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狀,卿玉陽亦是從乾坤袋中取出一瓶丹藥,露出一絲肉痛之色,丟給了那虛肚鬼王,那鬼王打開瓶塞嗅了嗅,這才心滿意足地說道:“好說好說,本王甚是滿意,這洗心路上本王便不跟你們五人使什麼絆子了。”
容澤真人像那虛肚鬼王行了一禮,便拾階而上,看那速度,似乎比那凌霄山的女弟子還要慢上幾分。
卿玉陽突然鄭重地向聞人於宣行了一禮,口中說道:“聞人前輩,我宗弟子也煩請您老多多照看,吾出來之時,我凌霄山必有後報。”
聞人於宣:“戰尊請放心,老夫自會照看。”
聽到聞人於宣的承諾,其實卿玉陽心中頗爲懊惱,早知如此,還不如講這些弟子遣散回山,若是那聞人於宣起了歹念,怕是這批弟子一個都回不去,如今卻只能期盼聞人於宣能夠信守承諾,宗門弟子機靈一點。
而且,這般亙古未聞的景象,卿玉陽也耐不住心中好奇,想要一探究竟。
樂意與幻塵對望一眼,同時擡步向前走去,眼前出現一片模糊景象,還未待樂意看清,景象便已然轟然破碎,自己已經登上了新的一層石階。
樂意轉轉頭,看到幻塵也同樣如此,似乎這石階,沒有像他們走得那般艱難。
虛肚鬼王似乎看出了兩人的迷惑,似乎是因爲收到容澤真人和卿玉陽的超額的“成例”而心滿意足,口中提點道:“此路,乃是洗心路,又名問心路,每走一步,便會映照你內心所虧欠之事,心中有愧,即爲罪。
不要用你們人族的眼光去看待陰司,陰司上秉天,而天命,沒有對錯,只看你自己的內心,若是你覺得你有罪,那你便是有罪,輪迴是非的一切,全部是你等自己的選擇,小兒,你等提前走一遭問心路,他日死後,前去輪迴必能把握其中關鍵,投一個好胎,哈哈哈哈……”
聞言,樂意等人頓時瞭然,心中再無疑慮,大步向前走去。
心中無愧,便無罪,天道包容萬物,存在即是道理,洗心路下樂意走馬觀花般地將自己十餘年的人生一一掠過,洗心路上走得異常順遂,於衆人之間第一個抵達鬼門關之下。
幻塵緊隨其後,臉色微微有些變化,額頭也微微滲出些汗漬,嘴中說道:“師弟,你這麼多年,大大小小的就沒有一絲一毫的愧疚?”
樂意手中逍遙輕輕煽動,深邃的目光透露出無盡的思念,說道:“愧疚?我心中只有思念和仇恨,何來愧疚一說?我心中牽掛除去丹陽,已經盡數入了這輪迴,我又向誰愧疚去?若是有朝一日我復仇失敗,或許那時我纔會感到愧疚吧。”
幻塵一怔,頓時不再言語,誰也不知道樂意究竟在洗心路上看到了什麼,這般的懷念思戀。
凌霄山的女弟子面色蒼白地登上了鬼門關,渾身像是從水裡撈出來的一般,黑色的夜行衣將其玲瓏的身材勾勒得愈加凹凸有致,樂意雙目微凝,這個凌霄道友,心中心結怕是重得很吶。
隨後面色鐵青的卿玉陽亦是踏出了洗心路,口中喃喃低聲說道:“嘿,好一個洗心路,本尊無錯,但心中有愧,不過那又怎樣?我輩修士所修不過一個“爭”字。”
樂意與幻塵擔憂的目光落在了遲遲停步在最後一個臺階之上的容澤真人,榮澤真人雙目緊閉,額頭青筋暴起,雙拳緊握,渾身氣勢頓時勃發,頓時讓一旁原本戲謔看着衆人的虛肚鬼王登時色變,而那沉浸在自己內心世界的卿玉陽和那凌霄女弟子也在容澤真人氣勢不斷的壓迫下清醒,兩人彼此對視,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驚駭和詫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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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容澤真人緩緩地睜開雙目,眼眸中清澈如水,精光內斂,渾身氣勢隨着踏出洗心路而緩緩沉寂下來,這時虛肚鬼王猙獰的虎頭也收起了人性化的貪婪表情,肅然道:“恭喜道友,大道可期。”
容澤真人並無太大喜悅,平淡的回禮道:“能有所悟,還多虧了道友指點。區區成例,難表心中萬分感謝,還請鬼王不要嫌棄。”說吧,從須彌戒中掏出九瓶與之前一般無二的玉瓶,於虛空之中一字擺開,隨後手掌一揮頓時飄到鬼王身前。
