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個多禮拜以來,歐陽伊雯每天都是很晚才能睡下,而且她還老是做夢,常常在半夜裡突然驚醒,而後過了很久才能入睡。
其實,歐陽伊雯每次做的夢都是一樣的:她夢見她自己拿着一把尖刀,猛地刺向她的父親,血慢慢地、慢慢地淌了一地……
以前,歐陽伊雯總是反覆地做着這個怪夢,然而差不多有一年多的時間不是那樣了,她以爲她再也不會夢到那些。可是。她萬萬沒有想到這個惡夢又悄悄地來了。
因爲晚上睡得不好,歐陽伊雯白天總是恍恍惚惚的,沒有一點精神。特別是一坐到教室裡,她就禁不住遠遠地看着陳浩楠的背影,久久呆,而後就是陣陣的心痛。
爲了避免這樣,除了白天的必要上課時間,歐陽伊雯幾乎都躲在美術室裡畫畫——不停地畫,她想借助畫畫來排遣心中的痛苦。不過還好,當靜下心在畫畫的時候,她真的能忘了外在的一切:沉醉於畫板之前,她覺得這個世界也就剩下她自己,還有她手中的畫筆了。
又是中午時分了,剛從食堂裡回來,歐陽伊雯又是一個人來了美術室。這幾天,指導老師說她的畫進步多了,還說她的畫意境深了,情調和靈魂感似乎也突兀出來了。這倒是讓歐陽伊雯有了小小的興奮和成就感,作畫的時候她就更加認真了,也更用心了。
美術室裡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不過顏料那種特別的味道倒是很濃很濃。記得剛開始用油彩顏料畫畫時,歐陽伊雯就覺得那種味道怪怪的,特別難聞。但是,她慢慢地適應了下來,特別是這幾天,她似乎有點喜歡這種味道了。
進了美術室,感覺亂糟糟的,歐陽伊雯便動手收拾了起來。等收拾完畢,稍稍歇了一口氣,她展開一張畫紙定在畫板上,掏出畫筆正要作畫,不料卻被很親切地一聲叫住了——歐陽伊雯連忙轉頭一看,竟然是李佳站在門口。
因爲陳浩楠的關係,歐陽伊雯跟李東林和李佳兄妹倆的關係都還不錯,因爲還聊得來,所以常常聚在一起說說笑笑的。但此時此刻,她卻萬萬沒想到李佳會突然到訪,她先是一驚,接着趕緊放下畫筆,迎了上去,笑着說道:“佳佳,你怎麼來了?”
“伊雯姐姐!”李佳又親切地喚了一聲。
歐陽伊雯把李佳的手握在手裡,微笑着看了看她,又柔聲問道:“佳佳,你是怎麼找到這來的?”
“剛剛我去你們班上找你,可是你不在教室,是黎萍姐姐告訴我你在這的。”李佳滿臉笑容,緩緩地說。
“你是去找浩楠的吧?——怎麼會找我呀?”歐陽伊雯覺得有些疑問,因爲她知道李佳每一次到班裡去都是找陳浩楠的。
“本來是去找浩楠哥的,可是……”
“可是什麼呀?”歐陽伊雯急着問道。
李佳輕輕地撅了一下小嘴,微微一笑,說道:“可是浩楠哥不在教室裡,我就問了黎萍姐姐,才找到美術室的——我想、我想跟你好好談談?”
“找我談談?”歐陽伊雯一臉霧水,但她還是笑着說,“有什麼事你儘管說,看我能不能幫你什麼忙……”她說着話就請李佳在邊上了椅子上坐下了,她自己也拉過來了一張凳子。
“是關於浩楠哥的事……”剛一坐下,李佳便幽幽地說道。
“浩楠?——浩楠怎麼了?”歐陽伊雯有點着急了。
“你先別急,我沒有別的意思,”看到歐陽伊雯額頭上的青筋一下子暴脹了起來,李佳趕忙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輕輕地拍着它說道,“我只是來跟你問問浩楠哥的情況,還有——還有你們兩個之間的事……”
“我、我跟浩楠之間能有什麼事……”歐陽伊雯一時有點尷尬了,她只感覺臉上燒得厲害。
“其實,其實我早就知道你和浩楠哥的事了,”李佳說着就緩緩地站了起來,“雖然以前我是不怎麼敢確定,但是前一陣子浩楠哥去了我家,我無意間偷聽了他跟我哥哥兩個人的談話——這件事一直擱在我心裡,攪得我心裡好煩、好煩,所以我很想聽聽你的意見……”
“你聽到他們說什麼了?”歐陽伊雯小聲地問。
李佳輕聲嘆了一口氣,一字一頓地說道:“當然是你和浩楠哥之間的感情問題……”
歐陽伊雯緩緩地閉上了眼睛,腦子裡突然又亂了。
看到歐陽伊雯這個模樣,李佳趕緊又坐下了,她緊緊握着她的手,輕聲地問:“伊雯姐姐,我能冒昧地問你一個問題嗎?”
