裡那份海報百感集,丁玲則一邊躲閃着好奇往這邊張望的安薇娜的目光一邊嘀咕:“她剛都聽到哪去了……”
“我就長話短說了吧,你們誰有辦法讓我恢復人樣?我知道你們大愛無疆的名號,在暗世界幾乎是個傳說,但願這個傳說能幫上我的忙。”
狼人哥深呼吸好幾口,勉強讓自己在這嘈雜的環境中冷靜下來,總算想起了自己的來意,沮喪地指着自己的狼腦袋,“我這樣都一晚上了,以前是一年只會強制變身一次,找個沒人的地方抱一堆骨頭也就過去了,可現在我這樣已經超過十二個小時了,從昨天半夜一直到今天中午,忒癢癢啊”
“這個先別說,”我揮手打斷了對方的唐山腔,滿心的好奇終於抑制不住,“你中國話說的好啊。”
“狼人在成年之前必須周遊世界,回來之後有資格繼承家族,我唐朝的時候就來過中國,在中國前前後後加起來住了兩百多年,最後一次長住是在唐山,大地震的時候還救過人呢,”狼人哥愣了愣,滿嘴跑風地說道,“李世民有痔瘡……”
然後我就驚悚了。
眼前這位儼然是個十足的中國通,他對中國的瞭解比我還深刻,因爲理論上再牛叉的歷史學家也不可能親眼見過李世民犯痔瘡的場面,而這位已經一千多歲的狼人就見過,他在唐朝初年長途跋涉來到中國,認識了李世民,他還見過唐三藏,但不是影城裡那位“貧僧自東土大唐而來”,他還知道《天工開物》手稿剛寫出來的時候第一段話就有兩個錯字,但後人說那是通假字,這位狼人前輩是世界上極少數幾個能自由進入中國境內的“蠻夷怪”,異能組這個“年輕”的組織也和他領導的隱修會合作關係密切,他是個有很多傳奇光環的人物,身上隱藏的秘密絕對比說出來的多得多。
當然,這對我們而言意義不大。
我們不關心那個什麼什麼隱修會是個什麼質的團體,也不怎麼好奇這位好像有點不靠譜的狼人大叔拿出來的《世界歷史名人痔瘡統計表》,那東西是他在年輕時候周遊世界收集整理起來的,而且上面有唐宗宋祖肯尼迪和希特勒的親筆簽名,這位狼人唯一讓我感興趣的只有他那跟“伯爵”名號絲毫不相符的脾氣格以及他變成狼人之後變不回來的原因。
前者很好解釋,因爲這位狼人哥生如此,他就連自己的伯爵名號都是自封的,你不能指望一個狼人去接受英國王的冊封,而後者嘛……
“月亮,都是月亮惹得禍。”
狼人哥語調憂傷地看着天板,彷彿能透過它看到遙遠太空的月光,“但這次我怎麼也想不明白,昨天被強制變身的時候,其實天上是沒有月亮的----歐洲跟這邊有時差,當時月亮還沒升起來,但我清晰地感覺到月光在召喚。”
狼人低頭看了看自己茸茸的手,表情十分茫。
“引起狼人變異的可不僅是月光,”林雪撇了撇嘴,“還有壁……月球的能量,只要它的能量達到一定程度,即使月亮在地球背面,你也會變身的。”
“你對狼人很瞭解?”
狼人威廉的眼睛閃爍了一下,好奇地看着林雪。
“比你還了解,”代爲回答的是莉莉娜,她用一大堆藤蔓將水銀燈包成糉之後以勝利者的姿態飄了過來,拿出個手鐲一樣的東西給狼人哥,“戴上這個,然後去陽臺上大喊一聲:教皇賜予我力量然後你就恢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