脫口而出的話語並非空穴來風,身體的變化似乎已經和夢境中疾病發展的軌跡分離,走上屬於新的軌道。
在聽到李宇這句沉重的話語後,衛錦華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無影無蹤,心情從穩定線跌入谷底。七天爲限,期限未至,心願未了,卻已在告別。
看着兄弟臉上坦然面對生死的笑容,心中的千言萬語堵在喉嚨無法言說。從剛纔上廁所回來,衛錦華心裡已經覺察到些許,但沒想到是期限將至。看着教室外慢步從走廊靠近的英語老師,嘆了口氣,默默地點頭。
英語老師進入教室巡視一圈,叮囑大家幾句注意複習的內容後,慢步從後門離開。李宇看着臉色苦澀,心情略顯沉重的同桌,臉上露出淡然的微笑,說道“華子,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我沒有那麼偉大,只是平凡的人,所以,無論結果如何,我都已經很滿足。”
衛錦華沒有說話,低着腦袋,陷入了沉思,但隨即想通後,心情輕鬆許多。看着身旁臉色略顯蒼白的兄弟,說道“宇哥,無論堅持到哪步,哥幾個都陪在你的身邊。”
李宇伸手拍了拍同桌的肩膀,微笑道“好好複習,身體內是大世界,希望在剩下的期限裡,能發生些意想不到的驚喜吧。”
隨後,二人不再交談,安靜地捧着複習資料,認真地學習。
窗外,陽光明媚,天氣暖和有些悶熱,像是正在醞釀一場磅礴大雨。
黑暗中躲藏的眼睛不再出現,窺視感消失之後,所有的幻覺彷彿跟隨消失。夢境猶如走向滅亡,但曾出現過的不可思議,全部烙印於腦海中,若隱若現。
清晰的頭腦攜帶着猶如過目不忘的本領,對所有專注過的事情銘記於心。曾遭遇的難題,在此刻,思路順暢,完全可自行解答。身體的一系列變化,作爲本體,李宇不清楚所發生的一切,代表着什麼。
原以爲已經摸透了七天爲限的歷程,但時間緩緩流逝,自己所經歷的和夢境中所目睹的,已經走向分岔路。自信的臉龐下,隱藏着失落和失望,但從未想過就此放棄。
下課鈴聲響起,坐在前面的陳維歪頭看着窗外剛剛浮現的烏雲,和同桌打賭,放學時肯定是大雨磅礴。唯有李宇隱隱地感受到了生命力在削弱,體內的病毒再次開始活躍,撕咬着心臟。
會兒後,陽光漸漸被烏雲遮掩,天地間瞬間進入黑夜,雷電閃爍着駭人的光芒。
站在窗前,李宇微笑道“每年高考前,上天的祝賀禮物,一場積壓已久的大雨,緩解悶熱,滋潤萬物。”
衛錦華略顯擔憂,起身慢步走到窗前左手搭在窗臺上,看着外面的磅礴大雨,輕聲說道“宇哥,我看你的臉色蒼白,不如向老賀請假吧,後天直接進考場。”
看着雨點淅瀝,灑落在窗臺濺到手上的水珠,李宇抿抿嘴暗自思考會兒,應允道“嗯,我親自向老賀請假,我不在的時候,你們不必擔心,好好調整心態。”
聞言,衛錦華心裡鬆了鬆,臉上浮現出笑容,說道“好,我們肯定好好調整,宇哥,你好好休息,我們在考場等你。”
回到座位,簡單地收拾複習的資料後,慢步出門朝着教室辦公室走去。因爲班主任知曉李宇的身體狀態,沒有多說,直接批假讓其回宿舍好好休息。
校園中,聞着淡淡的花香,看着待會放學可以直接回家玩耍的學弟學妹。滿臉笑意地路過熟悉的鵝卵石小道,看着和自己打招呼的朋友,微笑點頭示意。
宿舍樓前,熟悉的背影出現在眼前,手裡提着木箱子,如若中醫行醫的木箱。
雖心有疑惑,但依舊沒有停下腳步,微笑道“鍾爺爺,您今兒怎麼有空過來學校”
鍾老者微微轉身,笑吟吟地看着臉龐略顯滄桑的李宇,說道“給你帶些東西,走吧,帶着我到你的宿舍坐坐吧。”
肩並肩,慢步上樓,心裡有些不明所以,因爲今日的鐘老者和往常有些相異,但卻看不透到底是哪裡。
進入宿舍,把手裡捧着的學習資料放到牀頭,順手給鍾老者倒了杯溫水。看着眼前略顯古老的木箱子,在箱子的蓋子上,雕刻着三個看不懂的字體。
李宇舒了口氣,微笑道“鍾爺爺,剛在樓下您說給我帶了東西,不知道是些什麼,是村裡的特產麼”
鍾老者摸了摸下巴,笑吟吟地搖搖頭,緩緩打開木箱子,從內取出飄散着淡淡藥香的瓦罐,說道“這是我當年偶然碰到的一株上了年份的野山參,特意摻了些中藥燉煮雞湯。”
話音落下,李宇心裡一暖,沒有客氣,接過後聞了聞,香氣撲鼻。
看着細細品味高湯,但臉色依舊略顯蒼白的李宇,鍾老者嘆了口氣,說道“野山參有續命的功效,我能感受到你身體的虛弱,所以,希望你在最後的關頭,好好堅持。”
這句安慰,看似輕飄飄,卻狠狠地敲響了心頭的共鳴,遂微笑道“鍾爺爺,放心吧,曾經的經歷早已磨礪了我頑強的意志,眼看着考試將近,即使已感知生死,但我心已無憾。”
宿舍內,安靜的環境,二人輕聲的交談,沒有引起外人的注意。
從鍾老者的言語間分析到,自己體內所患的怪病其實可以治療,但機會只有千分之一。並且,之前所看到的怪象,全屬幻覺,是病毒侵襲了大腦所造成的。
冷靜過後,李宇想起了那份醫學化驗報告的總結語,輕聲問道“鍾爺爺,冒昧請教,湘南蠱術是否存在”
鍾老者臉色中帶着些許回憶,輕聲說道“嗯,蠱主十三,各有千秋。這事多流傳於民間謠言,很少人相信,你又是如何知曉”
李宇並未着急做出回答,把手中的醫學化驗報告翻到最後的總結語處,呈現給鍾老者仔細觀閱。
宿舍中的氣氛有些沉寂,有些尷尬,鍾老者緊握着醫學化驗報告,一言不發。良久後,嚴肅地說道“小宇,高考結束後急忙回村,我聯繫些高人協助。”
話音落下,李宇正想婉拒好意,但鍾老者已經收拾東西出門,看着着急中不失沉穩的步伐,苦笑着搖搖頭。心中升起陣陣暖意,無親無故,卻一直爲自己的疾病奔波。
現身體進入過渡期,感知生死,是否爲蠱所禍,已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