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家的守衛守在暗處,就讓他們繼續守着,反正,這樣的暗處,也等於是明處了,就當是住在慕容山莊便是。
無論慕容山莊的人是不是有派人在暗中監視着他們,他們也早就決定處處小心爲上,雙拳難敵四手,眼下只有他們四人,人家要是明的暗的全都來,難保會有防守上的漏洞。
再過些日子,便要起程上鄰南參加武林大會,在這之前,他們是不太可能過得輕鬆。
午後,悠閒氣息漫延。
長孫徹沒有來,他是長孫家最閒不住的人,至於其他人,都可以極安靜的呆在家裡,做到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地步。
長孫無我,長孫拓和長孫無病,雖不是同一類型的人,卻也擁有同一特質,在他們的身上,難看到如同長孫徹一般的活躍的東西。
玉佛就更不愛湊熱鬧了。
要是在人羣中呆煩了,鬧起點小脾氣,再來上一招天女散花,到時候,可就真的很夠看了。
“大哥,大哥——”。
一向沉得住氣的長孫無我活似見到鬼一般的直往裡闖,連最基本的禮貌敲門都忘得一乾二淨。還好,玉佛和長孫無病在房裡也沒有做什麼奇怪到不能讓人瞧的事情。
“什麼事?”長孫無病面容一整,難得看到無我這麼大反應,就連之前發現有人在暗中對他們不利,也很能沉得住氣。“先喘口氣再說”。
不用喘了,再喘就來不及了。
長孫無我一搖頭,雙眸往後一瞄,沒人。雙眼一轉,再看向一旁神不驚,鬼不動的大嫂,“大哥,大嫂的爹和娘來了”。
大嫂的爹和娘?
一時之間,長孫無病還真的有些反應不過來。
那是誰?
“什麼?玉佛的爹和娘?”。老天,他的岳父和岳母找上門來了?是打算直接殺了他,還是瞧都不瞧他一眼,就把玉佛帶走。
“是的”。長孫無我無比同情的看了哥哥一眼,“而且,大哥你的岳父大人臉色真的不好看”。不好看已經是很婉轉的說法了。
事實上,柳東澤的臉色是臭到天邊去了。
“連你岳母大人的臉色也有點奇怪”。彷彿,很擔心。
最好不是擔心大哥照顧不了大嫂。否則,他們的日子又要開始難過了。
對待慕容家,他們可以慢慢來,一旦大嫂被帶離大哥身邊,那可就不是同一回事了。兩兩相比,他們倒是不介意多面對幾個慕容家。
“真的來了?”啓口,盡有些困難。
他現在還無法坦然的面對玉佛的爹孃,他自知自身的能耐還不足,有時候更需要玉佛來護着他。
就算他再有心,不曾表現出來那又如何。
爲人父母的用心,他豈有不知之理,如若他是玉佛的親爹,想必也會有此過激的行爲。玉佛的純善,率性,是人性中難求的一面。
誰也捨不得如此美好的一面被不好的東西所玷污。
“就在大門口,拓在那兒擋着,現在該是請到廳裡喝茶去了,大哥,你快準備準備,和大嫂去見他們吧”。可躲不得。
一躲只會惹兩位長輩更加的惱火。
長孫無病點頭,回首,看向玉佛,她已經立在他的身後。“我爹孃沒有那麼可怕”。她睨了他一眼,“不過,這個時候,爹孃怎麼會到這兒來呢?”。
一邊喃喃,一邊,人已經步向門口,長孫無病只得跟在她的身後,長孫無我最後離開房間,順道的帶上門,這裡頭,可有大嫂最心愛的東西在,要是真有個萬一丟了的話,誰也扛不起這個責任。
長孫拓已經將柳東澤夫婦請到這棟小院落唯一一個小廳裡,親自奉上茶。
柳東澤瞧都不瞧一眼,拉長着一張臉,沒有半分好臉色。
常玉心微微淺笑,道了聲謝。
“玉佛他們什麼時候能來?”。
“馬上就會到,二哥已經去請大哥和大嫂了,請兩位前輩喝口茶稍待”。
喝口茶啊!
