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雙手握拳,雙拳緊握,手中無刀,可拳已擊出就像兩柄刀一樣分別砍向了少年的左右兩腰。
他把兩雙鐵拳當成了兩柄大刀來用。
只可惜鐵拳畢竟不是大刀,就算打在少年身上,也只能將少年打傷,並不能將少年打死。
這兩雙鐵拳也果然打在了少年身上。
誰能想到這如刀橫砍般簡單的拳法竟能打中已爲高手的少年。
就連少年本人也都不能想到……他只能看到,看到剛纔雙拳攻來,所擊之處乃是自己的左右兩腰,便立刻將自己的左右雙掌分別放於腰上被擊之處,直等雙拳擊到後,收縮握住。
眼看着龍吟雪的雙拳就要擊中自己放於腰間處的左右掌中之時,誰知這時雙拳卻突然變了。
這一變化也不是很快,就是極其的高明,讓龍吟雪的雙拳從少年腰間掌前處直接變到了少年的腹部,也擊在了腹部上。
這極其高明的一變,似是將一雙拳頭變的如蛇一般靈活,閃電一般快,更是高明到令少年無法看清高明之處的所在。
原來龍吟雪的拳頭也和他的刀一樣,一樣都是出手必中。
現在他的拳頭就是刀,刀法中的精妙就在這一雙鐵掌中。
可若是用這雙鐵拳握刀,又該如何?
少年又被龍吟雪那雙鐵拳打退了三步。
三步退完,方纔穩住身形。
幸好兩人的內力在伯仲之間,否則少年別說是退三步,就是退三十步三百步也永遠都站不起來了。
少年已站穩,可龍吟雪的拳頭卻更穩,又穩穩地打在了他胸口上。
就在少年剛纔退完三步的那一瞬間,龍吟雪的人已如虎撲般躍過樓梯,掠上走廊,跟着人隨拳動,拳打胸口。
胸口在身,少年的身法顯然不及龍吟雪的拳頭,拳頭上的變化已不是少年的身法腳步能跟得上、避得開的。
但他身上有刀,刀在鞘中,爲何不拔刀?
他爲何不用鞘中之刀對上龍吟雪的拳頭?
沒有人知道,也沒有人能想明白。
龍吟雪更是不知道、不明白。
只有少年一個人知道……在此刻他絕不能用刀……因爲對方是龍吟雪。
否則他之前也就不會從屋內被迫無奈離去。
他從小就不喜歡人們所說的那些個道理,因爲每知道一個道理對他來說就等於是一道枷鎖,束縛在他身上的枷鎖,而有關龍吟雪的那道枷鎖就是一句話,“在天下鏢局龍家的人面前絕對不能亮你的刀。”
這句話並不能算作一個道理,可對於少年來說這就是他必須要遵循的道理。
這個道理,龍吟雪當然是一點都不知道。
龍吟雪只知道他的刀就是道理,他用刀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如道理一般的光明和正確。
但他現在還不想用刀。
現在少年又退了五步。
站穩後,胸前衣襟上赫然出現了兩個雪一般白的拳印。
少年身外所穿的本是一身如墨黑衣,但黑衣內的一層衣服卻是身勝雪白衣,那兩個雪一般白的拳印正是被龍吟雪拳上所帶的勁風將外衣震碎後露出的內衣顯現而成的。
那兩個雪一般白的拳印讓一身如墨黑衣顯得說不出的森寒恐怖,就好像茫茫黑夜裡突然出現了兩個慘面陰魂一樣。
但更恐怖的還是龍吟雪的拳頭。
少年也正在凝視着龍吟雪的拳頭,目光如野獸那樣兇猛,可卻是一隻被關在籠子裡的野獸。
忽然,目光注視下,龍吟雪的拳頭忽然消失了。
然後變成了鬆開的手掌,掌中驟然多了一柄刀。
龍吟雪的右掌中已握着一柄刀,一柄奪走司徒敬天性命的刀,一柄已出鞘的刀。
一柄江湖上很常見的刀,與江湖尋常刀客手中的刀幾乎一模一樣,無論是長短大小還是重量。
不一樣的只有一個地方。
刀身與刀柄處相連的護手。
