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走進了大祭司的房間,裡面十分的簡樸,灰白色的牆壁凋落了歲月痕跡,石牀加上一張簡單的臺桌,還有兩張凳子,空蕩蕩的房子頓時有了一種包容的意味,讓楊曉四人一下子少了很多防備心理,更加舒緩了情緒。
石凳的一張坐着一個蒼老的老人,也是長袍披身,頭髮鬍鬚雪白銀白並且鋪滿了身子的大半部分,臉上週圍刻劃着怎樣的歲月纔能有那眼神的堅定?看得出又或者看不出的笑容在老人白淨的臉上神秘着,全身由此散發出更爲神聖的光芒。
大祭司的眼睛雖然眯成了一條縫,但眼神閃亮,散發了再多的神采。嘴巴似乎總在呢喃什麼,惹得周圍有了似有似無的輕聲細語。
“好長的鬍子,可以拿去熬湯。”小海眼睛發亮着。
熬湯?楓君頓時無語。
“你們應該從很遠的地方跋涉而來的吧,辛苦了。你們風塵僕僕的,似乎要去很遠很遠的地方,真了不起,這種爲了某種事情而堅持,不放棄,長久的執着必定會帶給你們不一般的好運的。我們好像還對你們做了一些不好的事情。”大祭司娓娓而談。
“還好,雖然有些辛苦,但還是挺過來了。”楊曉怕小海又開始胡鬧,連忙首先開口。
小海被搶了風頭,哼的一聲扭轉過身,不理會其他的人,自顧自玩着。
“你們昨晚睡得好嗎?有沒有夢到什麼?我們這裡簡單的裝飾可會引起你們過多的遐想?”大祭司想了一會,“或者對於你們的一生,覺得怎麼樣呢?”
楊曉看了看楓君成小詩,在大祭司神聖的威嚴下,緊張的他實在是說不出什麼話,只好吱吱嗚嗚着。
“那麼您認爲怎樣纔算是好的一個人生呢?”成小詩知道楊曉平日的口吃習慣,連忙問着。
“不用安排,不假造作,自然活潑潑地,常露現前。正當恁麼時,方始契得一宿覺。所謂不見一法即如來,放得名爲一宿覺。(《大慧禪師語錄•卷十九》)”
頓如一股十分暖和的春風向楊曉四人襲來,大祭司呢喃的教誨把他們暫時拉入了對人生的思考,可也就是暫時的思考,也彷彿聆聽了千年的頌鳴。
“可塵世卻是非常混亂的,怎樣才能堅定自己的信念?”楊曉不由得問道。
“那當然是非常困難,所以纔要有另外一種東西輔助的,宗教由此產生了。很多人對宗教其實有較大的誤解,以爲就是輕微的洗腦,但其實不是那樣的。宗教的產生並非簡單就可以,也是經過長期的鍛鍊修持,那些短期形成的思想其實很快就會被擊破的……”
“不要被這個老頭騙了,他會慢慢侵蝕你腦袋的。他們這些玩意我聽多了,無非就是表情功課做足了,思想再另類一點,沒有其他了不起的,千萬不要受他影響了。他們接下來就要一哭二鬧三上吊了,真的真的,你們要相信我,我真的沒有騙你們……”小海的耳朵聽出了什麼似的,連忙阻止大祭司的佈道傳教。
“我說的如果是廢話的話,那麼究竟什麼是真理呢?”大祭司小小笑了一下,“你所說的人是要快樂的,那當然是非常正確的,但那也是要有一定的基礎,你能說說你有什麼基礎支起你的觀點嗎?”