現在誰還喝得下,常玉心睨着自從知道女兒嫁了人之後,且不跟他們回家,就一直拉長着一張臉,好似跟誰都有仇似的。
天知道,他孩子一般的心性,何時才能改變。
她也不捨,卻也知道,玉佛終究是要嫁人的,她不可能一直陪在他們的身邊。
“澤,喝口茶吧”。素手端起茶杯,遞至丈夫面前,柔柔的目光,軟軟的讓柳東澤拉長的臉色稍稍的回收了些。他接過茶杯,按下她的手,“玉心,這一次咱們一定要把玉佛帶回精舍,就算不回精舍也行”。反正哪兒都成。
他的寶貝女兒養得這麼大,可不是供給狼窩虎穴的。
玉佛不明白江湖險惡,要是有個萬一,他找誰要人去?
他柳東澤跟閻羅王可不是太熟。
“先別急,等玉佛和無病來了,咱們再好好的商量,凡事總有解決的辦法”。她輕輕搖頭,她的丈夫是事不關己可以高高掛起,事情一旦關己,他就全亂了套了。只要是與她和玉佛有關的,他就從來不能好好的平下心,靜下氣。
“哼——”。輕哼一聲,手上的杯,砰的一聲放下。擡眸,眼中濃濃不滿瞪着長孫拓,“有那麼遠嗎?小小一個地方,叫個人還要等上老半天”。
“……”。長孫拓無語。
這絕對是遷怒,他怎麼知道,說不定大哥大嫂還要好好的準備一番。
“他們來了”。常玉心一扯丈夫的衣袖,“你要是一直拉長着個臉就不要開口說話,不然玉佛聽着心裡不高興,誰都不舒服”。
“自己的女兒說兩句都不行了”。柳東澤不滿的喃喃。
聲音很小,大概只有他自己能聽得見。
反正他就是不能傷女兒的心就是了。
他的心就是被女兒傷透了也沒有人管。
玉佛和長孫無病進了屋,身後的長孫無我手上抱了一堆東西,他前想後想還是把大嫂的寶貝隨身帶着,否則,鞭長莫及,到時候真的被人乘虛而入偷了去,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爹,娘,你們怎麼來了?”玉佛輕飄飄的上前,常玉心伸手,握住女兒的小手。玉佛看了一眼身旁不悅的男人,“爹,你怎麼還生氣啊,再氣下去,可就真的要滿臉都長滿皺紋,到時候你跟娘走在一起,人家會問[哎約,佛公子,這是你的另一個女兒嗎?]到時候,看你怎麼辦”。
什——什麼——
柳東澤整張臉登時繃得緊緊,一雙眼更是瞪大的快爆掉了。他不敢置信的先看看女兒,再看看妻子。
沒錯——
他的玉心一向美麗,更年經,跟玉佛站在一塊,就像是兩姐妹一樣。可是,他也沒有那麼老吧,他是比玉心大了好些歲數,可一向是人人稱頌的翩翩佳公子。
“你這個不孝女——”。他一口氣上不來,差點就憋死自己,“玉心,真的嗎?我臉上真的都是皺紋?”轉向妻子,卻是另一副模樣。
他是在意的。
他與妻子恩愛多年,可不想臨老了被人用這種眼光看待。就算妻子不介意,他也會介意的半死,晚上都要做惡夢。
常玉心無奈一笑。
知父莫若女啊。
“玉佛是跟你鬧着玩兒的,你那麼認真幹什麼?”。
玩兒?
這麼嚴重的事能鬧着玩兒嗎?
“玉佛——”。
“爹,就算現在不會,以後也會啊,你都不知道你剛纔的臉色有多難看,一站出去,一定會嚇到小孩子的了”。還好她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不然,嚇壞了她,不是還得麻煩孃親受苦受累的再去生一個。
娘可不一定再受得了那份罪。
“你——”。氣死他了。
“無病見過岳父,岳母”。長孫無病遲遲沒有機會行禮,現下,總算有一點小空了。
“哼——”。柳東澤一聲冷哼,連正眼都沒有一個。
“無病,行了,你起來吧”,常玉心扯了扯丈夫的衣袖,“別再鬧彆扭了,別忘了,咱們這一次來,可是有正事的”。
正事?
