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頂的白熾燈亮得刺眼,剛剛恢復神志就感到喉嚨裡傳來一股股乾澀難忍的苦澀感,黃俊生按了按貼在牀邊的紅色警示器。很快一個身材窈窕,帶着口罩的護士就推門走了進來,她先是量了量黃俊生的體溫,隨後又翻了翻他略微腫脹的眼瞼,最後開始查看病牀上的病例,直到黃俊生猛烈的咳嗽了幾聲後,她才秒懂了這位躺在病牀上的少年眼睛裡的渴求。急忙放下病歷,護士急忙走到飲水機旁,倒了一杯溫水遞給了黃俊生,眼前這個看着頭染黃毛,有些哈韓的少年。
“姐姐,你好,我怎麼會躺在這裡呢?跟我一起其他的同學呢?”喝過水的黃俊生看着眼前漂亮的護士小姐,略顯侷促,但他還是更關心自己怎麼跑到了醫院,自己的兄弟們都哪兒去了。
“他們啊,都走了。”護士一邊說一邊拿出了手機給醫生打了電話,告知醫生這個被市警察局高度重視的少年醒了。
“走了?回家了嗎?”黃俊生略顯詫異,難道自己昏迷了很久嗎?
“不是,他們的腦神經壞死引起一系列的併發症後最終腦死亡,活下來的就你一個。說起來,你還真是幸運!”轉過身去拉開窗簾的護士頭也沒回地說。
聽到護士小姐姐這樣地回答,黃俊生震撼的訥訥說不出來話,一想到曾經和自己出生入死,從小玩到大的兄弟們就這樣離自己而去,自己以後再也見不到他們之後,他感覺自己快要崩潰了,那些內心裡的美好回憶像是一片鏡子般轟然破碎,在破碎的鏡子裡,一個個化作黑影的怪獸從鏡子裡鑽了出來,猛地撲向了他。
“啊!頭,頭好痛!”雙手捂着腦袋的黃俊生髮出了痛苦的慘叫聲,聽到叫聲的護士趕快跑到病牀前查看黃俊生的狀態,這時醫生和警察也從門外跑了進來,緊接着一羣人圍住了黃俊生,在醫生和護士手忙腳亂之下,姚麗娜示意其他警察先出去,她敏銳地觀察到黃俊生在看到警察的時候,臉上的表情更加猙獰恐怖了。
在黃俊生慘叫了一陣後,醫生讓護士按住他,直接給他打了兩針鎮定劑,重新恢復冷靜的黃俊生乖乖地躺在牀上不動了,他的眼睛裡像是沒有了生的希望似的,又像是充滿了快要溢出來的悲傷無處發泄,他頭上的新染的黃色頭髮也像是變作了秋天田埂裡的雜草,變得枯黃沒有生氣。
“黃俊生,我是市局刑偵科姚麗娜,你可以叫我娜娜姐,你還記得自己昏迷之前發生的事嗎?”看到冷靜的黃俊生躺在牀上不動彈,姚麗娜示意醫生和護士可以先出去了。病牀上的黃俊生轉動着眼珠子,他看了看英姿颯爽的女警官,輕微點了點頭,但又搖了搖頭。
“你是說還記得片段似的記憶,但有些是不是記不起來了?”姚麗娜觀察着黃俊生的動作,一邊心裡猜測,一邊做着筆錄。聽她這麼說,黃俊生點了點頭,緊接着他艱難地開口了。
“我喜歡一個女生,她比我小一屆,她的性格十分活潑,笑的時候比頭頂的太陽光還要溫暖,因爲喜歡,所以我才嘗試着去靠近她,可她說她不喜歡太乖的學生。是啊,我太乖了,長年黑色褲子,板寸短髮,籃球打得不好,也不善於交際,只有幾個從小玩到大的朋友一直跟着我。爲了討女孩子歡喜,我留了長髮,我染了顏色,我穿上了破洞褲,也偷偷紋了身,打了耳釘。我開始學習抽菸喝酒,第一次學大人抽菸,薰得我眼淚都出來了,第一次喝酒,不小心喝多了,即便趴在馬路邊狂吐不止,還是搞得夜裡胃酸上涌,夜不能寐。但是,我知道我做對了,我離她更近了,她已經開始和我聊天了。直到我學會了打架,直到我在學校裡混出了名氣,她才終於肯給我追求她的機會了。”黃俊生閉上了眼睛,一邊說一邊默默地流淚。這讓還沒嘗試過愛情苦滋味的姚麗娜心裡有些吃味,什麼時候,學校裡這麼流行早戀了?是自己太過落伍,還是自己前些年白活了。不過出於職業上的操守,她還是強忍着內心裡的好奇沒有打斷黃俊生接下來的話。
