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原地沒有動，不解地看了少年一眼。
他轉頭望着我沉聲地道：“小菱，你也說了懸崖絕壁不會是他們日常進出的通道。”
“不錯，我一直都是這麼想的。”
我毫不否認，要說那片斷崖上的通路是他們日常進出的道兒纔不合理呢！
旁觀者想一想都會得出的結論！
少年點頭道：“的確......小河附近也找不到一條船。”
“你跟我都在那一片活動過，失蹤的村民依照推測不像是去湖上打漁的。”
夜風吹來，我覺得身上冷颼颼的，好在思路仍是很清晰的。
“要是打漁，這時辰早就該回來了。”
應該是家家戶戶忙着吃晚飯的時候啊！
事出反常必有妖！
這句話我向來都很認同，此刻少年跟我說道說道，我很快就被他說服了。
“大少爺，我說過這一帶對我來說，實在是人生地不熟的。”
要不是爲了追蹤虎崖村，並且弄清楚那個幾次三番出現的身份神秘的號稱是南華鎮客棧掌櫃朋友的人帶着跟從尋找的龍淵湖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我也不會跟着來到這麼個地方的。
來了之後，發覺到目前爲止，我們還是沒有找到確切的線索。
我有些茫然地站在那裡，眼下呆的位置，也不曉得到底是不是虎崖村的所在。
“大少爺，既然我都說了決定權交給你。這會兒自然是聽你的，“我走上前去，擡起頭看着少年語氣一轉道。”但是你覺得咱們真的不用進村民的宅院看看麼？”
說完，我望着他，等他的回答。
在我看來，至少也得挑揀幾戶，有針對性地去看看。
一整個村子，不可能一點遺留下的痕跡都沒有的，我深信這一點。
少年想了想。這次他同意了。
“小菱，你準備進哪戶人家？”他挑眉看了我一眼，似笑非笑的道：“你打算怎麼選？”
我抿了抿脣。說歸說，暫時也是沒有頭緒的，那就隨意指一家好了。
我往四周看了看，先前跟傲嬌少年一起走過半個村落。那就從走過的那些人家裡挑選。
我的目光很快就定在了某一處。
之所以會選中那一家。純粹是因爲那戶人家的院子比別家都大都寬敞。
看着條件比其他村民更好一些。
“咱們去那家！”我指了指方向，少年欣然同意。
他走出幾步，停在原地轉過身，看着我若有所思的道：“小菱，要是有異常，你要緊跟着我，我會護你周全。”
聽言，我點了點頭。
出於謹慎。少年依然保持原來走路的隊形，呃......如果兩個人也有隊形的話。
他在前頭。我跟在他身後。
有了目標，加上我跟他進來走了半個村落都沒碰見危險的情況，這會兒腳步就更快了一些。
走到那戶人家的院子，我在門口停頓下來，撞了一下少年的胳膊肘問：“咱們直接進去麼？”
話音剛落，少年沒有多話，自顧自上前一步推開了院門。
藉着月光，可以看清眼前這座院落的樣子，的確是山中的殷食人家，比我們先後停留的兩戶山民家看着條件都要好。
院子裡收拾得很乾淨。
屋檐下就跟我常見的山裡人家一樣，還掛着不少醃臘製品，無論走到哪裡，似乎山民都喜歡弄這些東西吃。
這裡一定是有人住的，看食物的新鮮程度就能分辨。
那些人到底是去了哪裡？怎麼會整個村子都沒有一個人呢！
我在院中走了走，視線轉向少年的位置，猛然間瞧見他停下了腳步，神情有些古怪。
我心中着緊，立刻走到他身旁強作鎮定地問：“是怎麼回事？”
少年對着我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隨後，他比劃了幾下，敏銳如我，已經看懂他的意思了。