慢慢地睜開了眼睛,歐陽伊雯輕輕地點了點頭說:“有什麼問題,你就說吧!”
“我們兩個都是女孩子,不要規避什麼,請你跟我說句實話:你到底喜不喜歡浩楠哥?”
看了看李佳那有些稚氣的臉,歐陽伊雯微微地笑了一下,便輕聲答道:“喜歡,只是、只是我對浩楠的那種喜歡並非男女之間的喜歡——我們是純友誼的!”
“純友誼?”李佳的眉頭漸漸地皺了起來,“伊雯姐姐,這難道是你的真心話嗎?”
“是的!”歐陽伊雯痛苦地咬了一下嘴脣答道。這一刻,她是徹底糊塗了,明明心裡面有陳浩楠,但是她卻不能承認。
“你撒謊!”李佳一下子又跳了起來,“我真搞不懂,喜歡就是喜歡,幹嘛要這麼掩掩藏藏——你知不知道浩楠哥很喜歡你呀!”她這一急,眼淚就掉了出來。
歐陽伊雯趕緊給李佳遞了一張紙巾,說道:“佳佳,你別這樣,喜歡分很多種的,我對浩楠的那種喜歡真的不是你所想的那樣,再者說,喜歡也並不等於愛呀……你是不是喜歡他呀?”
“你怎麼這樣啊?——明明說的是你,怎麼一下又扯到我身上了?”李佳正擦着眼淚,臉一下子就紅了起來。
“你看你都臉紅了,還不承認啊?”歐陽伊雯指了指李佳的小臉蛋兒,笑着說道。
“哪有啊,哪有……”李佳趕忙轉過身去,雙手也立即捂住了自己的臉。
“別不好意思了,你剛纔還說喜歡就喜歡,不要掩掩藏藏的呢!”
“哼,我說不過你了!”李佳說着就撅着小嘴又坐下了。
“這下都承認了吧!”歐陽伊雯笑了笑,也跟着坐了下來。
“伊雯姐姐,我是喜歡浩楠哥,很喜歡很喜歡!”突然,李佳輕聲說道,這一回她沒有了剛纔的那份少女的羞澀,“其實我看得出你也是喜歡他的,只是、只是你自己不敢承認罷了……”
“你這丫頭,怎麼又說起我來了呀!”
“其實我也應該高興的,喜歡浩楠的人越多那就證明他越優秀……不瞞你說,浩楠哥他吻過我,不管怎麼樣我都認定他了——我要他一切都好好的!”李佳說着就露出自信的笑容。
“浩楠吻過你?”歐陽伊雯有些吃驚,確切地說是有些吃醋了。
“是呀,”李佳歪着腦袋,一副幸福的模樣說,“去年我們的那次‘臨雨村之行’,就在那個豎着‘臨風鎮臨雨村’的石碑旁邊,浩楠溫柔地吻了我……”她慢慢地說着,整個思緒全都飛到了那次“臨雨村之行”,那風那雨,還有他那溫柔的吻……
歐陽伊雯也曾聽陳浩楠提到過“臨雨村之行”,可是卻從未聽他提起過吻了李佳的事。傾刻間,她腦子裡猛地一下子就空白了,有點想哭的衝動。但是,她控制住了,因爲有李佳在,她不想讓她看見自己流淚的樣子。
“對了,伊雯姐姐,我想請你給我幫幫忙……”李佳好不容易纔從美麗的玄想之中緩過神來了。
理了理心緒,歐陽伊雯微笑着答道:“什麼事,”
“我想請你儘量多跟浩楠哥說說話,我知道他心裡面有你,你的話比誰都有分量——這段時間裡,他瘦了好多,我真的不想看到他那個樣子……”
“可是,可是……”歐陽伊雯吱吱唔唔的,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然而,李佳卻迅接上話來了,說道:“伊雯姐姐,這個忙請你務必要幫我,我真的、真的不想看到浩楠那樣子消沉和封閉自己,我看得出你心裡還是有他的,想讓他好好的——我們兩個一起努力,好嗎?不管以後我跟他怎麼樣,我一定會記着你的情分的,只要他一切都好我就好了!”說着說着,她不由地又抽泣起來。
“佳佳,你別這樣,”歐陽伊雯連忙又遞了一張紙巾,“我答應你,答應你還不行嗎?”
“謝謝,伊雯姐姐,你真好!”李佳禁不住破涕爲笑了,全然沒有在意自己還淚眼模糊着。
“別哭了,老這樣子哭,可就不漂亮了哦!”歐陽伊雯逗着李佳笑,她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伊雯姐姐,謝謝!”李佳說着一下抱住了歐陽伊雯,她的淚水又汩汩而出了。這一下,歐陽伊雯也忍不住流下了眼淚。
美術室裡,兩個漂亮的女孩緊緊地擁抱在一起,非親非故的,然而她們卻是爲了同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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