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 是一件想起來都覺得麻煩的事情。
對於留香閣內其他的普通小倌而言，只要有人能給他們贖身，或者自己攢夠了錢自贖都可以, 但對那些有特殊身份或者具有一定特色的小倌卻不行。
很不巧的, 小方就是這麼一位。
當初能保佑他在留香閣內過上好日子的閣主之職, 在這一刻則變成了枷鎖。雖然小方很不上進, 客人也不多, 但那些客人的質量卻很高，全是官宦子弟，更別說他還在爲留香閣後臺老闆的親弟弟打工當間諜。
間諜是什麼？
俗稱探子, 乾的都是見不得人的事情，所有暗地裡傳遞的秘密都由他們執行。沒有誰願意將這樣隨時和秘密打交道的人給放出去溜達。
何況還是皇族的探子。
所以, 出去, 真的很難。
更別提出去後如何謀生等一系列問題了。
咋了咋舌, 小方感到頭皮發麻。
當初不以爲意的事如今看來則全都變成了麻煩。
但所幸的是，作爲閣主, 他不上進，對留香閣貢獻不多；作爲探子，他並沒有接觸到什麼秘密，只是一些竊竊私語。
陷的還不深。
這也算是萬幸吧。
以後打死都不願意陷得更深了。
小方如是想。
這時，天空慢慢飄落下了白色的雪點。
今年的第一場雪提前到來了。
或許是瑞雪帶來的喜氣吧, 城裡的緊張氣氛驟然飄散了不少, 並傳來五皇子, 也就是那位美公子喜得第五子的好消息。
有時候小方很是納悶, 怎麼這五皇子都有男性戀人了卻還能囂張的播種？挑的日子也是這麼個特殊時期。
皇族人的想法, 咱平民老百姓還真是摸不着猜不透吶。
搖了搖頭，小方端着暖好了的酒壺向房內走去。
不知怎麼的, 今年的冬天格外寒冷，雖然還沒到化雪最冷時，但也冷得讓人失去了精神。
這個世界的房屋都是木製結構，木製窗戶上面糊着特質的加厚油紙，雖然比普通紙厚多了，但依然不能完全抵擋外面的寒冷。當雪飄到窗戶上擱的時間久了就會使得紙張變潮而變得柔軟脆弱，大風一吹就容易破。
剛一踏入屋子，一陣暖氣撲面而來。
快速的關上房門，阻止外面冷氣的侵襲，小方在門邊跺了跺腳後朝着房內走去。
不意外的，小方看到了牀上那包裹成超級糰子的戀魂大人。
似乎是爲了證明外面有多麼寒冷，戀魂大人不顧儀表的將所有能包裹自己的棉被全部裹在了身上，僅僅只露出了腦袋瓜。
好笑的看着自己主子那如同孩子氣般的行爲，小方將酒壺放入桌旁暖爐上方已經暖好了的水盆裡。
“主子啊，酒我拿來了，要喝點嗎？可以暖身哦。”
戀魂的被子動了動，傳出了一個細微的迴應聲。
麻利的倒了杯酒，走到牀前遞給了戀魂。
暖暖的酒香味立刻引得戀魂鑽出了被窩，就着眼前的酒杯伸嘴喝了起來。
喝完後，又滿足的躺了下去。
這個主子啊，爲什麼有時候會這麼的可愛呢？
小方莞爾的想着。
“主子啊，馬上就是您生日了，想要怎麼慶祝嗎？”
“你把這裡都塞滿爐子就行了。”
小方歪了歪腦袋。
“那可不成啊，炭火味道太重，會窒息的，要不換一個？”
“那給我變個太陽出來。”
呃。
看來，戀魂這回着實是冷怕了。
可冬天還有一段很漫長的時期需要度過呢。
“很冷嗎？”
看到戀魂那捲成一團的樣子，小方忍不住問道。
不想這句話卻瞬間引燃了戀魂的不滿。
或許是因爲平日裡保持鍛鍊的原因吧，小方比別人要更耐得住寒冷，因此他穿的沒像戀魂他們那麼誇張，簡簡單單的一套冬裝就夠了。
這種貌似悠然自得的模樣大大刺激了那些冷的亂沒形象的人。
“真不知道你穿那麼一點爲什麼就不冷。”
窩在棉被堆裡面的戀魂唸叨着。
“啊，那可能是因爲平日裡鍛鍊起到了作用吧。”
“……別說的那麼開心，看到夏天不熱死你往哪兒飛！”
呃，很有特色的嫉妒。
很顯然，戀魂大人完全忘記了當初是誰逼迫小方去鍛鍊了。
放下了酒杯，小方看了看外面寒風刺骨的雪花，再看了看自己房內孤單單的牀，最後將視線轉向了戀魂那堆滿棉被的牀。
好像真的很冷的樣子啊。
“要是很冷的話要不我陪你一起睡吧？”
可話剛一說完，小方就後悔了。
自投羅網得夠徹底。
就在小方準備說些婉轉餘地的話時，戀魂猛地將頭伸了出來。
“早不說，把手伸過來給我量量溫度，看你夠格當暖爐不。”
看着戀魂那一臉勝利的表情，小方苦笑着將手伸了出去。
當戀魂一沾到小方遞過來的手後就死也不願意撒手了。
