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話,第二天,薩維和查查天還沒有亮就都早早的起來了,今天他們打算試着賣賣白瓷粉皮,所以要提早到攤位上去。查查洗臉刷牙、準備材料、找衣服喝水,乒乒乓乓地製造了一系列令人髮指的噪音,明顯是想讓賢真出來,兄妹倆個再溝通一下,最好立即和解,然而他又抹不開面子。於是一早已經收拾停當的薩維,保持沉默站在門口,並不催促焦躁的查查。不過,顯然賢真的氣還沒有消,主臥的房門直到最後也沒有打開,時間已經接近了六點,查查無奈地胡嚕了一把臉,悶悶地對薩維說:“走吧。”
薩維乖順地點頭,緊緊地跟在大步跨出去的查查身後。路上,查查明顯不高興,臉色臭臭的,一句話都不說,薩維看他這樣爲難,忍不住說:“老闆,我回推進器上住去算了,你們……”
話未說完,查查粗暴地打斷:“不行!”
薩維沒想到他竟然這麼暴躁,驚訝地一時說不出話來。
查查也察覺到自己的語氣太過於強硬,就算是對小孩子,他也很少會用這麼強硬的口吻,連忙補救似的解釋:“這事和你沒有什麼關係,讓你白白地受了閒氣,我本身就很過意不去。不過我實在不能老這樣由着賢真的性子……”他有些憂愁地看了眼薩維,像是終於找到了一個傾訴的對象,滔滔不絕地抱怨了起來,就像是打開了泄洪的閘口,說了很久都沒有完。
原來,三兄妹突遭意外,小小年紀不得不自己賺錢養活自己,兩個哥哥都捨棄責任,拼足了全力,想要活出個人樣。
對最小的妹妹自然也憐惜的要命,有什麼好吃的、喝的,都先顧着妹妹,後來生活漸漸有了起色,就更不肯委屈她了,可以說,同是孤兒的賢真,比起兩個哥哥來,是沒受過什麼大委屈的。
當然,以前的小賢真也是個很懂事貼心的小姑娘,年幼的她就已經懂得體諒大哥和二哥的難處,不上學時的閒暇時間還會幫家裡幹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務,以分擔哥哥們的壓力。
可是自打上了中學,也就是,在認識了那個安露露的那段時間的前後,賢真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她漸漸地表現出了對生活條件的不滿,開始講究吃穿,不再全身心地好好學習,而是十分注重梳妝打扮,頻繁地和人□□際,連對查查這個二哥也似有若無的嫌棄厭煩起來,似乎只是小攤販的查查讓她蒙羞了一般,平時都不太愛把查查介紹給她的同學和朋友。
查查毫不避諱地直言,賢真這樣,和那個叫安露露的女孩脫不了干係,恨恨地說,完全就是讓她給帶累壞了。他發現的雖然有些晚,但絕不能再視而不見了,如果再任賢真這樣發展下去,這人就廢了。
薩維十分理解查查的憂慮,可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女孩子了,不可能把她拴在褲腰帶上,查查老闆要想完全改變他妹妹的觀念,恐怕也很難。
好在查查老闆一到了小食攤,立即就把情緒調整到了歡快模式,熱情地投入到了白瓷粉皮的製作中去了,薩維也被他帶動,繼續耐心地一遍遍地教查查,製作粉皮的要點,提醒他及時抓住時機。
早上九點,終於有人點了薩維的白瓷粉皮。薩維忐忑地端上了他的作品,輕輕地放到客人面前的桌子上,默默退回操作間,偷偷向外看着,祈禱能夠得到客人的認可。
點單的人是一個虎頭虎腦的圓臉少年,他路過時,剛巧看到查查在消滅練習做剩下的粉皮,他享受的表情太過滿足,於是少年就順便點了一客。
薩維在意極了,一等到對方吃完,就迫不及待地湊上去前去,希望客人能夠給出認可的評價。
少年慢條斯理地吃完了盤子裡的食物,神采奕奕地擡眼,微笑着打量薩維:“你是做出這美味食物的廚師,對不對?”
薩維好像頭一次看到這麼耀眼的笑容,無從招架地點了點頭,對於被客人稱呼爲廚師也感到有些害羞,靦腆地回答:“是我做的,請問客人你感覺怎麼樣?”
或許是薩維的表情顯得太過於鄭重和迫切,少年促狹地板起了臉,故意沉吟了一會兒,
“呃……”
薩維緊張地瞪着大眼睛,關切而忐忑地等待着評價。
“好吃極了!哈哈哈哈……”少年調皮地衝薩維做了個鬼臉,
“你的表情真有趣,一定是個新手!怎麼,是要問我要小費嗎?”
薩維沒有在意對方的捉弄,認真地搖了搖頭,高高興興地回操作間繼續幹活去。
少年則有些意外,一直看着那容貌十分“另類”的少年廚師的背影,不禁玩味地挑了一下眉頭,不過還是爽快地放下飯錢和小費,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那是他們一天中唯一賣出的一份白瓷粉皮。薩維沒想到是這樣,被打擊的夠嗆,查查卻不以爲然,依舊熱情洋溢地賣客飯。
薩維這孩子輕快肯幹、眼睛裡也有活,有不明白的一點就透還能舉一反三,最重要的是隻要那麼少的工錢……別說這才一天,知道白瓷粉皮的人少,還沒有打出名堂,就是真的賣不出去,有薩維這個小工,他也值了。
於是直到晚上收工,薩維還是垂頭喪氣,可是到了這個時間,查查也無心再管他了。
等着他的,還有一場硬仗。一想到馬上要回家面對暴躁的妹妹,他就忍不住希望小食街能夠通宵開放,日夜不停。
查查自認爲自己不是個能夠教育好孩子,和相差九歲的妹妹完全無障礙溝通的成功家長,他本人也從未想過當任何一個小屁孩的家長,可是老天就是這樣強人所難,讓他早早地揹負起了教養妹妹的責任。
昨晚賢真憤怒地叫囂要把查查帶男人到家裡來住的事,告訴大哥哲西的話更是讓他火冒三丈,大哥太不容易了,還不滿二十歲,就能夠爲自己兄妹倆個做出犧牲,任勞任怨地承擔了照顧兩個年幼弟妹的責任,自己怎麼就不行呢?現在好不容易,大哥歪到深谷的人生又重新進入軌道,自己實在不能再給大哥增加負擔了。
查查對自己堅定地搖了搖頭,真的不能。可是,到底要怎麼說服固執的賢真呢?查查真的愁。
討厭的情景當然不會因爲你討厭就消失,晚上十點,密恩家的兩個子女針鋒相對地坐到了沙發的兩側,開始了不怎麼愉快的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