對了——
玉佛的安全問題,柳東澤還真是差點忘了,不過,這也不能怪他,誰讓玉佛這麼刺激他嘛。
總算,有一個正眼看向長孫無病了。
“你這丈夫是怎麼當的?難道不知道慕容海是隻披着羊皮的狼嗎?他的惡毒心思,慘忍的手段,江湖上可沒有一個人能及,你以爲你們幾個小毛頭就能與他對抗,到時候怎麼死的都不知道。你們長孫家的人死就死吧,不要緊,要是連累了我們家玉佛,我可不會放過你們”。
一開口,便是放狠話。
長孫家三兄弟,沒有回嘴,乖乖的聽着,接着。
他說的沒有錯。
佛公子是江湖上的長輩,且早就知道慕容海的爲人。他們,卻是現在才知道。
他們自然也沒有任何的把握可以鬥得過慕容海,不過,凡事,總得試試才行。
“還請岳父賜教”。
“教什麼教,你們都笨成這樣了,還有什麼好教的——”。
“澤——”。常玉心輕輕一喚。
柳東澤收回後面一連串罵人吼人的話,“咱們夫婦是爲了玉佛而來的,玉佛是我們的寶貝女兒,我們絕不容她受到半點傷害,慕容海如若敢對玉佛有半點傷害之心,我們也定然不會放過,至於你們,好好的聽着——”。
他們正在聽着。
“外頭守着一大羣人,也只有你們這羣木頭才住得下去,真蠢,真笨,他們要守,不會讓他們繼續守的嗎?你們就走,離開這兒就沒有別的地方好去了嗎?”。
還——真的沒有別的地方好去了。
呃——
這個地方較清靜,其他的地方,就過於吵雜。
“他們守着,咱們就神不知鬼不覺的離開這裡,平時有什麼人進進出出的就繼續讓他們進出,外頭的人愛守着就讓他們守着去”。
柳東澤可是江湖上出了名的不愛受拘束。
更不要說,在自己的屋子外有一羣人團團圍住。
如果他的精舍外有人敢這麼做,他一定殺得一個都不剩,再燒成灰,給玉佛的草藥當肥料。
“我馬上去準備其他地方”。長孫無我一凜,的確——
他們太專注某一方面,而忘了其他。
由此可見,他們的江湖道行,實在是淺得可怕。
手上的東西,遞交給了長孫拓接手,長孫無我,一個閃身,已經離開,要躲過那些人,對他來說,可不是什麼難事。
玉佛從長孫拓手過東西,打開,再把料理好的紫金海棠擺上桌,“爹,娘,這是我在歐陽家得到的紫金海棠”。
紫金海棠——
柳東澤雙眼一亮,顧不上其他,跟妻子一同趴在桌上細細打量那一株已經經過處理的紫金海棠。
“的確是紫金海棠,只可惜,已經死了”。常玉心挽惜的道。
“玉佛,你實是在爹的驕傲”。他活了大半輩子,就從來沒有見過這種好東西,偏就讓個小丫頭見到了。
玉佛高興一笑。
“那以後爹可以盡情的拉長臉了,等到紫金海棠一練成功,爹就可以返老還童,說不定走出去,人家還說爹你是孃的弟弟呢”。
“最好不是兒子”。白了女兒一眼,柳東澤哼一聲。“現在這樣就很好,玉心,你丈夫我還是英挺非凡對不對?”。
“是是是——”。常玉心無奈的應和,“無病,你們也過來坐,別一直站着”。
“謝謝岳母”。
“……”。
兄弟倆依言坐下,他們發現,只要是柳家一家人在的時候,旁人真的很難插上什麼話。
長孫無病默默的看着,靜靜的聽着,臉上的表情,眸中的神情,卻是格外的失落。
他——
還不是柳家的一份子呢。
至少,現在的他,還不具備這種資格。
“藥材都找齊了?”。
“還差兩味藥”。
“哪兩味,告訴爹,爹去幫你找來”。
“苦若子和霜降果”。玉佛說了兩個名兒。
“這兩樣東西,可都不好到手”。柳東澤託着下巴,“不過,玉佛放心,爹一定有法子的”。天南地北,也會給女兒找回來的。
常玉心微微一挑眉,“你們父女倆的忘性可真夠大的啊,霜降果咱們精舍就有,你忘了”。她,看了丈夫一眼,“玉佛五歲那年,咱們帶着她一塊出去的時候,她見山邊的霜降果好看,就採了好幾顆,差點直接吞下去,現在還放在家裡呢”。
呃——
父女倆互視一眼。
說實話,他們,還真的忘得乾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