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殺破狼
大將軍劉九黑生平最得意的刀法,名爲殺破狼,據說這是一上古刀法,將軍年輕時好奇淫巧計,無意間蒐羅到了此刀殘譜,見獵心喜潛心研究,將一本殘缺不全的刀譜硬生生地補全,從而成爲戰陣上攻無不克的利器,取名爲殺破狼。
吳畏8歲起就由將軍親自傳授此刀法,浸淫此道已有十三年,雖曾經對此不太上心,但近三年來,吃飯睡覺以外所有的功夫,都花在了這把刀上。
當他走出平遠侯府,聽到身旁熊艾旎的驚呼,看到面前這難解的危局,第一時間拔出了那把跟隨了他多年的長刀。人隨刀進,身體比意識更快地做出了反應,常年在草原上和韃靼遊騎作戰的本能讓他的刀瞬間穿過了那黑衣人的身體。
但很奇怪的是,對方雖然看起來體型雄壯,身體卻是輕飄飄的,吳畏一刀穿體,竟然沒有感覺到絲毫的阻力,也沒有熟悉的血液噴灑的感覺。吳畏只是微微一愣,隨即就覺得不對,抽刀而出,卻是看都不看,拖刀逆持全力向身後斬去,鏗的一聲,刀鋒與刀鋒相撞的觸覺傳來吳畏藉着這對刀之力,一個就地翻滾,已經面向從身後逆襲自己的敵人。他雙手持刀,雙腳微微張開,警惕地看着面前的敵人。
那黑衣人繼續發出簌簌的怪笑,輕鬆地拿着刀,一雙經光閃閃的眼睛上下打量着持刀而立的吳畏:“黑甲逆刀,原來是聞名天下的陷陣黑營,可惜,刀法雖精,卻是個沒入鏡的廢物,居然也敢偷襲於我。”
吳畏從容舉刀,今天自己是必須拼命了,且不說熊家與義父的淵源,就說今日熊艾旎的盛情款待和深深傾慕,他就不允許自己再置身事外,再說刀已出鞘,箭在弦上,豈能不發?
他淡淡地看着對面實力強勁的敵手,緩緩說道:“我雖未入鏡,卻親手擒拿過化鏡修行者,我手上長刀,也曾飲過大雪山薩滿的鮮血,你實力雖強,但如此囂張行事,欺我中州無人嗎!”
“嘿嘿,中州天下強國,玄門更是修行正宗,豈可說是無人,只是憑你和那半條命的熊家子,焉能保全性命。”那黑衣人怪笑着說道:“你黑營屢屢屠殺我草原勇士,今日正好拿你祭奠我大雪山縷縷冤魂!”
吳畏仍然手持着長刀,情緒沒有一絲波動,緩緩而答道:“本以爲草原韃靼雖是蠻夷,但多是慷慨豪邁之輩,卻不想出了你這麼個無恥之徒。你韃靼騎兵騷擾我中州邊境,燒殺搶掠無惡不作,那時你大雪山可曾勸自家子弟向善?我這人從不看低真小人,但也絕不會高看你這種僞君子!”
“好!罵得好!”熊文輝竭力壓制着自己體內的毒素,卻仍是忍不住大聲喝彩起來。他雖不知道面前人就是自己好友的義子,卻是知道這人必是劉九黑的部下,,雖不知他爲何會出現在這裡,但從心底裡有一種親近這個年輕人的慾望,更難能可貴的是,此人並不是修行人,卻依舊仗義出手,實在是令人感動。
“嘿嘿,草原蠻子,何足掛齒,小兄弟,你且在此壓陣,我再與這無恥之徒對上一指!”
說罷,熊文輝舉步上前,氣度從容,正應了其家傳平遠指法中的平遠二字,實在是名將風範。他此時情況已然糟糕到了極處,卻依然不願意示弱,一方面是不願意在草原人面前丟了臉面,另一方面則是存了要保全這年輕人的想法。
這年輕人刀法狠辣,頗有當年劉九黑之風,但畢竟不是修行中人,實力相差太過巨大,就算一時偷襲傷了那黑衣人,可在正面對敵中,卻沒有一絲的機會。
熊文輝此時被劇毒所折磨,忽略了吳畏說過的話,能手擒化鏡修行者的普通人,除了大將軍之義子,還能有誰》?