鬼王大喜,搓了錯手便將丹藥攬入懷中,臉上也恢復之前的貪婪色相,樂呵呵地說道:“嘿嘿嘿,道友既然如此上道,那不妨本王給你們提個醒,鬼門關後,不要踏出黃泉路,可保平安,鬼帝他老人家雖然已經消失,但此番驟然帝宮現世,本王猜測,應該是鬼帝他老人家的傳承之機……嘿嘿嘿……就看諸位的造化了,諸位請吧。”
說吧,虛肚鬼王收回之前斬在嶓冢山上的鬼頭刀,頓時洗心路慢慢地變得虛幻起來,只有那嶓冢山上不斷匯聚的重重鬼影方能踏上。
樂意餘光看到此番變化,心中想到,怕是一切盡在這個貪婪的虛肚鬼王的算計之中罷,他目光轉回容澤真人的身上,正要說些什麼,之間容澤真人擺擺手,示意不要言語,徑直向着鬼門關走去。
長長的黃泉路上,彼岸花開得甚是妖豔,如血一樣的絢爛鮮紅,花和葉盛開在不同的兩個季節,因而花開時看不到葉,有葉時看不到花,花葉兩不相見,生生相錯的彼岸花成了這裡唯一的風景。
遠遠看上去,就像是血所鋪成的地毯,黃泉路也因此又被喻爲火照之路。
黃泉路的盡頭隱約看到了一條河,樂意想着應該就是忘川河了。
遙遙看着河裡血黃色的河水,裡面浸泡着一些不得投胎的孤魂野鬼,樂意不禁緊緊攥起了手中的逍遙,袖子下手臂不禁微微顫抖了起來。
走在最後的樂意回頭看了看關前兩旁排列着十八個罰惡刑鬼,一個個花顏色綠,張牙舞爪,姿態各異,活靈活現。
“咕咚”微小的異聲頓時讓前方的四人停下腳步,面帶疑惑地望着樂意,眼中的古怪之色愈加明顯,樂意訕笑地跑向前去,緊緊跟隨衆人的腳步,穿過了幽深的鬼門關。
是的,其實樂意心中在踏入鬼門關之後還是有些害怕的,不過是因爲自幼凌菱便愛給樂意講一些鬼故事來恐嚇調皮搗蛋的小樂意,縱然如今一身法力已然媲美暉陽境,也禁不住喚醒了內心的恐怖陰影。
就在一行五人已經愈加清楚地看到忘川河之時,一個鬼影似乎被兩旁的彼岸花所吸引,踏出了黃泉路,踏入了彼岸花海,同時一個一手拿着彼岸花,一手拿着木錘的少女,出現在鬼魂的身旁,笑容十分燦爛,看上去單純可愛。
忽然一聲慘叫劃破夜空。
原本單純無邪的少女突然無比猙獰地將手中彼岸花化作一枚紅色的楔子,釘入鬼魂身上,手裡的錘子不斷的揮舞,嘴裡發出癲狂的笑聲!!!
叮!咚!叮!咚!
那可憐的鬼影,已然可憐的癱在了彼岸花海中,隨着癲狂少女的動作不斷翻滾着,他掙扎着,鬼影身上不斷噴出的不明的液體,慢慢地滲入到長滿彼岸花的土地上。
最終,無助的鬼影最終悄無聲息地消散,那少女又恢復之前的燦爛笑容,手中的楔子又重新化作了彼岸花,看到一行五人似乎能看見她,頓時報以燦爛的微笑,同時。
噓!
她比着手指,向衆人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樂意看着眼前這詭異的殺鬼事件,想起虛肚鬼王之前的提醒,不要走出黃泉路,頓時渾身寒意陣陣,學着那少女的樣子,比起手指,也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頓時那少女更開心,樂意甚至能看到她詭異的綠色瞳孔裡,也充滿了莫名地笑意。
隨後衆人一路前行,很快便到了忘川河畔,看着河中血黃色的河水,以及不時翻滾而出的白骨、腐肉,以及衆多摻雜其中的冤魂,頓時覺得胃裡一陣翻騰。
同時樂意覺得自己一直在被一道笑臉盈盈的目光注視,尤其是自己方纔自己乾嘔之時,但回頭之時,身後除了無盡的鬼影以及火紅的彼岸花,再無他物,不知爲何突然想起那泛着喜悅的詭異綠色瞳孔,樂意頓時感覺頭皮一陣發麻。
忘川河上橫跨着一座橋,橋頭刻着∶“奈何橋”三字。
過了這奈何橋對面就是幽冥之獄了,而那鬼帝帝宮應該便在哪裡,但容澤真人與那凌霄女弟子並無期待之意,只是幽怨地向那望去,眼裡只剩下淒涼。
奈河橋畔孤立地堅着一塊石碑,石碑上鮮紅的刻着“早登彼岸”四字,這就是三生石,千百年來,它見證了芸芸衆生的苦與樂、悲與歡、笑與淚。該了的債,該還得情,三生石前,一筆勾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