小方手心本來就常年保持溫暖，何況剛剛還拿過被暖過的酒壺。
當小方看到戀魂毫不客氣的哧溜溜的將自己的手給拖進被窩時他真的很哭笑不得。
“誒，主子啊，你這是…誒！別拖了主子，我還沒脫衣服呢！”
當小方正式鑽入被窩中時，戀魂依照慣例纏上了他。
唉，禍從口出哦，小方想。
不過畢竟是冬天，冷氣對小方的衝動有着一定的壓制作用，所以一起睡還是比較安全的。
這也是小方對剛剛說的話毫無防備心的原因。
兩人並在牀上，近處是彼此的呼吸聲，遠處傳來寒風颳過的呼呼聲。
不得不說，兩個人一起睡比一個人睡要暖和多了。
雖然小方很耐寒，但大冬天能暖和點還是挺不錯的。
可是，暖和歸暖和，但實在是無睡意。
“主子啊，睡了沒？”
“幹啥？”
“主子，我想問你一個問題哈。”
“？”
“主子啊，你有喜歡或愛上誰嗎？”
“有。”
非常乾脆利落的聲音。
“啊？！”小方大吃一驚，“誰？？”
“我爹媽。”
“……除爹媽以外呢？”
“沒了。”
“哦…”
然後，房內又安靜了下來。
不一會兒，小方就感到腰間的肉被掐了。
“你小子問這個幹嘛？”
“沒什麼，只是睡不着而已。”
“你瞎話什麼呢，我無聊的時候怎麼不想問這個？別唧唧歪歪的憋着讓人鬧心，想說什麼就快說！”
小方很是扭捏又很是苦澀的的開口道：
“其實，最近有一件事情一直讓我很煩心，可又不知道怎麼解決爲好，所以想聽聽主子的意見。”
“什麼事？”
“其實，我愛上了一個人。”
“啊？”
“你也知道做我們這行的忌諱，可我實在是無法控制自己，很想和對方有好的發展，可對方卻似乎沒那意思，一直對我視若無睹，讓我很是苦惱，我現在都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了。”
“你還真是想不開啊。”
小方更加苦惱了。
“是客人還是樓裡的小倌？”
“小倌。”
“不止想不開還犯傻。”
“……”
“不過既然你已經想不開了那我也勉爲其難的幫助你吧，那小倌是誰，我認識嗎？”
“是誰我就不說了，但那人你認識。”
“我認識的啊，那就是和你來往密切的人了，憑你的地位和在小倌們之間的風評應該不會受到其他小倌的拒絕，看來只有和你身份相當的人了。東邊的錦兒看起來不怎麼像，難道是南邊的那個脾氣犟得像麻花的小鬼？”
“呃，不是。主子啊，不用追究到底是誰吧。”
“不問清楚我怎麼能幫你分析啊，看你那柔軟樣就知道你是那種死憋到底都不說的人，你要是想追人家就得清楚對方是怎樣的人，這樣纔好對症下藥！”
……
“好吧，看你這麼保密，那就給我形容下對方是怎樣的人吧。”
“那個，對方很有個性，是個很聰明的人。”
小方努力斟酌着措辭。
“他很有自己的想法和見解，呃，喜歡錢。”
“樓裡有這樣的人嗎？不過似乎不好搞定啊。”
戀魂皺了皺眉頭。
“我知道我沒多少錢，但我會努力賺，然後以後年齡大了就出去，做點小生意來養他，讓他不會吃苦。”
戀魂瞪大了眼睛看着小方，以一種非常意外的表情看着小方，彷彿此刻的小方是個陌生人一樣。
“真土氣的想法。”戀魂毫不客氣的評價道。
小方瞬間蔫了。
“但是呢，卻莫名其妙的讓人有些喜歡呢。”
不得不說，小方心裡樂開了花。
“反正你又沒多大本事，要是能自贖出去憑你這體格做點小生意還是可以的，養家餬口勉強夠了，不過你確定對方會跟你走啊？”
“我儘量吧，”小方撓了撓頭，“我想盡我最大的努力讓他滿意。”
戀魂在小方懷裡笑了笑。
“這話比你人帥多了。”
“……”
“如果要追人家，就從人家的喜好和弱點下手了，他喜歡什麼？”
“呃，除了錢以外就是吃了吧。”
戀魂瞪大了眼睛。
“你的品味也太奇怪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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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誰叫我是你主子呢？主子我慢慢教你吧，哈哈！”
“謝謝主子。”
小方也滿意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