吳畏確是身子微微一側,擋在了熊文輝前進的路上:“熊大人千金之體,哪能與這般人纏鬥,實在失了身份,晚輩此來,當以殺破狼刀,以請熊大人指點。”
熊文輝微微一愣,隨即反應過來,這少年居然是看出了自己的景況,不讓自己再冒險出手。正心中踟躇,對面又傳來了黑衣人的嘲笑聲:“不自量力,蚍蜉撼樹,實在是愚不可及!”
吳畏冷冷一笑,看着面前的對手,刀尖微微下垂,這已經是他的起手式了:“燕雀安知鴻鵠之志, 就算不敵,也不過是個死字而已,黑營陷陣,有我無敵,殺!”
殺字未出,殺氣已出,在草原與韃靼騎兵廝殺沉澱的殺氣,在一瞬間爆發了出來。這不是修行者的元力,卻比元力更有壓迫性。黑衣人只覺得一股帶着血腥味的風猛烈地吹過,那看起來普通的刀鋒,竟然已到了他的面前!
黑衣人急退,右手刀沒有任何徵兆地上挑,直接挑開了吳畏的長刀,但吳畏刀勢不絕,順着對方挑刀的力道,手腕一抖,那長刀竟是逗了個圈子,順着那人的後腦旋將下來。黑衣人腦袋一低,刀鋒順着他的頭皮劃過,他剛要回刀反擊,吳畏的長刀又是一抖,順着他的面門直劈他的小腹!
距離如此之近,變招如此犀利,攻勢如此決絕,竟是一往無前,有攻無守!黑衣人無奈,屈指一彈,一股莫名的力量從手指涌出,直襲向吳畏雙眼之間。
吳畏只覺得眼前一黑,似乎是被黑霧籠罩,竟然全不看不到對方的身形!
熊文輝在旁邊看得清楚,一團黑色的煙霧從那黑衣人的手指中炸開,籠罩在了吳畏的臉上!“失明詛咒!小心!”
熊文輝大聲提醒,吳畏卻是絲毫不爲所動,連握刀的手都沒有一絲的顫抖,順着自己的感覺,刀勢突然一變,竟斜斜向着左邊猛然劈下!黑衣人正是左閃,卻沒防到已經失明的吳畏一刀追身而來,大驚之下,面前回刀一檔。兩人刀鋒相交,吳畏如遭雷擊!一股強勁的元力沿着刀鋒向下,直衝入了他的手臂!肌肉傳來撕裂的疼痛,他卻不退反進,右腳向前一踏,雙手順着刀鋒反彈之力,逆時針回身一記狠狠的旋風斬,刀鋒直指對手的腰間!
黑衣人卻是收刀不及,大駭之下,身體再次呈粉末狀飄散,卻終究晚了一步,吳畏的刀鋒狠狠地劈入了他的腰畔,黑衣人發出了一聲淒厲的慘叫,那籠罩在吳畏眼前的黑霧也是瞬間一清!
吳畏擡眼望去,那黑衣人身影模糊,飄出了三丈遠,才堪堪站定,左手卻是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腰眼。
這狠烈的一記重劈,終於還是傷到了面前這個實力莫測的黑衣人!
“賊子敢爾!”
那黑衣人怒目圓睜,雙眼幾乎要滴出血來。他所修行的秘術靈活無比,身體能隨意飄散,可說能免疫世界上所有的物理攻擊。但這秘法對本體極爲重視,一旦本體受傷,則是大耗元氣,剛剛吳畏這一刀,劈中了他的要害,血流如注,這一傷,不知道要耗費多少時間精力才能補回元氣了。
吳畏冷冷地持刀望向對面的修行者,心裡卻是不可抑制地雀躍,以殺破狼無上慘烈之刀,居然能戰修行者如此!
夜涼如水,長夜未眠,吳畏的雙眼,卻是更加地明亮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