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二二、袖籠與熏籠

崇儀挨着她落座,清雋的面孔上蘊着閒適地淺笑。他不說話,只管往那裡一坐,就是孟窅最堅實的依仗。

高斌一看那對鴛鴦又黏在一塊兒,緊忙識趣地清場。茶房的小子們輕手輕腳地起身,倒退着魚貫而出。不一會兒,屋裡只剩下孟窅帶來的幾個人,連同高斌也不在。

高斌一起退出去,臂腕上搭着的拂塵彷彿是牧羊人的軟鞭,驅趕着一羣被他馴服的羊羔。他得繼續給宣明殿的宮人洗腦子,爲太子把榮王妃高高捧起來。他故意對着榮王妃做小伏低,其實是做出姿態給這幫小子們,好叫他們看明白,誰纔是太子心尖上的人。

屋裡清靜起來,孟窅迫不及待地招呼晴雨取來一個長條的匣子。除了壽麪,她還正經準備了生辰賀禮——一副她親手縫製的袖籠。

晴雨不假他人之手,雙手捧來白地織金胡桃紋覆面的匣子。她走到太子與榮王妃之間,屈膝跪在羅漢塌前的腳踏上,雙手高高捧起,恭謹地垂下頭。

匣子向上一面是一色如意頭的蓋子,揭開后里頭是醬紫絨面的裡子,溫柔而深沉。孟窅準備的賀禮是一副兔毛的袖籠,迷樓灰繡銀線雲龍的紋樣,清雅且不張揚。

“裡頭鑲的皮子是臻兒挑的。好說歹說,總算不磨着用純白的皮子。”孟窅邊往外取,邊與他解說。臻兒屬兔。她不許家裡吃兔肉,卻格外喜愛純白的兔毛皮子。入秋後的衣衫上,裙襬袖口都緄着兔毛。冬天的衣物自不必多說,連靴子內裡都是兔毛的。

崇儀十分珍惜地搭着袖籠一端,面上的笑意漸深。他雖然認不出針腳,但早有耳報神告訴過他孟窅在做什麼。“這個好,立時就用得上。顏色也好,毛色水亮也軟和。”

他的生辰過後不久就是立冬。眼下,早晚的寒意已是微微刺骨,出門都圍着大斗篷。

孟窅聽了,便露出三分得意,催着他帶上。“你試試!”

她的手藝又是寶貝女兒選的皮子,崇儀必然賞臉,當即就攏在懷裡,將兩手套進袖籠裡比劃起來。他今天穿一身黛藍,正好襯出迷樓灰的雅緻。

孟窅微微往後仰,拉開了距離打量,俄而滿意地點點頭。

“好看。前兒你穿的那身圓領袍子就是這個色,當時我就覺得配你。”孝期裡用這個顏色既素淨又不顯得慘淡,圖樣也不用顯眼的金線,而是用銀線繡,

“哪個好看?”崇儀眉峰微挑,凝視她的視線裡露出促狹的意味。

孟窅一怔,轉念很快略過些微的羞意,反而落落大方地又把他上上下下打量一通。

崇儀見她搖頭晃腦,便把袖籠託一託,在她遊走的視線下襬好姿勢。

孟窅便被他的好整以暇逗樂了,半是無奈地承認:“好看,都好看。袖籠配着這身衣服剛好,最關鍵還是人好看。”

晴雨悄悄低頭,假裝聽不見榮王妃對太子的調戲。

兩人親暱地說笑了一會兒,高斌又進來伺候。崇儀便褪下袖籠,囑咐高斌收起來。

“就近收着,回頭就用上。”

“奴才正預備這兩日把大毛斗篷收拾出來,原來想趕着天好翻曬翻曬,什麼時候北風一刮,立時就能穿上。還是榮主子心細,物件雖小,最是實用。”高斌飛快地答應,又順勢奉承孟窅一番。他掏出帕子擦擦其實很乾淨的雙手,然後小心翼翼地把袖籠和匣子都收起來。

孟窅覺得高斌今天太殷勤,等他走出去,忍不住與崇儀嘀咕。“他今天可真奇怪。從前可不見他這樣殷勤。今天動不動誇我,張口就來的,叫我渾身不自在。”

崇儀失笑,揉着她的手。“他願意捧着,你只管受用。若是不受用,罵他也行打發了也行。”

晴雨一驚,心道,得虧高總管這時候不在,若是聽見太子說這話,那才心寒呢!她又警醒自己跟着榮王妃本分當差。高總管從太子年幼時就貼身伺候,太子都能許榮王妃隨意處置。

反倒是孟窅覺得不妥,輕拍了他一下。“瞎說什麼呢!高斌跟着你多少年,你卻說這話。換做是我,聽見這樣的話,哭死的心都有了。今天你也怪怪的,淨說孩子氣的話。”

“胡說八道。”崇儀拿高斌玩笑,卻聽不得她咒自己,眉眼間的柔情都凝固了般。“不叫我輕率成語,自己怎麼隨便把生生死死的掛在嘴邊。”

孟窅聽齊姜唸了不少規矩,也覺得自己口沒遮攔,不由吐了吐舌。“那咱們誰也別再說了。今兒是好日子,只許說吉利話。”

崇儀這才滿意地舒展眉頭。他偏頭看一眼長几上的時刻,孟窅也循着他的視線看過去。

“我是不是耽誤正事了?”她小心地詢問,擰眉心疼他忙得連吃口飯也這麼緊巴巴的。

崇儀確實約了人在前面。他素來自律,只有和孟窅在一起時,纔會生出兒女情長的優柔。此時氣氛剛好,一餐飯一碗茶,偏是再尋常不過的一餐,讓他整個人都輕鬆起來。他還留戀指尖溫潤的觸感,不由無聲感慨。“等過完年,再好好陪你和孩子們。”

孟窅默默在心底數日子。一入十月,年關就近了。果然是一日不得清閒。等到奉先王的靈柩入地宮,年前年後都有大祭,還有重中之重的登基大典呢!