刀格護手被鑄成了一個龍頭,狀若咆哮,氣勢吞天,威猛無比。
這是一柄龍頭刀。
而更讓人感到不可思議的卻是龍頭竟是一塊黃金做成的,上面還嵌着數十顆花花綠綠的寶石,絢爛多彩,光華奪目。
並且無論哪一顆,都足夠讓江湖上一個尋常刀客三年吃穿不愁。
都說什麼樣的人配什麼樣的刀,這的確是天下鏢局的少鏢頭才應該用的刀。 Www ☢ttκan ☢C ○
龍吟雪乃江湖七少俠之一,本就非同尋常,手中的刀自然也該不同凡響。
任誰見到這柄刀,都會想到“名貴華麗”這些詞,也都會讚一句確實是好刀。
但偏偏就是太過華麗,珠寶上流動着的璀璨光芒都已遮住了刀鋒上的寒芒,讓人只能看見絢爛的寶石珠光,而看不見刀上本就該有的鋒芒。
不過饒是如此,還是誰都不能否認這柄刀的可怕。
因爲這是龍吟雪的刀。
刀已在手,也已出鞘。
這本就是無鞘之刀,並未掛於衣上……一直都在龍吟雪身上,藏於衣內一個除他之外再無一人能看得見的地方。
那既然刀在衣內,又是如何到他手中的?
沒有人知道,更沒有人能看清。
少年也是如此,剛纔明明看見龍吟雪的那雙鐵拳擊在了自己的胸口上,之後又明明看見鐵拳被龍吟雪收回,而手臂剛回到他身旁兩側的同時,就看到被他緊握的已不再是拳頭,而是變成了那柄名貴華麗的龍頭刀。
少年也只是突然看見了突然出現在龍吟雪手中的刀,只是看見並沒有聽見,沒有聽見任何刀聲,並且也本就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這讓少年有種這柄刀本就一直就在龍吟雪手中的感覺。
而且也更讓人覺得龍吟雪似是懂得傳說中的什麼仙家法術一樣。
只不過對於少年來說,這突然的一變,實是比任何仙家法術都要恐怖。
少年根本無法預知刀是何時變到龍吟雪手中的,若龍吟雪剛纔出的不是拳頭,而是突然變拳爲刀,那現在少年的胸口上多的恐怕就不是拳印了。
也許就會是一道刀口,致命的刀口。
那龍吟雪剛剛爲何不如此做,現在又爲何要站在原地持刀不攻?
少年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所以纔不說話。
“你不願出刀,是因爲我手中無刀。”龍吟雪冷笑,“你怕欺負了我這個天下鏢局的少鏢頭。”
他性格高傲,不願欺負於人,自然更不願對方再如此對他。
龍吟雪不給少年說話的機會,又搶着道:“現在我刀已在手……”
接下來的話他也沒有再說,因爲他手中的刀已替他說了話。
刀上忽然又發出了那種奇異的聲音。
只是這一次的出刀之聲跟上一次砍向司徒敬天時的聲音略有些不同。
上一次如疾風如雨落,這一次卻如厲鬼哭泣陰魂飄散。
既陰森,又悽慘。
世間所有刀法的破空之聲都不一樣,每一種刀法都有其獨特的聲音。刀法迅捷,聲音往往急快。刀法剛猛,聲音往往緩重。
可如龍吟雪這般陰柔之極的刀聲,根本見所未見,甚至連聽說過都沒有。
這是天下獨一的刀聲。
一個人的說話聲若是很快,那這個人的性子一定很急。一個人的腳步聲若很沉重,那這個人的心情也一定很沉重。
一柄刀的刀鋒破空之聲如此奇異,刀法定然奇特怪異。
而如果這柄能發出奇異之聲的刀又是龍吟雪的刀,那麼簡直是已奇異到讓人覺得這根本已不是一柄刀,而是幽靈。
世間竟還有這樣不可思議的刀法。
世間竟還有如幽靈一樣的刀法。
這柄如幽靈一樣的刀,也果然如幽靈一樣忽然就飄到了少年的脖子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