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谷的空氣極爲清新,特別是在下雨之後,花草之上的露珠如水晶一般,更是顯眼。
通常這個時候,樂柔都有很好的心情四處走走,採集花上的露珠,以做它用。玉佛被聞人九帶到絕谷已經有好些日子了,不過,樂柔的身上的血絲蠶,目前爲止,她仍是沒有任何的辦法。
指使聞人九到處去找她要的藥材的器具,以解被綁之氣之外,更不想看他緊巴巴的巴着妻子,一副守財奴的樣子。
“玉佛,要是真的沒有辦法,就算了,畢竟血絲蠶這種詭異的東西,極爲少見,也只有慕容海那樣的人才會養這種在古怪的東西”。樂柔欠然一笑,“你別被九哥的模樣嚇到,他其實是個好人”。
那僅是親人而言。
“他只是面惡,真的不壞”。樂柔很堅持解釋。
“是,他的確是面惡”。至於心善不善,就另當別論。聞人九的本事還不小,她要他尋找一些早就絕跡的書籍以便查閱更多關於血絲蠶的資料,他還真的有本事找出來,不過——血絲蠶這種東西,被記載的極少。
世間,的確只有少數人知道血絲蠶的存在。
這原本已經滅絕的血絲蠶重現人間,也是無人料及的。
“玉佛,你在找什麼呢?”樂柔感興趣的湊過個瞧個究竟,玉佛一做事來真的很認真,絕谷裡是真的很安靜,不過,有時候就是太過安靜了,如果九哥不在的話,她連找能好好說話的人都沒有。
生活,畢竟無法十全十美,只選其一便可。
生活在這裡是他們的選擇,所以,也沒有什麼好抱怨的,看起來,玉佛似乎比她更適應這樣的生活呢。
“找出血絲蠶的真正成份,或許還有法子”。玉佛擡頭,淡淡一語,“你今天有哪裡不舒服嗎?”。
“不舒服倒是沒有”。樂柔搖了搖頭,“每次服過藥過了一半的時間,就會覺得很容易累,常常什麼事情都沒有做就覺得睡意襲來,擋都擋不住”。
玉佛探手,“把手給我”。
樂柔乖乖的伸出手。
片刻之後,玉佛皺了皺秀眉,從脈像來看,仍是沒有任何的特別之處,是因爲慕容海的血在樂柔的體內仍有效,所以,存於樂柔體內的血絲蠶仍是乖乖安份的呆着。“如果到月末,快要近服解藥的時候,你會有什麼不適?”
“很痛”。想起曾經歷過的劇痛,讓樂柔不自覺的縮了身體,一股寒意襲身。那樣的疼痛,她希望這輩子再也沒有機會經歷。
“怎麼個痛法?”執起筆,玉佛等着。
“像針扎一般,在體內,摸不到,觸不到的,痛到極致的時候,讓人連想死的心都有”。曾經,她就失去理智的希望九哥一掌拍死她。
那痛,比生下壁兒還要痛。
且是延綿不絕的一陣接着一陣,不像陣痛,孩子生下來,便什麼痛都消失了,她所中的毒卻不一樣。
那一次,聞人九惱的想直接提了慕容海的人頭,卻又得顧及樂柔身上的毒,必須有解藥,否則,她也只有死路一條。
“那是血絲蠶在遊走,看來,血絲蠶只有在宿主的血脈裡纔會安安份份,一旦你服下屬於慕容海的血脈淡之又淡的時候,血絲蠶便不再安份,直到血味消失,它便會肆無忌憚的到處亂鑽亂咬”qǐsǔü。只可惜,血絲蠶太小了,完全看不出它是在人體內的哪一部份,更不要說輕易的將它引出。
“嗯”。樂柔輕輕點頭,“之後,九哥每一次帶的份量都會多一些,等到拿解藥的時候,我就不會那麼痛了”。
