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眼睛,有着異於常人的黑亮和澄澈;那雙瞳孔中,有着莫名的執擰和堅持……
很熟悉。
她好像見過。
在另一個世界,在另一個人身上……
“走!”
可是還未等她想清楚,小狼的一聲低喝打斷了她。他徹底地鬆開她,站起身轉向建築物的方向,然後義無反顧地衝了進去……
“小狼!”喬慕叫不住他。
她下意識地伸手,指尖卻只能擦過他的衣角,然後便看着他徹底遠去。
…………
“嗷……”
“吼……”
……
動物的嘶鳴在繼續。
那些垂死的哀嚎,沿着狹長的甬道傳出來,顯得格外清晰。
喬慕很清楚:這樣下去,不止那些狼會死,小狼也會死……她難道要不聞不問,直接逃跑嗎?
她做不到。
喬慕咬了咬牙,忍着手腳的痛楚起身。她現在的腳還是麻的,所以走路踉踉蹌蹌,好幾次都是重心不穩,險些栽倒。她調整了好幾次,才重新朝着建築物跑進去。
裡面很黑。
和之前一樣,裡面只有微弱的冷光照明;但也和之前不一樣,這一回,空氣中瀰漫着濃郁的血腥。
打鬥在持續——
小狼他們正拖延着“終極武器”,但是效果並不明顯。那些體型龐大的野狼,在已經進化完全的終極武器面前,根本不堪一擊。
“住手!”喬慕趕過去。
她喊出聲的時候,那個怪物正拿着一根冰錐似的東西,用力刺入一匹狼的體內。於是,前一秒還驍勇暴怒的狼,後一秒便跌倒在地,身體垂死地抽搐着……
有狼想要咬掉那根冰錐,但是一旦觸碰到,便發出吃痛的哀嚎。
有毒?
就像是她在另一個世界見到的冰箭那樣?
“你回來了。”見到她出現,怪物發出一聲傲然的冷哼,“可惜,沒什麼用。”說話的同時,他丟開一匹狼的屍體,然後抓住了小狼的頭髮。
“你的夥伴,還真是不自量力。”他低笑着繼續,垂眸掃了眼已經負傷的小狼,另一手則是拿起冰錐,“那就把命留下吧……”
“不!”喬慕神色一緊。
事情的發展太緊急,她根本沒有和對方講道理談判的時間,她所能做的,就是本能地撲過去,護住小狼的同時,用手去搶那根致命的冰錐……
很涼。
這是她在握到冰錐以後,唯一的觸覺,就像是普通的冰塊一樣。
她不知道她的感覺是否有什麼異常?因爲在她安然無恙握住冰錐的那一秒,“終極武器”也是一愣,臉上閃過明顯的怔然。
喬慕沒給他反應的時間。
她直接掉轉冰錐的方向,用盡全身的力氣,讓冰錐朝着怪物的身體刺進去。
“嗤!”
一聲輕響。
冰錐沒入怪物的身體,那觸感就像是利刃扎入沙子一樣。
“小狼?”喬慕趁着他鬆手的時候,連忙護着小狼後退,把他拖到角落裡安頓好,“小狼!喂!你還好嗎?能聽到我說話嗎?”
小狼迷迷糊糊地低吟一聲。
幸好,他只是受了重傷,人還活着。
“你……”喬慕這才又回頭。她想去訓斥對方的,畢竟對方也被她刺傷了,而且還是正中胸口的刺傷,現在,他們至少處於平等的狀態下。
但是,她回身所見的場景,卻讓她傻了眼——
對方正把冰錐從身上拔下來……一點點的、緩慢地拔下來。沒有任何的血跡,沒有任何痛楚的面容,就真的好像是把沙地中的利刃取出來。
最後,對方毫髮無傷。
“我是不可戰勝的。”對方舔了舔脣角,眉眼間帶着幾分好奇,緩緩地靠近過來,“你居然能沒反應?算了……還想再試試嗎?”
他一邊說着,一邊紳士地伸手,把冰錐遞了過來。
喬慕擰眉。
她不知道他所謂的“沒反應”是什麼?
但是她現在真的很想拿起那個冰錐,再狠狠地捅他幾刀。不管能不能殺死他,至少都能限制他的行動,阻止他再殺害別人。
可是……
她發現她做不到。
她的手心很涼,還維持着剛剛握到冰錐的那種感覺。而且這種冰涼從掌心開始,緩緩地蔓延上去,最後似要冰凍全身……
“不試了?”對方已把冰錐收了起來,又舔了舔嘴脣,就像是遇到食物的動物那樣,“沒辦法,我得聽大祭司的,留你一條命。可是……先要一條胳膊不要緊吧?”
他的眼裡,只剩下對食物和養分的渴望。
“你做夢!”喬慕一字一句地說出來,要成爲這個怪物的養分,還不如讓她痛快點去死!她在對方抓過來的時候,用盡全身的力氣,拿了石塊朝對方身上砸過去。
“碰!”
這回卻是堅硬的碰撞聲。
他的皮膚像是能任意改變一般,由鬆散如同砂礫的狀態,變成了堅硬如同頑石的狀態。
這……怎麼會?
喬慕不由一怔。
而就在她愣神的當兒,她的頭皮一麻,對方竟直接抓着她的頭髮,把她拉了過去。
“你怕疼嗎?”他的聲音近在咫尺,如同地獄的魔鬼,“……你是想被綁回樹上?或者,還是……直接咬下來行嗎?”
“你……”喬慕有些慌了。
“夠了。”低沉微涼的嗓音,從遠處的黑暗中傳來,伴隨着沉穩均勻的腳步,一點點靠近,“這個世界,好像還輪不到你猖狂。”
腳步越來越近……
藉着微弱的光線,喬慕看到一抹頎長高大的身影,緩緩清晰在視野裡。
“……朔?”他怎麼來了?
朔已停腳。
他就站在前方,不足五米的距離,目光冷冷地掃過那個怪物:“把她放了。”
“爲什麼?”怪物卻沒有鬆手,他手上的力道反而緊了緊,並且發出嘶啞難聽的笑來,“你又是誰……我爲什麼要聽你的?”
“嘶!”
喬慕抽了口涼氣。
她的頭皮被拽得發疼,只能咬牙,代爲回答了:“他是你們這個世界的主人,你又瞎了嗎?”
周圍一靜。
在她喊出這句話後,空氣明顯陷入短暫的凝滯。
然後,她聽到似笑非笑的嗤諷,繼續從她的頭頂傳過來——
“原來如此。我是大祭司的創造,不需要叫他主人。況且……你知道,他爲什麼會被稱爲主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