“我以爲我的機會來了,沒想到後來會遇到他,那個家境優渥,學習好的小白臉—蘇旻昊。他就像是身上發着光一樣,走到哪裡都能吸引到女孩子們的目光,我以爲我喜歡的她,高傲的她不會關注到蘇旻昊,沒想到我錯了。直到那天我看到他倆走在一起在操場上有說有笑的時候,我知道我錯得太離譜,所以我叫上我的兄弟朋友,把她堵在了一個小巷子裡。”說到這裡的黃俊生笑了,嘴角的笑意比花兒還燦爛。
“怎麼?你做了什麼?!”聽到這裡,姚麗娜忍不住發問了,她知道問題的關鍵來了。
“我,我做了什麼?啊...疼!頭好痛!”聽到姚麗娜的問題,陷入回憶的黃俊生像是想到了什麼可怕的事兒一樣,抱着腦袋再次發出了撕心裂肺的吼叫。
“他!他是魔鬼!他是怪獸!啊......”緊接着黃俊生髮出了驚恐的哭喊。
“他是誰,你快說!”姚麗娜迅速地跑到黃俊生的身邊,抓住了黃俊生四處抓扯的雙手,因爲用力,自己被抓傷的雙手也沒有引起她的注意。
“我,我不知道。啊,哈哈哈,你,你是誰?”黃俊生看着緊盯着自己的姚麗娜,忽然像是泄了氣的氣球般,放鬆了雙手,緊接着像是看傻子一般露出了癡呆般的笑容。看到這個情況,姚麗娜有些無語地站起身來,她快步跑出病房,喊來了醫生和護士。在醫生和護士忙碌的空隙,她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離開了醫院,只留下了兩個同事繼續駐紮在那裡。
“嗬,新人就是積極,等幾天看案子破不了了,估計就沒什麼有活力了,是吧,老劉”被留下的兩個警察,一個微微有些駝背的警察衝着身邊耳邊有些引發的警察說道,隨後接過駝背警察遞過來的煙,老劉輕微點了點頭,他看着姚麗娜消失的背影,腦海裡慢慢勾勒出自己年輕時如此這般積極破案的情形,可惜,時間啊,社會啊,教會了他怎麼做人,怎麼磨去身上的棱角,變得圓滑世故。回頭看了看病房裡嚎叫不止的黃俊生,老劉想着待會兒如何和家屬交代,才能避免家屬去找姚麗娜的麻煩。
可能這次的颱風“費麗奇”性情有些古怪,天空中的暴雨時有時無,這讓拿傘和沒拿傘的人都感到十分無語。預報的持續雷雨天沒有到來,所以各個學校取消了放假通知,改爲正常上課。
自從上次經歷過的驚魂一幕之後,顧佳琪開始偷偷地關注鄭月明的一舉一動,她現在才發現過去這個在班裡不起眼的男生是多麼的神秘,擁有神奇的魔法,還有堅毅勇敢的心。她的芳心成功地被他俘獲了。於是,在學校裡,那些排斥鄭月明的同學被她拿着不關心同學,沒有集體精神的大旗批得體無完膚,那些說過鄭月明壞話,暗地裡對他指指點點的學生們更是得到了她的特殊照顧,顧佳琪用她廣泛的交際圈和能說會道的本事,成功地讓所有人遠離了那些曾經欺負過他,暗地裡說鄭月明壞話的人。
爲了言出必行,顧佳琪更是直接搬到了鄭月明旁邊的空位,做了他的同桌,這突然的舉動不僅讓班裡的男同學們亂起了哄,更讓女生們覺得匪夷所思,只是所有人都不知道,獨自把頭埋在桌子裡的鄭月明正因此暗惱不止。他害怕這個活潑的女生,害怕她故意靠近自己別有用心,畢竟她知道自己的秘密,不爲人知的秘密。
“你說,佳琪選擇坐在那個怪胎身邊,那個人人討厭的怪胎,是不是因爲他學習好的原因?”
“怎麼可能,年級第一就在我們班,人長得還帥氣,怎麼不見佳琪坐在他身邊呢?”
“說得也是哦,不過真是古怪!”