“我再看看你的胸口”。
“哦”
聞人九一回到絕谷,便見妻子的上衣被剝個精光,被柳玉佛又捏又按的。一股無名火直冒心頭,如若不是妻子還躺在眼前,他一定會將柳玉佛撕個粉碎。
“該死的,你們在做什麼?”他咬牙切齒的低吼。
“啊——”。樂柔一驚,低呼出口。
玉佛卻只是淡淡的看了突然闖進來的黑臉一臉,若無其事的把樂柔按回去,“不要動”。
呃——
樂柔是左右爲難。
她知道丈夫最不愛讓人瞧她碰她,有一次,她在市集裡被人故意碰了一下,結果,九哥便不客氣的一掌將那人拍到牆上掛起來。
幸好周圍有人立刻將那人送醫了,不然,誰知道結果會怎麼樣。
所以,一到人多的地方,她會自動自發的避着人羣。
可是,玉佛是個姑娘家,還是個大夫呢。
“九哥,我——”。
“我說了,別動”。玉佛瞪她。
納納的,樂柔乖乖的躺着,連眼都不敢對上聞人九。
“柳玉佛,你早就看過了,爲什麼還要再看”。
“她的身體發生變化,我自然要看”。看白癡一樣的眼光撇過去,聞人九眸光火花更見漲,“你把我帶到這裡來,無非是讓我解了她身上的毒,不看我怎麼解”。她沒有未卜先知之能。
“那也不需要脫衣服”。聞人九恨恨的道,兩手早就握成了拳,若不是妻子身上的毒還有賴於她,早就一拳將她有多遠送多遠。
“血絲蠶是在她的身體裡面,你以爲我喜歡脫人家衣服啊”。無理取鬧的男人。
“你們夠了”。樂柔紅通着一張臉,她纔是那個幾乎被脫光的可憐人哎,他們怎麼可以對她不管不顧的吵得那麼開心,也不替她想一想,她也是有臉有皮的人嘛,這樣說,她怎麼受得了,“九哥,你出去了,等玉佛替我瞧完了再進來”。
“我不出去”。如山的身軀,屹立不動。
“你——”。
“行了,你別再氣呼呼的”。玉佛提醒,“你的心跳過快了”。別擾了她體內的血絲蠶纔好,那東西可是個活物,並不是養蠶人就可以完完全全的控制,一旦它在人的體內兇性大發,目前爲止,可是誰都控制不了。
“乖,別怒,我不說話就是”。一聽妻子的身體有變,聞人九臉色立刻大變樣,快步到妻子身邊低聲下氣的安撫,“來,先深呼吸,不氣,不氣”。
樂柔依言深深吸了一口氣,再吐出來。
卻仍然是堅持的。
“你先出去好不好?去看看壁兒有沒有睡醒”。
“好”。爲免妻子爲難,聞人九隻好離開,離去之前,恨恨的瞪了玉佛一眼。
血絲蠶,最有可能呆的地方,就是心窩處,那裡有充足的血脈,自然,血絲蠶是靠血養大的自是食血爲生。
有了慕容海的血它可以安份,卻也必須吸食樂柔的血。
如若是在別的地方一切好辦。
開刀將血絲蠶硬生生的取出便是。
偏就在心窩處,要是一不小心,取出了血絲蠶,也會順帶的取走了樂柔的小命。
一個月,時間委實太短。
轉眼之間,一月之期即到。聞人九的脾氣越來越暴燥,他時不時的瞪着她也就算了,樂柔一不在,他就開始威脅和恐嚇了。
“再過四天,一月限期就到了,你到底是能解還是不能解”。
“能解,不過需要時間”。她不畏懼,直視他的惱怒。
快要被逼瘋了的男人是可怕的,不過,這事急不來,並不是急就能急出結果的。
“那你還要多少時間?”。
“不知道”。
不知道?