我心中打鼓，然而還是儘量鎮定些在他身邊待着，少年走到這戶人家的竈間，在門口停了下來。
我屏氣凝神聽着裡頭的動靜，知曉少年絕對不會是無緣無故這麼做的，一定是被他發現了異常的地方。
到底是什麼呢？
......進了後院，顧綺梅還有身邊的護衛跟着領路人往前走，到了正中間的那間大屋外頭，大家都停下了腳步。
看起來，應該就是在這間屋子裡交易了。
對方辦事小心，外院一堆人守着，有個風吹草動喊一聲就有迴應。
顧綺梅跟護衛剛纔進宅院的時候，就險險過了外院的人審視的那一關，要不是引路人出來解圍，顧綺梅一下子沒想好到底怎麼回答最妥當呢！
打量着院中的一切，顧綺梅心中納悶，忽然間從屋內傳來了爭執的聲音！
她耳力不錯，一下子辨認出了兩個聲音！
說話聲都是她聽過的，正是此行跟蹤的目的。
她轉頭看着護衛，護衛的神情明顯比她嚴肅緊張，專心聽着裡頭兩個人爭執的內容。
領路人見狀，有些頭大，他往後退了幾步，走到了院中的樹下，顧綺梅跟護衛也退到了那邊。
“依照咱們的規矩，碰上這樣的情況得等等，等裡頭的人交易好了再進去。“
領路人跟顧綺梅解釋了一句，聽上去他的語氣中也帶了幾分無奈，想必是不願意看到這種情形的。
最好交易的雙方都很爽快，交易能順暢。
顧綺梅思索後對着領路人點頭沉聲道：“不妨事，等就等。”
裡頭的聲音小了一些。從屋外庭院中的樹下遠遠聽着，依然能聽得見他們在討論的關鍵詞。
說來說去，兩邊就是在貨物的價格上扯皮。然而聽他們提到的價錢，的確讓人意外。
顧綺梅再次跟護衛交換了一下視線，不動聲色地朝他站的位置挪動了幾步。
領路人卻是有些意興闌珊的。
原本帶着顧綺梅他們到這裡來，還以爲會很順利的交易完畢，但是裡頭兩個人又爲了價錢的事情在扯皮，怎麼想都比較鬱悶。
他不耐煩地在樹下等着，心裡抱怨了幾句。
等了小會兒。他轉頭對着顧綺梅道：“我去看看動靜，你們再等片刻。”
聽說他打算離開，真是最好不過了！
顧綺梅正想着要跟護衛說說話呢。聞言立刻點頭道：“勞煩去看看。”
那人走出幾步，回頭瞥了樹下的兩個人一眼，接着進到正中央那間大屋子裡去了。
門開關的一剎那，顧綺梅的確瞧見了那兩個熟悉的身影。
從西蘭軍中來的那位正是站在屋中央的桌邊。跟另一個人在說話。
他們面前的桌上。似乎擺放着一些東西，顧綺梅沒來得及看清楚那些是什麼。
門再一次關嚴實了，顧綺梅走到護衛身邊，壓低聲音道：“剛纔你看清了沒有，到底他們在交易的是什麼？”
護衛擡起頭看着顧綺梅，接着搖頭道：“關門的時間太短了，屋內光線太暗，實在沒看清。不過是那倆人，咱們可以確定了。”
顧綺梅沉默不語。轉頭朝先前進來的前院看了一眼道：“待會兒機靈點，要懂得隨機應變。”
護衛立刻出聲道：“您放心。”
其實，就算顧綺梅不關照，憑藉護衛的反應，多半不會出簍子的，她多說一句，也是讓自己的心覺得篤定些。
屋內的爭執仍在繼續，這一次是談及貨物的質量，關於好壞的爭論，其實究其本里，不過是變相的關於價格的爭議。
護衛朝前走了幾步，拉近距離，想聽聽清楚他們的對話。
“哪有這樣的，我上回也來過，不是這個價的。”
聽上去，似乎是那個疤臉男的聲音，帶着不滿，語氣憤懣。
“您說的都是哪兒的事情啊，“屋內人嗤笑道，”這會兒北地都快開戰了，下回再有機會送貨到南華鎮，還不曉得會是什麼時候呢！”
“貨源多，價錢就便宜，這個道理軍爺您還能不明白。”
屋裡的人對着他振振有詞道。
短暫的沉默過後，對話又開始了。
“好吧，”疤臉男迴應的聲音頗爲無奈，他頓了頓道，“就當是少收了錢。”
