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衆人都在沉思的時候,誰也沒有看到一直昏迷不醒的挪移竟是醒過來了。
他走到孟泊身邊的時候,誰也沒有在意。而當衆人都發現他時,衆人驚訝得幾乎連話也不敢說了。
挪移的面容還是那般清冽,看不出來表情亦猜不出喜怒哀樂,唯有微微皺起的眉頭,出賣了他的情緒,他在孟泊身邊頓了頓,隨即,移開步子走到苜蓿的身邊,蹲下身來。
仍誰都看出來了,在那一刻,這位上古的魔尊眼裡有一種名爲溫柔的東西。
苜蓿的聲音哽住,一行眼淚從眼眶滾出來,她哆嗦着,卻是怎樣也開不了口。
卻是挪移在看見苜蓿這般表情之後,柔柔的笑了起來,他伸出手來輕輕的擦乾苜蓿眼角的淚水,問:“怎地又哭了?”
她於是再也撐不住了,嚶嚶哭起來,哆嗦着開口:“二哥……”
“是,小五。”他仍是笑着,這樣的溫柔,獨屬於紫臻,獨屬於那個紫殷山的二公子。
有一個瞬間,衆神甚至都相信了,是原來的紫臻回來了,那個修羅一般的魔尊挪移從來都不曾出現過,一切都只該是個夢。
紫素仍是保持着最初的姿勢,一直到這時,她才極不可相信的開口,“紫臻……麼?你真的是紫臻?”
挪移再擡起頭來時,笑容已經淡了許多,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而,這樣卻又似乎回答了,其實,根本就不用問的,面前這個男子,怎麼可能是紫臻呢,他一身純正的戾氣,煞氣,還有那高深莫測的氣息,無一不再明明白白的告知,他就是挪移,魔尊挪移。
挪移終於輕輕的鬆開了苜蓿,他站起身來,向孟泊做了一個揖,其實應該是有千言萬語要說的,比如說一聲抱歉,或者說一句想念。
對的,所有人都這麼以爲的,他應該是要和念慈說話的,他藏在心底的女人,他一生都解不開的結。
可是隻有修冪和苜蓿知道,他其實是再
向孟泊作揖,因爲只有身爲魔族守護神的孟泊才當得起他的這個禮,這個禮有太多的含義,他們能猜到的,大抵是歉意,抱歉一直未能將守護神的孟泊救出來,大抵也有謝意,謝她救了念慈也救了苜蓿。不過,究竟還含了幾分,就當真是不得而知了。
當然,孟泊是懂得的,她朝挪移微微點了點頭。
挪移便輕然回過身來,面向修冪而戰。
天際之中彷彿就只剩下了這兩個男子,都是至高無上的異族,都肩負着不同的使命,一黑一藍,兩個同樣有些瘦削的身子,卻是在空中形成了最亮麗的風景線。
“天聖,其實我確實不甘心就這般了結,你們神族置我族爲何,天地可鑑,不過我不願意再戰了,我不想我的族人再有人受傷,所以,我贊成議和,如果你們神族不願意,那也沒關係,本尊一定奉陪到底,你們神族,我也會一個不留,讓你們神族也將我族受過的苦一一受回來。”挪移淡淡說完,面上仍是空洞得沒有一絲表情。
這話裡每一句話都帶着威脅,可是語氣裡卻沒有一絲威脅的意味兒,他只是陳述了一個事實,現在的狀況,很顯然是魔族佔了上風,如今魔族的魔尊醒了,魔族的守護神也醒了,便是這兩個的其中一個都可以輕易的將整個神族滅掉。
然而這樣的他卻仍是選擇了議和。
拋開一切的遺憾、不甘,拋開所謂的恨,怨,其實這樣的做法纔是最好的。
對,他不報仇了,他只要選擇能讓他的族人能夠安逸的生活便好,這個要求一點也不過分。
衆神沉默了,有的甚至羞愧的低下去頭。
修冪沉思很久,擡頭道:“本尊答應了。只是……神魔終究不兩力,神魔兩族不可能共同生存。”
同樣的不帶挑釁的陳述客觀事實。
挪移微微眯起了眼睛,隨即笑了起來,他道:“那便不勞天聖你費心了,本尊的族人自然是在我夕照荒原生活了,
我夕照荒原現存於世,三界內犯不着勞天聖你爲我族安排,你只需管好你的族人,神魔兩族自此之後便進水不犯河水。”
修冪點頭,應道:“如此甚好,不過既然是神魔並存,便沒有不打交道的道理,魔尊不介意與我商討一下兩族相處的條例吧。”
挪移微微一怔,竟是哈哈大笑起來,他道:“我夕照荒原隨時恭候天聖光臨……本尊還有一個要求。”
“請講?”
“她,還有她,我要帶走。”
他指的是苜蓿,還有一旁早已是默不作聲的孟泊。
“不可以!”說話的是洛川!他喊完這一句,就生生的住了口,他這是在和誰說話呢?雖然是極不願意承認,但是魔尊挪移真是讓人覺着不寒而慄啊,好在,這一句話卻是說出了衆神的心聲,衆神對於神魔兩族共存於世這件事,衆神是敢怒不敢言,一來,說話的,是魔尊挪移,二來,自己的天聖也開了金口,最重要的,是,其實他們的心裡也是承認的,他們沒有反駁的理由。
洛川額頭滲出了汗,但他還是強迫自己對上了挪移的眼睛,篤定道:“不可以,苜蓿傷得太重了,她受不了戾氣。”
挪移笑笑,這笑是典型的皮笑肉不下,他道:“三界內最不怕戾氣的就是苜蓿吧,再者,當年的天聖能在神界爲孟泊找到一個清淨的地方,那本尊也能在我夕照荒原爲苜蓿找到一塊淨土,這個,就不勞洛川世子擔憂了。”
他並未將挪移放在眼裡,只是看了看修冪,然後,兀自蹲下身抱起了苜蓿,他道:“小五,二哥帶你回家。”
他沒有得到他想要的回答,因着這個時候的苜蓿,再也回答不了什麼了,那張美麗得不似人間物的面容,蒼白得如一張白紙,然而,那雙美麗的眼睛卻是沒能睜開來,挪移低頭,將苜蓿抱得更緊一些,他柔聲道:“很累是吧,如此,你便好好休息吧,待你醒來,二哥爲你準備你最愛吃的菜,可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