“我不急。你也彆着急忙壞了身子。”孟窅心中柔軟,愈發心疼他的不容易。“如今咱們一家齊聚,雖然住的遠一些,可每天都能見到你。從今往後天長日久,我總陪着你,咱們的日子還長呢!”

字句化作情絲編織成一張網俘虜了他的心,又像是甘美的泉水融進他的心裡。崇儀只覺心絃發顫,不由自主地訴說鍾情。

“我只盼着,有你長長久久陪伴身畔,別無他求。”

孟窅輕喘一聲,頓覺屋內的溫度飛快攀升。她眨眨眼,溼漉漉的眸子裡映出崇儀晶亮又深邃的眼睛。此刻,彼此的眼底只容得下對方的身影。

崇儀捧起她的小手,湊在脣邊摩挲不已。他低聲誘惑,每個字都撩撥着愛人的心湖。“今晚早點哄孩子們睡下,只陪着我。”

孟窅的心尖顫巍巍的,感覺兩頰邊彷彿燒着火爐,熱度節節攀升。她羞惱地瞠圓了雙眸,屏息抑制心口那支調皮的小鹿。

孟窅似笑似嗔瞪他一眼,恰巧此時腹中一陣異動,幫她撥開旖旎緩過神來。

“你再戲弄,我可真惱了!”她像只張牙舞爪的小奶貓,發出自以爲兇悍的啼聲。說着,孟窅挺起腰來,亮出自己的依恃。自己還懷着孩子呢!打發走大的,肚子裡還有一個。

崇儀便當真不再惹她,卻留下神秘一笑。

孟窅來時低調,回去的時候闔宮上下盡知。

無需崇儀吩咐,高斌早就準備下軟轎,還燒了炭,把轎子裡烤得溫暖如春。他掐着時辰進去棒打鴛鴦,順口提醒說,外頭起了風。

崇儀當即要傳轎輦,壓着孟窅不容她回絕。“聽話。”

“轎子已經停在殿外,前兒新送進來的皮子,奴才看還算得用,就鋪在轎子裡,又用薰爐都捂熱了。”高斌精得很,他獻媚得露骨,與其說是討好孟窅,其實是迎合太子的心意。他辛苦操持一回,總要讓太子看到他的功勞。哪怕得太子一個讚許的眼神,就不算白費。

孟窅推辭過一回,還是從善如流,被他親自送上轎子。轎廂裡果然烘得暖洋洋的,簾子一掀起就送來一陣暖風。

臨走前,孟窅揭開簾子,露出半張素淨的小臉。

“晚上早點回來,今兒一起用晚飯。”平時或早或晚,不一定每天和孩子們一起用飯。孩子們用飯都有固定的時刻,雖說可以吃幾塊點心墊着,可孟窅不贊同。點心和飯食哪裡一樣,別因爲吃多了點心,正經開飯的時候反而壞了胃口。她自己會等崇儀回來再傳膳,卻從不讓孩子們一起等。爲了這個,齊姜還找她說道過,被她理直氣壯地頂回去。

齊姜時不時在孟窅跟前討沒趣,剛開始還挺憋屈,久而久之也淡然了。這就是個缺心眼的主兒,架不住她福運深厚,遇見太子偏偏喜歡她直率單純。事後,齊姜接連着觀察好幾日,見太子並未露出不悅,和孟窅一起用飯時,還親手添菜添湯。她這才釋然,也提醒自己看開些,把心放寬。

崇儀還站在原地目送她。轎簾一動,他先挪步立在上風處,微微俯首湊上去聽她說話。聞言很快點頭答應了。“知道了。這會兒還早,回去喝碗薑湯,也躺一會兒。”

圍着伺候的個個兒面帶微笑,彷彿太子溫言相對的是自己一般。

崇儀還不放心,又點名讓高斌親自送她回去。

“今天辛苦您了。”孟窅也對高斌一笑。

“這是主子們看得起奴才。”高斌連連表示不敢居功,還在竭力放低姿態。他在心裡無可奈何地送孟窅一個大大的佩服。這一位完全沒有察覺太子親隨的護送是何意義,難怪外頭有人傳說她得志猖狂。怪誰?頭一個肯定怪太子偏心。

轎子從宣明殿走出去,隊伍一側隨行的高斌彷彿那迎風的旌旗,一路招搖過市。

柳歡躲在聿德殿的宮廊轉角後,偷偷看見榮王妃從轎子裡走下來。太子身邊的高總管殷勤地遞出手,連榮王妃的大宮女都被擠在外圍。

可晴雨的臉上半分不顯慍惱,反而十分謙讓,嘴角噙着輕鬆的笑意。

柳歡眼尖地看見晴雨領口緄着的風毛,又細又軟,在微風裡嬌柔地搖擺。她心裡泛酸,想着自己剛纔不過領了二兩棉花,還得等不當差的時候抽空給自己縫一件裡頭穿的夾襖。柳歡再一次懊悔,早知道當初收買管事的時候,就該求着分去在西側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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