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兩人到千戶苗寨的時候已經是傍晚,尹源找了間客棧和路言暫且住下,軍大衣對於他誤入的那個寨子記憶模糊,只知道寨名叫做“王巫寨”,尹源打算先在千戶苗寨稍作停留,向客棧老闆打聽好再出發。

客棧老闆娘是個土生土長的苗族人,在這裡開客棧將近十年了,爲人爽朗大方,對待前來住宿的旅客都很和善。

老闆娘自己就養了一隻古牧,對尹源帶來的小喇叭很是喜歡,還將她給古牧準備的晚餐分小喇叭了一半。小喇叭特別給面子的嗷嗚嗷嗚吃了下去,惹得老闆娘怎麼看怎麼喜歡。

趁着小喇叭吃東西的過程,尹源特地向老闆娘打聽了“王巫寨”,可誰想本來還巧笑顏開的老闆娘聽到這三個字,臉色頓時變了,警惕地打量起了尹源,道:“你要幹什麼?”

尹源維持着臉上的笑容不變,道:“我在網上看到帖子說那裡風景特別好,想帶着我表弟過去轉轉。”

“表弟”路言點了點頭,道:“對啊,聽說那邊很不錯。”

老闆娘聽到兩人的解釋,表情沒那麼僵硬了,可她臉上也沒了剛剛的熱絡:“那不是什麼好地方,你們這些外來的就別過去了,咱們千戶周圍的環境也都很不錯,你們在這玩玩就行了。”

見老闆娘似乎對這個地方頗爲忌憚,尹源不動聲色的轉移了話題,沒一會那老闆娘的臉色又恢復了正常,和他們愉快的交流了起來。

提着老闆娘自己做的餈粑回了房間,尹源看着吊腳樓外白水河上飄蕩着的擺渡船,眉頭皺成了“川”字。

“別擔心,最起碼我們確定了這個地方的存在,不是麼?”路言站在尹源身後,安慰道。

尹源回頭,看着抱着小喇叭的路言,笑了笑道:“恩,看來這個地方很不一般……晚上帶你去吃點好吃的,我們明天再找方法吧。”

當天晚上,尹源帶着路言將這裡有名的小吃吃了個遍,徹底體驗了一次苗族風味,臨回到客棧的時候,他們還打包了一份燒豆腐。

讓兩人都沒有想到的是,去王巫寨的事第二天就出現了轉機。

畢竟不是來旅遊的,尹源早上起得早,剛下了樓就聽到了老闆娘和別人的爭執聲。拐過去一看,老闆娘正在對着一個穿着苗族特色服飾的壯漢噼裡啪啦訓斥着什麼,壯漢則是一臉不耐煩的樣子。

尹源走近兩步,便聽到老闆娘道:“那地方是隨便去的麼!外鄉人不知道就算了,你也不知道那寨子是什麼地方麼!”

那壯漢則用苗語反駁着,可惜尹源沒聽懂。

那老闆娘突然警惕地朝尹源這邊看了一眼,看見來人後略帶放心地向尹源笑笑,然後用苗語向壯漢說了句什麼,壯漢怒氣衝衝地瞪了眼老闆娘,進了客棧的小院中。

壯漢走後,老闆娘笑道:“起來這麼早?”

尹源也回笑道:“早上空氣好,瞎轉轉。剛剛那是誰哦?一身衣服很帥!”

老闆娘哈哈大笑,道:“那是我弟弟,就愛穿着苗服亂晃!”

兩人又客套了一番,老闆娘要去車站接客人了。尹源也告別了老闆娘,走到了小院中。讓尹源覺得幸運的是那壯漢正一個人坐在小院裡生着悶氣,尹源趕緊走過去搭訕道:“你好啊,朋友。”

壯漢狐疑地看了尹源兩眼,然後用不怎麼通順的漢語道:“什麼事?”

尹源大大咧咧的坐在了壯漢旁邊,道:“這裡風景真好啊!你是從小在這長大麼?”