聞人九眯了眼,森冷的“瞪”着她,“一句不知道是想打發誰?你以爲一句不知道你就不需要面對你的未來,之前我早就說過,能治好柔兒,你可以安然回家,如若不行,你就乖乖的被囚在慕容山莊,看着長孫無病被慕容海一次又一次的利用”。
長孫無病啊——
她已經許久不曾見過他了,從她替他治病開始,這個男人就很黏她,一天不見面,便憂心萬分,比起眼前的聞人九是有過之而無不急。
不過——
長孫無病比聞人九好的一點是他從來不會勉強爲難人,不會硬要她做什麼。他清楚,更明白,她身上的反骨是不能動的,否則,只會更加反判而已。
“那麼,我建議你最好現在就殺了慕容海,把他身上的每一滴血都擠出來,起碼也夠樂柔撐過一年半載的,這一年半載之後,說不定就會有解藥了,也說不定,慕容海一死,由他一手養活的血死蠶,也會跟着死去”。
“你有什麼憑證慕容海一死,血絲蠶會隨之死,而不是被種下血絲蠶的人會跟着一起死,你又有什麼憑證可以保證一年半載之後就有解藥,要是萬一沒有呢”。
“我無法保證”。她擡眸,眸中風平浪靜,沒有半點波浪,一如她過份平靜的心,“在沒有任何選擇的情況下,長孫無病因我被慕容海利用,而你,因爲樂柔被慕容海利用,同樣是可憐的人,同樣可以近得了慕容海的身,你們甚至不需要盡心盡力的討好慕容海以求得他的信任,因爲,樂柔身上的血絲蠶和我就夠讓他完全不猶豫的相信你們”。
聞人九臉色一正。
她,話中有話。
這個女人極爲聰明,卻總是喜歡說一半吞一半,“你覺得我們陪慕容海演出戲會是個好主意?”。
“演戲當然不是好主意”。她聳肩,看出他也不笨,不過,就是太爲妻子着想,以至於一點險也不敢冒。“慕容海要你做事,你大可以放心的去做,慕容海讓你殺人,你大可以放心的去殺,同樣的,慕容海想讓長孫無病做什麼,長孫無病可以同樣去做,等到慕容海身居高位,被人捧得高高在上的時候,以爲天下爲他所有,人人爲他所用之時,他也就可以掉下來了”。預計那也是一兩年之後的事了。
她就不信一兩年還不夠她找出解血絲蠶的命門。
天下沒有不可解之毒。
通常毒與解都是相生相剋的。慕容海可以養活血絲蠶,必然也可以弄死血死蠶。
他們何不直接在慕容海身上找解。
“你真是個可怕的女人”。
“你纔是個可怕的男人”。玉佛可不認爲自己有任何的可怕之處,有這樣的想法,是個正常人都會有,想不到的纔是不正常的呢。
世間沒有所謂的十全十美。
慕容海的如意算盤打得再好,也有算不到的一招。
聞人九凝思片刻,柳玉佛所說的,並無道理,只不過,那會是一條更爲漫長的路。他原以爲這一個月,她至少可以看出些苗頭。
事實不然。
一年,二年,或許更多。
那是一天多過一天的折磨。
他寧願是自己中血絲蠶,而不是柔兒。
“你真的認爲慕容海可以任由你的愚弄?”。慕容海能有今天的地位,能將血絲蠶這種毒物養成,進而控制他好些年,早就不是尋常之人,他的計謀之心,只怕是眼前這個單純只是有點小聰明的女人所不能及的吧。
“愚弄他?”玉佛冷哼,“我還不屑,若是他的苗頭沒有指着我和長孫無病,他愛做什麼便去做什麼,誰也管不着”。偏就有人這麼不識相。
人家避開他一次又一次,他就偏要找上門去一次又一次。
以爲耍弄一個很好玩嗎?
也好,她就陪他玩玩。
反正要解血絲蠶也非一日兩日之事,她又有什麼理由拒絕呢。
“若是聞人盟主沒有意見,最好將樂柔和壁兒一起帶到慕容山莊去”。
將他的妻兒帶到那個狼窩虎口去,休想。
聞人九眸中再度閃現火花。
“不可能”。
“你必須讓慕容海放下戒心,有了樂柔和壁兒在他的身上,他自然是什麼也不怕,更是以爲你這輩子就任由他所用了”。做夢都會笑醒。
“……”。
“愛不愛隨你”。玉佛無所謂的聳聳肩,“別以爲這樣就能控制的了我,利用得了長孫無病,只要一出絕谷,一入慕容山莊,我就自由了”。信不信,隨他吧。
她非孤身一人。
自然有人會去救她,憑爹的本事,救一個人又有何難,就算埋在地底下,爹也有本事把人挖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