班裡的女生們嘰嘰喳喳八卦個不停,而男生們更是眼裡冒火地盯着鄭月明,這莫名其妙的敵視讓鄭月明心裡窩火,但卻又無可奈何。
日子就在天空的半陰半晴中流逝而去,青春也在雨季裡灼傷了誰的眼睛。半個月過去了,顧佳琪除了每天對自己嘻嘻哈哈,並沒有別的意圖,這讓鄭月明慢慢放放鬆了警惕,偶爾他也會和顧佳琪開開玩笑,在女孩兒惱羞的紅臉中,鄭月明偷笑不止。
可惜,美好的時光總是短暫的,他和顧佳琪在一起的事情很快就傳到了隔壁班的高富帥—蘇旻昊的耳朵裡,一開始並沒有把鄭月明當回事的他親自跑到窗戶邊看到顧佳琪喂鄭月明吃橘子之後,他的怒火爆發了,絲毫不顧及課間休息,班裡或坐或站都是學生,蘇旻昊直接跑到鄭月明的座位上,在顧佳琪目瞪口呆地注視下,拽起鄭月明的衣領就把他摔在了地上,很快兩人就扭打在了一起。教室裡的學生看到平時溫文爾雅的蘇旻昊竟然變得這麼瘋狂,都興奮得大叫了起來,更有人直接掏出了手機錄起了視頻,其他班聞訊而來看熱鬧的學生們更是紛紛跑來,努力向教師裡擠。站在窗外的人伸長着脖子王教室裡探,像是一隻只伸長了脖子的鴨子般“嘎嘎”地叫着。
顧佳琪看到這個情況,想要上前制止已經纏鬥在一起的兩人,結果卻被注意她動作的蘇旻昊直接推倒在地,這惹來一些女生的鄙棄聲,也惹來了一些男生生氣的目光,可他們都畏懼蘇旻昊的家世背景,沒有一個人敢於上前制止這場鬥毆。
分秒逝去,直到鄭月明被揍地躺在地上不動了,老師也聞訊趕了過來。還在圍觀的學生們這才紛紛散了去,結果班主任看到了令她頭痛的一幕。班裡學習成績一直不錯的鄭月明正躺在地上大口地喘氣,他的右眼角腫的高高的,反觀還站着的蘇旻昊除了嘴角和臉上有些劃傷之外,看起來並無大礙。
看到這個情況,班主任鬆了一口氣,畢竟湘潭市首富的獨苗子可不是好惹的。輕輕調整好狀態的班主任小跑到蘇旻昊身邊,掛着一幅虛假嘴臉的噓寒問暖。這惹來班裡的學生們一臉的鄙夷,似乎他們也忘了剛纔自己也是這樣害怕、巴結、討好、畏懼的姿態。
躺在地上感受着瓷磚冰涼的鄭月明艱難的睜開了眼睛,當他看到眼前令他內心作嘔的一幕時,他狠狠地握緊了雙泉,一絲絲淡淡的黑霧從他的身邊滿滿溢散,注意到這個情況的顧佳琪趕快蹲下身來,她用柔軟的雙手緊緊地握住鄭月明的雙拳,隨後衝他搖了搖頭。注意到這個情況的蘇旻昊轉身一腳把鄭月明的拳頭踢開,隨後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後,瀟灑的離去了。等到蘇旻昊的背影消失,班主任讓班裡的學生都在自己的位置上做好,並安排兩個男生架着鄭月明去了校醫務室,內心仍有顧慮的顧佳琪見狀也跟了上去,對此,班主任假裝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三天後,自打架風波之後,鄭月明徹底成了學校裡的名人,畢竟不是誰都有機會被首富的兒子暴揍的,學校裡總會有人陸陸續續的找他合影,對此,鄭月明總是沉默以對。傷好了之後,他對顧佳琪對他的關心更加視而不見了。尤其是他暗暗地做了那件事之後。
“聽說蘇旻昊退學了啊?!”一個短髮男生衝着一個扎着馬尾的女孩子悄悄地說。
“什麼?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不知道?”女孩兒明顯不相信。
“就是這兩天的事啊,聽說他撞鬼了耶!貌似成了傻子,真是惡人有惡報!”短髮男生有些幸災樂禍,畢竟同爲男生,蘇旻昊掩蓋了他們這些普通人所有的光芒。
“噓!你別瞎說,小心會像是三班的鄭月明那樣被揍。”女生左顧右盼看了看,眼神警告男生說話小心點。
“哈哈,怕什麼,大家都這麼說,走吧,我們換個地方說,我這兒有很多八卦,保證你吃瓜吃個飽。”注意到女生的眼神,男生會意一笑,拉着女生的小手雙雙走向了操場後面的小樹林裡。
很快,蘇旻昊退學的消息就傳遍了整個學校,三班的學生們更是爆出了一個比一個奇葩的八卦,什麼家族施壓,讓蘇旻昊出國留學;蘇旻昊被自己老爸的情人開車撞了的小道消息不脛而走,而作爲當事人的鄭月明卻不問不顧。直到一隻小手拍在他的肩膀上,一陣香氣帶着溫熱的氣息繞過他的耳朵鑽進他的鼻子。鄭月明不淡定了。
“我說,是你做的吧,你別不承認,你這傢伙之後做了壞事纔會面無表情的。”顧佳琪趴在鄭月明的耳邊,小聲地說道,因爲班裡大家討論得熱火朝天,沒有誰注意到顧佳琪對鄭月明說了什麼。
聽了顧佳琪的話,鄭月明只是淡淡笑了笑,在一束陽光鑽過雲層,透過玻璃窗射在他眼睛上的時候,平添了幾分帥氣的他點了點頭,這直接果斷的動作,兩人彼此靠近的距離,惹得顧佳琪偷偷紅了臉。她發現,陽光下的鄭月明,眼睛煞是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