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箏一動不動,慧源公主這才放開他,趁着她剛鬆開的間隙,金箏竄脫了出去。
陸氏和周琴禮面面相覷,頗有些尷尬,周琴禮小心地扶着站不穩的慧源公主。
“公主不要生氣,箏哥哥將來一定會明白你的一片苦心,只要再多給他一些時間。”周琴禮安慰道。
陸氏也附和着“是啊,男孩子這個年紀多少都有些淘氣不懂事,等以後他成家立業就知道了。”
慧源公主嘆氣“哎,只有慢慢來了,他現在越來越不聽我的話了,小時候他可是時時黏着我,長大了就要遠離我了,怎能不讓我這個娘心寒?”
陸氏和周琴禮又柔聲細語安慰慧源公主好一會兒,慧源公主握着周琴禮的手道“你是個好姑娘,聰明體貼又端莊大方,箏兒要是娶了你,我就不擔心了。”
周琴禮羞澀地低頭,陸氏聽了很得意,畢竟人人畏懼的慧源長公主唯獨對自己女兒欣賞,有了這層關係,任誰也欺負不到他們周家頭上。
陸氏滿意地看看女兒,生的真是端莊秀麗,大家風範,小小芙蓉書院能有自己女兒入學,給芙蓉書院也曾光不少呢,而且自己丈夫還是戶部尚書,未來女兒若是還能成爲世子妃,那麼他們周家就更穩固了。
慧源公主跟大皇子,同時也是太子殿下的宋棕關係極好,本來他想讓自己女兒做太子妃的,將來就很有可能成爲一國之後,但是當她見了金箏之後,就動搖了,也難怪女兒那麼喜歡,如此一表人才,俊美非凡的人可難再找到第二個了,除了……除了另一位神出鬼沒,陰晴不定的小侯爺可以相媲美之外,整個京中再找不出一個這樣的人兒。
而且陸氏其實是很賞識金箏的,她覺得世子爺雖然有些年幼不知事,但是爲人正直,不驕不躁,沒有大少爺脾氣,這一點太子殿下就差遠了。
想起太子殿下她實在不想提,之前跟慧源公主進宮那次不小心打翻了一個茶杯,太子殿下都氣的不行,還說要把她送進大理寺,說實話,要是將來真的太子殿下繼位了,周家真的得擔心自家人的腦袋。
可是神奇的是太子殿下非常喜歡金箏,對他比對自己的親弟弟都好。
陸氏覺得皇后娘娘和慧源公主有些共同之處,對外人心狠手辣,對自己的兒子又過度寵溺。
不過陸氏仗着自己和善可親,會爲人處事,在這兩個厲害女人之間周旋得很好,這就保證了她自身的安全,她要把這個方法教給女兒,讓她也能在這複雜的皇室關係中游刃有餘,八面玲瓏。
陸氏想着,坐在慧源公主身旁,吩咐周琴禮給公主按摩肩膀,周琴禮聽話的雙手揉捏慧源公主肩膀,不時詢問力度合不合適,慧源公主整個人放鬆不少,“琴禮這按摩技巧越來越好了,比我身邊的嬤嬤按摩的都要舒服。”
周琴禮又害羞低頭,柔情蜜意道“公主喜歡,琴禮可以隨時給公主捶背按摩。”
……
金箏下了樓去了吳依影他們吃飯的酒樓,然而人已經走了,他又出門在大街上漫無目的地閒逛了一會兒,並沒有偶遇這幾人,他心裡非常失望。
忽然一個半邊臉燒傷的男人撞到了他身上,這男人人高馬大,衝撞過來力氣也大,一下把金箏撞到在地上。
燒傷男咧開嘴詭異地笑了笑,然後轉身逃走了。
金箏愣了一會兒,有路過的人上前去扶他,還有幾個駐足的女子害羞的喋喋私語。
路人將金箏扶起來,問道“公子沒事吧,要不要去我家醫館看看?剛那人肯定是個瘋子,不用理他,瘋子急了殺人都有可能,公子快去看大夫吧。”
金箏揉揉摔痛的腰,清風細雨般微笑道“謝謝這位兄臺相助,我沒事,等會兒就去看大夫。”
金箏走到琵琶橋市集口的石凳上坐了一會兒,叫了一壺茶,悠閒地喝着,擡頭間看到一羣侍衛急匆匆地跑來,跟他對視一眼,領頭的黑衣侍衛笑了笑上前道“世子!終於找到你了,時候不早了,不如我們護送爺回去了吧?”
