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聽 青梅竹馬

二零一三年六月,元聽聽拿到了重點中學的錄取通知書。

天空上的烈日依然熾熱,耳邊傳來路上的車聲人聲和時不時地幾聲蟬鳴。從醫院回來的路上,她的心情隨着錄取通知書的到來也好了起來。

林岑之在門口停下,元聽聽三下兩下的蹦蹦跳跳着往前走,側頭的餘光一瞥,就看見蘇凡爾一邊跑一邊向蘇母求饒。

“媽媽媽,冷靜冷靜!”

蘇母在後面舉着掃帚呼哧呼哧的喘氣:“你說,你是怎麼考試的?我跟你爸跟你說了多少遍,這次考試很重要很重要,你呢,你居然在考試前偷偷去翻牆打架!”

蘇凡爾躲在樹後面不耐煩的掏了掏耳朵:“媽您這話都說了半個月了。”

蘇母一聽火氣更大了:“說你你還有理了是不是?你自己說你這小升初成績考這麼幾分,哪個學校肯要你?我怎麼就生了你這麼個不省心的玩意兒呢,你看看人家聽聽,學習又好又乖巧……”

“停停停,”蘇凡爾比了個暫停的手勢,“您這天天聽聽長聽聽短的,不知道的還以爲她纔是你親生的呢。”

蘇母拿着掃帚往前走了兩步:“對,你就是我從垃圾桶裡撿來的。你說你跟聽聽都認識兩年了,人家也沒少幫你輔導作業,你怎麼就什麼也學不會?”

蘇凡爾毫不在意的撇撇嘴。

元聽聽想起蘇母曾經找她來讓她幫助蘇凡爾學習的事情,像個恨鐵不成鋼的老頭子一樣默默地搖了搖頭。

夏日的午後,元聽聽趴在窗臺上看書,院子裡蘇母和林岑之正在閒聊,元淵和蘇父在一旁下着象棋。

幾人嘴巴一張一合,臉上的表情各異,元聽聽知道,他們一定是在說蘇凡爾的上學問題。

蘇凡爾的小升初成績連元聽聽的零頭都不到,蘇母痛心疾首地控訴:“我造了什麼孽生了這麼個兒子。”

林岑之撲哧一聲笑了:“你也別想那麼多,我看凡凡這孩子挺好的,性子活潑開朗,也很有人緣。”

“就他,還人緣?”蘇母翻了個白眼,“他不給我打架惹事我就謝天謝地了。”

蘇父在一旁捏着棋子看了半天,聽見蘇母的話插了一嘴:“兒孫自有兒孫福,你這一天天的也少生點氣。”

蘇母拿着扇子啪地一巴掌拍在蘇父背上:“什麼兒孫自有兒孫福。你兒子今年才十五,你兒子剛上初中,哦不對是你兒子現在初中都沒得上,你還在這一天天悠哉悠哉的,我看你兒子以後就跟你一個德行。”

蘇父急忙打哈哈:“行行行我不說了不說了。”然後對對面的元淵道,“來老元老元下棋下棋。”

元淵也呵呵笑了幾聲,然後繼續跟蘇父下着象棋。

林岑之也拉着蘇母勸她就有太着急了,孩子還小,總歸是要有學上的。

元聽聽趴在窗臺上,思考着大人的世界可真複雜,然後她一轉頭就看見蘇凡爾從他家籬笆牆邊爬上了她家的梧桐樹上,固定好位置以後蘇凡爾看着她窗戶的位置朝她擺手,她嚇了一跳生怕他掉下去,就抓起助聽器跑了出去。

路過林岑之時她飛快地喊了句:“媽媽我出去玩了。”然後就跑走了。

林岑之在後面喊了聲:“慢點跑。”也不知道她聽沒聽見。

蘇母看着元聽聽跑出去的背影問林岑之:“聽聽的耳朵好些了嗎?”