小海頓時無語,否定什麼她可是非常在行,可如果真的要解釋什麼可真的有點難度。
“那我給你解釋一下吧。”大祭司柔和的眼神望了望小海,“快樂有時候是一個自己的秘密,它也需要一個載體。任何事情都是等價交換的,你要獲得什麼,就要付出什麼。那麼快樂需要的載體是什麼呢?其實任何東西都可以是它的載體,就像世間其他的東西一樣。”
大祭司蒼老的聲音不會覺得有什麼突兀,彷彿從天邊緩緩飄來的一樣。
楊曉四人雖然不會聽得如癡如醉,但也考慮了很多,這也是對智者的一種尊敬。
“既然快樂的載體是很多種的,那麼總要有一個統一的力量維持,宗教就是一個很好的通往理想中快樂的方式。在世界東邊的梵天勝境,那裡的宗教觀念就是自我消滅,通過不斷行善來使自己得到歡樂,很好體現了大愛愛人的主旨;再往東就是赤縣神州了,那裡有種集體意識濃重的思想,保障了人民的自由發展(孔子的公衆精神(publicminded));世界的西方神聖教會則有一種正義行爲的意志在指導宗教,所以纔會有那麼多的戰爭殘殺;西南方的城邦國家都是以客觀知識作爲自己的信仰指導,他們的科學才得以昌達。”
這些知識楊曉四人大都模糊知道,只是缺少細緻的整理,此刻從大祭司溫和的聲音介紹出,似乎有了更爲深刻的認識。
“哇哇,連我也差點被你給騙了,你接下來還有什麼招式儘管來吧,我不怕你。等等……也許你說得有點道理,但那只是你自己的道理,你不能把你的道理強行放在我們的身上,你那是強權主義,你知不知道?”小海來到了大祭司的面前,直愣愣望着大祭司絲毫不慌亂的眼睛,“好吧,如果你爲我們佔一卦,不要說準不準確,虔不虔誠我自己知道,佔得好的話我就暫時勉強爲難相信你,怎麼樣?”
楊曉已經沒有辦法阻止小海了,只好任由其動作言語,同時一個勁帶着歉疚致意大祭司。
“好啊,我來爲你佔一卦。”大祭司的笑容開始神秘起來。
“希望你不會讓我失望,我可是見過世間很多的占卜哦。如果你一個不小心搞錯了,你身敗名裂不要緊,我曾經在你面前過我也會感到恥辱的。”
“嗯,那我就來一個與衆不同的。”大祭司想了想,望了望房子的四周,走到了一個木架子面前,“這上面有很多的羊肩胛骨,都是獻祭品,你來挑一塊吧。”
小海笑嘻嘻着來到了大祭司指着的大木架面前,看着一排排的放置的肩胛骨,他自然知道眼前的就是占卜的用具,但是占卜的語言卻是由大祭司自圓其說的,還真的一時想不出什麼辦法捉弄他。
大祭司似乎看出了小海的顧慮,“你有點不放心?雖然我沒有占卜的執照,但是我很專業。你看起來很成熟,難道會看不出嗎?”
小海被激將,負氣隨便拿了一塊肩胛骨,來到了大祭司面前。
“你真的選這塊?”大祭司發出了疑慮。
“哼!你果然有問題,我就知道,都是一羣騙子。”
大祭司沒有說什麼,微微笑着接過了小海挑的肩胛骨,“人性需要哲學,人生哲學需要由宗教哲學來完成……道德的‘善’和宗教的‘聖’,全部合併時就是‘真、善、美、聖’,也就是彰顯了‘存在’的‘超越屬性(Transcendentalia)’。哲學‘本體論’的本質和特性都有了基礎性的萌芽。(《哲學概論》)”
“好啦好啦,說得那麼玄乎,快幫我佔啦。”小海最受不了說教了,特別是涉及到哲學方面更是讓她頭痛。
“好。”大祭司認真仔細觀察起肩胛骨的紋路來,邊思考邊緩緩說着:“獻祭羊的肩胛骨可以用作一種複雜的預言技術,我們將骨骼分爲十二區域或者成爲‘宮’。比如說一塊肩胛骨的第二‘宮’是屬於獸羣,如果骨骼潔淨,那麼獸羣必定繁盛興旺,但骨骼上如果是層層紅白條紋,那麼盜賊必將來臨。”
“好啦好啦,那麼多廢話,你快看看我的這塊怎麼樣,最好說得準確點,不要讓我看不起你。”小海無所謂着,她不是宿命論者。
“這塊肩胛骨第一‘宮’的骨骼潔淨光滑,那就是吉兆,證明問卜者是個善人……”
“好啦,不要恭維我,我不需要你恭維我以至連自己也放棄。”小海有點鄙視着。
“我並沒有失去自己的原則,我說的都是真的。你的出生十分的好,優渥寵溺,天真浪漫,你身邊的一切都告訴你要有一顆善良的心。”
“不會是真的吧?這個小鬼有這麼好的身世?怎麼會有這種死鬼的性格?”楓君大吃一驚,成小詩也不可思議。
“但是不知道什麼原因,你學會了痛苦的假裝,這種感覺很不好吧……”大祭司繼續開導着。
“你從一開始說的就是廢話,廢話是沒有必要聽的,難道我非要聽你的廢話,你一定要把廢話說出來?別來這裡開玩笑了。”小海連忙打住了大祭司,“哼!胡說八道,不知所云,強詞奪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