金箏呷了口茶,沉思不語,他覺得自己是不是太好說話了,一個小小的侍衛也能命令起他來了,這次他決定要嚴厲一些,給自己樹立起威嚴。
就像……就像周旭一樣。
周旭這個人離開京城去漠邊打仗的至今已有一年半了。
他還記得一年半前那件採花賊事件,想起來也好笑。
侍衛看着世子嚴肅的表情忽然露出一絲笑容,覺得脊背有些發涼。
金箏記得有一次看到周旭教訓手下的士兵,那時他不過十三歲,而那比他高大半個頭的魁梧士兵在他面前瑟瑟發抖,跪地磕頭不止。
周旭揹着手,把玩着手裡的瑪瑙,面容沉靜,“你走吧!”他輕描淡寫地說道。
也沒有什麼嚴刑逼供或者是要處罰他,而那魁梧士兵慌地直磕頭道“小的生是小侯爺的人,死是小侯爺的鬼,這輩子小的都要給侯爺做牛做馬,請不要攆小的走。”
那時金箏才八歲,安遠侯在西南退敵,大獲全勝歸來,又適逢四十壽辰,皇上在宮中設宴爲他們慶功慶壽,在宮中他第一次見到周旭就是這樣的場景。
後來自己跟他還有其他的一些瓜葛,那時候他小不懂事,如今他自己已經十七了,還沒能脫離孃的控制,下人們也都不畏懼自己,想到這裡他覺得太失敗了,完全比不上他。
“世子爺,我們回去吧!”侍衛帶着祈求道。
侍衛手下的衛兵聽了一陣雞皮疙瘩,領頭侍衛何曾這樣說過話,爲了讓世子爺聽話,都撒上嬌了,不過他們覺得還不如不撒嬌呢,讓人心裡怪毛的。
金箏最怕別人祈求他了,他知道他們也是奉命辦事,要是沒做好,孃親不知道會怎麼懲罰他們,若是因爲自己害他們被懲罰了,自己又拉不下臉去娘跟前求情,要是一直這樣下去,也只能一直依靠娘。
“你們聽我的還是聽我孃的?”半響金箏緩緩道。
黑衣領頭侍衛爲難道“這……我們……公主的話小的們不敢不聽,爺是知道的,要是惹了公主不高興,小的們就……哎!”
“我娘生氣你們就怕,我生氣你們就不怕了?”
“爺……小的當然是效忠世子爺的,只是小的同時也效忠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和爺是一家人,一家人哪裡分你的我的。”
金箏嘴角扯了扯“得了,我知道我好說話,不像我娘絕情一些,所以你們都不把我放在眼裡。”
侍衛們通通噗通撲通跪下,引來行人紛紛側目。
金箏憤憤然起身,負手而立,“走吧,回去,免得在這外面丟人現眼。”
侍衛們忙命人擡轎過來送上去,一行人小心護送返回城內。
……
“誒!你們看到世子了沒有?”錢湘好奇地問道,一邊嗑着瓜子。
他們坐在一處涼亭裡,買了些糕點乾果。
吳依影道“沒有,可能接回家了吧,他不是一向有人接回家麼,他離書院那麼近都有幾個侍衛守護他回去,這次出來城外,想必家裡更加擔心他的安危。”
錢媛點頭“說的在理,肯定是公主派人接走了,世子身份尊貴,怎麼會和我們一起玩呢?”
魏珠搖頭道“非也非也!金兄雖然身份尊貴,但是沒有高高在上看不起人,我跟他就挺要好,他人品不錯的。”
錢媛側目“哦?跟你要好?不是你一廂情願的吧,看人家有錢有勢,就去巴結,然後世子又不諳世事,於是就把你當朋友了唄。”
魏珠一躍而起“你再說一遍!”
錢媛不示弱“人家爲什麼要跟你這種人交朋友啊,說話又不着調,人品又爛。”
吳依誠茫然地看着兩人吵架,吳依影趕緊勸解道“二位是不是對彼此有什麼誤會?怎麼忽然就吵起來了?”
“錢媛,魏珠不是那種人,你不要這樣說他,爲什麼富貴公子哥就不能結交平民百姓爲好友呢,你這是什麼想法?”
魏珠氣稍微順了一些,回嘴道“肯定是嫉妒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自己這樣想的就把別人也想成是那個樣子,真看不出來,裝什麼清高啊。”
錢媛也一躍而起,吳依影給錢湘使眼色,錢湘領悟過來,用力按住錢媛,“表姐,不要激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多一個朋友比多一個敵人強。”
趙餘剛吃下一塊棗糕,打開水壺喝了口水,才上前拉住魏珠道“魏兄何必跟這小女子一般見識,什麼人的話都要去理會理論,還活不活了?”
錢湘也不知道爲什麼錢媛忽然發這麼大火,她趕緊拉着錢媛起身告辭“我們家裡還有事,先走一步,後會有期,芙蓉書院再見!”
吳依影無奈點頭,揮手告別,吳依誠置身事外,絲毫不受影響地吃着糕點。
魏珠氣吁吁地坐着看着湖上,趙餘直搖頭“哎呀!冤孽啊冤孽!”
吳依影道“魏珠,不要生氣了,錢媛說話是很直接,剛認識她的時候她也說了不好聽的話,但是認識久了會發現她是個很直爽的人,認真又講義氣,跟你一樣的。”
“別!別拿我跟她比!”魏珠起身拱手抱拳,“告辭,我也先走一步了。”
趙餘起身道“在下跟姑娘孤男寡女就不好共處一室了,也先走一步了,告辭!”
吳依誠這才停下嘴道“趙餘哥哥別走,我還想跟你玩。”
“明天書院見吧,我家裡也有點事我回去了。”
吳依誠不高興地撅嘴。
吳依影想自己帶着個小的,人多萬一走丟了就糟糕了,不如也早點回去吧,她也沒有了遊玩的興致了,“我們也回去了。”
吳依影打包好剩下的瓜果,吳依誠慢吞吞道“姐姐,我還想去琵琶橋去玩。”
“玩玩玩!!你就知道玩!!快點跟過來,回家了!”吳依影沉着臉大聲道。
吳依誠小聲地噥姑了一句“潑婦!”