林岑之搖頭:“醫院那邊也沒具體說,不過啊,自從你家凡凡來了以後,聽聽的性格倒是比以前開朗多了。”

蘇母隨意地擺了擺手:“沒把你家聽聽帶壞就好。”

兩人相視一笑。

兩年的時候匆匆而過,兩家人早已變得無話不談。蘇凡爾爲元聽聽帶來的改變林岑之看在眼裡,所以她從來都不覺得,學習不好的小孩都是壞小孩。

這麼長時間以來,他們兩家互幫互助,早已沒了兩年前那般拘謹和警惕。

元聽聽和蘇凡爾的關係,也在潛移默化中發生着改變。

元聽聽快步跑到蘇家門前,蘇凡爾已經在那等着了,看見她跑來蘇凡爾拍了拍她的肩:“不錯不錯,這次比以前快了三十秒。”

元聽聽從兜裡翻出一張卡牌:“你今天該學這個詞了。”

蘇凡爾接過卡片挑眉:“青梅竹馬?”

元聽聽點頭:“這個詞是不是很簡單?”

“哦。”蘇凡爾一臉無所謂的把卡片扔給她。

元聽聽覺得這個詞他肯定知道是什麼意思就沒再解釋,只是問道:“蘇凡爾,你初中怎麼辦?”

蘇凡爾摘了根狗尾巴草叼在嘴裡:“不知道。”

元聽聽若有所思地想了想然後又問:“蘇凡爾你是不是故意考差的?”

蘇凡爾側了下頭衝她笑:“小孩你是不是傻,我成績什麼樣你還不清楚嗎?”

“可他們都說你是想跟餘薇薇……唔……”元聽聽話還沒說完就被蘇凡爾捂住了嘴。

“噓——我警告你,不要亂說話。”

“那你爲什麼要……”元聽聽擡頭看見蘇凡爾瞪眼的樣子壓低了聲音,“你爲什麼一定要跟餘薇薇上一個初中呀?”

蘇凡爾瞅着元聽聽傻乎乎的樣子伸手在她頭上彈了一下:“你還小,你不懂。”

元聽聽不吃這套反駁:“你兩年前也是這麼說的。”

蘇凡爾無奈,只好重新找理由忽悠她:“我問你,餘薇薇好看嗎?”

元聽聽歪着頭想了一會兒,然後點頭:“好看。”

蘇凡爾笑了然後指着自己說:“我帥不帥?”

元聽聽突然湊近了腦袋仔仔細細的盯着他看,嚇得蘇凡爾差點被磚頭絆倒。

他正想開口罵她卻聽見她軟軟的嗓音響起:“帥。”

蘇凡爾愣了一下剛打算誇自己只聽元聽聽又說:“但是我見過比你更帥的。”

蘇凡爾:“……”

蘇凡爾:“這不重要,重要的是,餘薇薇好看,我也很帥,所以我和餘薇薇以後就要在一起,就是你剛剛說的那個青梅竹馬!懂了嗎?”

元聽聽似懂非懂的點頭,然後又搖頭。

“你搖頭幹嘛?”

“你剛剛說的青梅竹馬不對,青梅竹馬不是那個意思。”

“哦,”蘇凡爾不想搭理她了,“那不重要,你只需要知道,我,蘇凡爾,必須要跟餘薇薇在一起就行了。”

元聽聽仔細的想了一會兒然後鄭重的點頭:“哦我記住了。”

“可是……”

蘇凡爾不耐煩的打斷了她的話:“沒有可是,走,我帶你吃冰激凌。”

元聽聽眼睛一亮:“好啊我要香草味的。”

蘇凡爾心裡樂開了花:“行行行你說吃啥就吃啥。”

然後他就看着元聽聽在前面蹦蹦跳跳,心道:小爺我還治不了你一個傻乎乎的小丫頭了!

果然元聽聽一想到冰激凌就把剛剛的話題完全忘到了腦後,她捧着香草味的冰激凌小口小口的吃着,蘇凡爾捏捏她的臉警告她:“我們剛剛說的話你不許告訴你爸媽還有我爸媽,不然我以後就不帶你吃冰激凌了。”

元聽聽拍開他的手,朝他點點頭,然後又開始一小口一小口的舔着手裡的冰激凌。

蘇凡爾嘴裡還叼着那根草,盯着元聽聽腦子裡也不知道在想什麼,然後就傻呵呵的笑了聲。

夏日的超市門前,少女拿着手中的冰激凌認真的吃着,少年嘴角含笑慵懶的坐在一邊,安靜且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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