壯漢點了點頭,一臉不解。

“那你一定對這裡很熟悉咯,知不知道王巫寨在哪啊?我和我表弟想要去那裡看看。”

尹源這話說完,壯漢一臉像看到什麼稀罕物品一樣看着尹源,道:“#¥#?”

“啊?”尹源愣住,然後諂笑道:“我不太能聽懂。”

壯漢瞪大眼睛,想了一下,生硬的用着帶有貴州味道的普通話道:“你要去王巫寨?你知道那是什麼地方麼?”

尹源假裝無辜,道:“啊?我不知道啊?”

壯漢用苗語嘟囔了句什麼,微皺着眉頭,像是做着什麼決定一般。

就在尹源等待的同時,老闆娘已經接完客人回來。她看到尹源和壯漢坐在一起明顯愣了一下,然後對着壯漢喊了句什麼,壯漢鬱悶地摸了摸鼻子,去幫新來的客人搬行李了。

尹源見再待下去可能會引起懷疑,乾脆出了客棧給路言買了點當地的早點。等他回到房間的時候,發現路言已經醒了,正半裸着身子坐在牀上發着呆。

一看到路言心情就好的尹源笑道:“想什麼呢?給你買了好吃的,快穿衣服。”

路言轉頭看向尹源,撓了撓腦袋呆呆道:“好……”

洗漱完畢的路言坐在沙發上和尹源一起享用着早餐,外面的白水河上已經有了叫賣的船家。清風從木製的窗戶外吹來,帶動窗邊掛着的鈴鐺發出悅耳的聲音。

小喇叭在房間裡東嗅西嗅,路言便放下手中的食物去給小喇叭的食盆裡添上狗糧,等他再坐回沙發時卻沒了吃早餐的胃口,將東西放在一旁懨懨的不想說話。

“怎麼了?”尹源從沒見過路言這樣,忍不住摸了摸路言的額頭,沒發燒啊?

路言晃了晃腦袋,錯開了尹源的手,道:“沒什麼……”

路言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前幾天消耗了自己的“氣”去醫治小喇叭,這兩天沒精神也是應該的。

尹源見人沒大礙,以爲是昨晚沒睡好,便不再將此事放在心上,反而對路言道:“我找到咱們去王巫寨的辦法了。”

果然,聽了這話的路言頓時打起了精神,道:“真的?什麼辦法?”

尹源一臉神秘地笑笑,將早上的事情告訴了路言。

“你是說那個人也想去王巫寨?”路言聽後道。

尹源點點頭:“聽老闆娘和他說的話*不離十,等會我們再去找他探探口風。”

漢翁從小在寨子里長大,家中有阿咪父親還有一個阿婭。漢翁的父親是漢人,爲了取阿咪而入贅到了寨中。

漢翁家所處的苗寨並不是與世隔絕的,族長意識到了學習漢語的重要性。漢翁的父親入寨前是個老師,入贅進來後便教寨中的小孩們學習漢語,漢翁的阿咪是寨中的巫醫,在漢翁的記憶裡,寨中的人對他們一家都很尊敬,見了他還有阿婭都會給點零嘴什麼的。

阿婭大漢翁整整十二歲,她曾經是阿咪的繼承人,會成爲寨中的下一任巫醫,但不知爲何,自從阿婭在即將成年時去了一趟“王巫寨”之後,便放棄了巫醫之職,出了寨子到這裡開了家客棧。

阿婭當不當巫醫其實和漢翁沒有多大關係,在他的心裡只要阿婭開心就好。阿咪也沒有勉強阿婭,阿婭離去後她在寨中找到了一個與漢翁年紀相仿的苗女作爲徒弟。許是相處的日子久了,漢翁不知什麼時候就喜歡上了這個阿妹。

就當漢翁想要給阿妹表白心跡時,阿妹卻去了王巫寨。

這一去,就不見了回來的蹤影。

漢翁急不可耐,王巫寨在他們寨中一直有着“不可去”的傳說,事實上,除了每任巫醫之外,沒有人知道通往王巫寨的路。

漢翁不敢找阿咪問路,於是便把心思打在了自己的阿婭身上,可本來還很歡迎弟弟到來的阿婭一聽到漢翁打算去王巫寨,立刻就變了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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