語罷，又是一陣沉默，顧綺梅心中猜測大約是在交易，一方出銀票一方給貨物。
“老兄，西蘭軍中還能掙這麼多錢，你也是能人啊！”
這個聲音之前未曾響起過，似乎屋內還有別的人在，至少聽在顧綺梅跟護衛耳中，那個聲音有些陰測測的，說不出的膈應。
“就憑軍中那點錢，哪裡能買得起這個，老子是有別的門道。”
疤臉男的語氣很不客氣，聽上去，這次交易他始終不是很稱心，多半還是跟交易的價格壓不下來有關係。
他悶悶地道：“老子掙了你們的錢，到頭來還是得吐出來給你們！”
這句話有些奇怪，顧綺梅不解地看了看門的方向。
聽上去，那個人說的賺錢門道難道也跟屋內的人有關？
“對了，王師眼下在哪裡啊，軍爺，聽說沒進南華鎮，咱們......聽說往北去了。”
屋內的人似乎打算從疤臉男口中套一點關於西蘭王師的消息，顧綺梅在屋外聽着緊緊皺起了眉頭。
帷帽擋住了她的臉，沒人看見她此刻沉沉的臉色。
哪怕是心中懷疑，她總是希望西蘭軍中那位，眼下正在屋裡的疤臉男，作爲大姐的同僚最好是清白的！
這會兒聽着他們的對話，她漸漸品出味道，曉得這一次恐怕沒那麼簡單了。
他居然都會將軍中的消息透露給交易那方知道，此人連自己的嘴都關不嚴，可見是什麼樣的人品。
顧綺梅嘆了口氣，默默搖了搖頭。
她收回視線，想起若是屋內交易順利，接下來就得輪到她自己了，不行，趕緊得跟護衛打聲招呼。
於是，顧綺梅迅速到了護衛的身旁，低聲囑咐了幾句，還將身上帶着的銀票拿了出來，親自交到護衛的手中。
“待會兒，你負責將銀錢給他們，咱們暫時不清楚裡頭交易的貨物，就跟他們講......”
護衛做了個手勢打斷顧綺梅道：“明白的，咱們就說所有帶的錢都在這裡了，讓他們看着能給多少貨！”
顧綺梅露出讚賞的眼神，對着護衛比了個手勢，真是太機靈了！
......他們繼續在樹下等着，很快，裡頭的人總算是交易完畢，那個西蘭軍中的疤臉男子從屋內走了出來。
他背上的包袱還在，就跟先前顧綺梅他們瞧見他的時候一樣。
看着包袱的形狀大小，居然也沒有多大的差異。
他走過顧綺梅跟護衛身邊，沒有多看他們一眼，匆忙朝着外院的方向走去，看起來應該是還有事要辦，或者......着急趕回軍中也有可能，畢竟天色漸暗。
顧綺梅心中疑惑，照這麼看，屋內的貨物應該是很小的纔對。
可是先前他們報出的價格......她想不明白，到底是什麼東西竟然會那麼貴呢！
顧不得多想，她靠近護衛道：“見機行事。”
屋內的人走出來了，正是引領他們過來的那一位。
“跟我來！”這次他的臉色好看了不少，剛纔那樁交易順利完成，不會影響到他帶來的客人了！
顧綺梅跟在他身後走進屋內，一眼瞧見桌上擺放的竟然是整整齊齊去一排的青色小瓷瓶。
到了這一刻，她恍然大悟，先前那個傢伙交易的肯定就是這些東西，所以佔的地方極小，往包袱裡頭一塞，自然佔不了多大的地方。
他走出去的時候，看着跟進來時背的包差不多大小，正是因爲這個。
顧綺梅瞧見屋內一側靠牆擺放的椅子上，果然坐着第三個人。
她瞥見那位的時候視線凝了凝，沒想到那人的面貌居然是北地的異族。
事情進行到目前爲止，有幾處疑問她有了答案。
參與交易的西蘭軍中顧家大姐的同僚，他說的賺錢門道一定是跟異族的人有關，所以氣不平到頭來賺的錢依然得交到異族手中，好用來換取桌上那些東西。
顧綺梅壓住心底的驚疑，輕輕咳嗽了一聲，身旁護衛立刻上前一步，將先前顧綺梅給的銀票拿了出來。
“咱們帶的錢都在這裡，您看着，能買多少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